“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入夜后,冷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手表,秒针一点一点的移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透过玻璃,楼下院子里的菊花还在,菊花是安志远嫁接的,花期很长,深秋之时只有它独自在风中摇曳。
凌晨冷卿就离开了,前一天晚上他提前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唯独安静。天还没有亮,司机和李忆梅来接他去机场。李忆梅懂她这个儿子,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希望冷卿后悔:“真的不给静静说一声吗?”
“不用。”他看着那扇窗,灯还暗着,她还不知道他离开了。不是自己的,强留也没用。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以现在冷卿的阅历,除了暂时的逃避,还能怎么呢?
一路上冷卿让司机开得很快,李忆梅很不解:“机场又不是很远,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
“……”冷卿看着窗外的精致飞快的流逝,就算看到美丽的风景也抓不住,留不下,他只是怕自己后悔。
安静一如既往,收拾好东西后就去叫冷卿起床,门半掩着,她推开门,里面早就没了他的身影,房间里东西少有的整齐,变得空荡荡的。
“冷卿什么时候走的?”在早餐桌上,安静边吃早餐边说道。
“4点吧,他昨晚没告诉你吗?昨天晚上,他和你聊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告诉你了啊。”
“没有,我先走了。”
“不用问我开车送你吗?司机去送冷卿了,估计还没有回来。”“不用,我自己打车。”安静出门后走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可能是害怕现在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人了吧。
从大门出来,有一辆车差点撞到她,开车的人却是冷怀山:“静静,上车。”
安静恍恍惚惚的上了车,冷怀山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不习惯一个人啊?以后就和叔叔一起去学校吧,反正早去一点也没关系。”
“叔叔,不用了。”安静看到了路边的一个指示牌,刚好有红绿灯,车停了下来,那个指示牌的另一边写的是去机场的方向。
绿灯亮了,车,“理所当然”的踩下油门开走了。
机场里冷卿等航班等得打瞌睡,一个声音吵醒了他。
“冷卿!冷卿!”林佳冬追过来了,冷卿好不容易才躲过她的注意力没想到,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来得总是那么及时。
“干嘛啊,你怎么追过来了。”
“我主要当然是想送送你,次要是……”冷卿打断了她的下一句:“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你的主要,更不想听你的次要。本来打算等一会在进去的,我现在要去过安检了,这世界太小了,什么消息都能传到你的耳朵里。”
“我……不是的,我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冷卿就已经走远了。
志德学校的校门口在做迟到登记,没想到里面出现了安静,在执勤的孔乙都惊讶了,跑到安静面前说道:“姐,你咋迟到了啊,这下你的学霸形象就要破灭了啊。”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你这是要‘掉粉’的啊。”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孔乙的肩膀上,这只手的主人却是教务处李主任,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孔乙马上巴结道:“李主任,呵呵,你看吧,安静她从来都没有迟到过,就今天一次,就算了吧。”
“孔乙,你继续执勤,安静,你来我办公室。”看样子李主任这次还是要秉公处理了,孔乙为安静捏了一把冷汗。
“好。”安静跟在李主任身后,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反而像一个和他一起来视察的领导。
李主任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办公室的布置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那一种。他没有坐到办公椅上,而是坐到了会客的沙发上,说道:“安静,你坐吧。”
“不用了,李主任。”她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旁边。
“你还是叫我李叔叔吧,我不太习惯,看着你长大,转眼都大人了,安静,明年的六月你就要高考了。”李主任拿出了一份文件,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安静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发现是自己这些年在志德中学的成绩记录,一直名列前茅,无人撼动她的地位,第二页是最近一次考试的年级排名,前十没有她了,翻到中间才看到她的名字,后面一名是冷卿。李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安静,就是因为我看着你长大所以不想你将来后悔,你自己也看见了,理科班总共才八百多人,你已经下滑到两百名了。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
“没有,我会努力回到以前的。李叔叔,这份成绩单,我可以带走吗?”
“你拿走吧,回去好好学习。”安静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回到教室,安静一直看着那份成绩单,看到出神,她不知道为什么成绩下滑,连他走的时候成绩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次居然会这样。她突然想起什么,一下课“扯住”了孔乙:“我们上次考试是什么时候?”
“就篮球友谊赛之后啊,你不会是失忆了吧。”安静向被雷劈了一般,瞬间僵了,孔乙看到她这样吓到了:“安静,安静,安!静!”
“嗯,我知道了。”她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发呆。
安静把冷卿当做了习惯,当做了理所当然,可是有一个道理,她和冷卿都不知道,习惯是连续27天以上重复做一件事才可以形成,而理所当然不仅仅要建立在习惯上,还要建立在重要的事情和人身上。
周二是他的忌日了,安静请了假,穿了一袭黑衣,将院子里的菊花剪了下来,用包装纸包好。文妍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当初如果她执意带女儿离开,不在这里生活可能就不会遇到余晖了,安静这几年的性格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这回事。
安静带上菊花走了,她没有让司机送她,而是骑了自行车去了墓地。墓地平时没有人,又在山上,所以比较清静。自行车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太阳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儿暖气都没有,入冬了……
到了墓地,安静拿出菊花放在墓碑前,说道:“冷卿他出国了,所以没有一起来看你,我知道你一向大度肯定不会在意的。余晖,我以为冷卿会一直在我身边,却从未想过他会有离开的一天。”安静蹲下来理了理墓前的枯草。
“余晖,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吧。”安静直接离开了,这是她最直接的一次,没有一丝的犹豫,像是徐志摩诗中写的一样,她没有带走一丝云彩;这次她连同对余晖所有的不舍也和菊花一同留下了。
回到家后,安静去了冷卿以前住的房间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文妍来叫她吃饭,才发现她躺在床边睡着了,文妍小声的叫醒了她:“静静,你怎么在冷卿的房间里睡着了啊?”
“可能是太累了吧,要准备复习什么的,很忙。”安静向来撒谎没有底气,不过文妍并没有打算揭穿她。
“要不要多请一天假休息?”
“不用了,我没关系。”
“那下去吃饭吧。我做了丸子汤,是你和冷卿最爱吃的。”安静跟着她下了楼,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菜,每一样都是冷卿爱吃的,安静没有动筷子,眼泪随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多久没有哭过了,就感觉难受,都快喘不过气了,在那一瞬间,她忍不住了:“妈。”
文妍看到安静一脸泪水,无比心疼,安慰道:“没事,不是忘记了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冷卿会生气,会离开。”
“冷卿他只是去国外做了交换生,不是什么离开,就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他没有生气,真的。”
“其实冷卿比余晖重要,一直都是……”安静没有吃饭,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