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玲听着这个带有冷意的女声,差异的转身看向校长。
她自知理亏,面带歉意的乞求道:“校长,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的,我这就马上回宿舍换衣服上课,不会太久的。“
话还没说完就急忙朝宿舍奔去。
“不用忙活了,这几天学校放假,学生不来上课。“女校长还是未带丝毫的情感冰冷的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啊?“
“校长,这是为什么啊?这才刚刚开学,怎么就不上课了呢?“柳秀玲停止脚步,疑惑地向校长走了过去。
“那有什么为什么,“校长也不看她继续向前走着,脚步都未曾慢下来,“这是我们秀水村的规矩!村子里有人去世,全村人一起帮忙。“
柳秀玲看着慢慢远去的校长,只觉得讽刺。昨天夜晚刘畅独自一人进入危房,全村人的表现都那么冷淡,甚至都没有人关心昨日火场中是否死了人。如果不是刘畅从土屋中抱出已经烧焦的姨奶奶,恐怕今天也不会有全村一起参与的丧事吧!这个村子的人情味也太过浮于表面,也太过淡薄了吧。
柳秀玲想着想着,只觉得有些悲凉。
换好衣服的柳秀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许,这才是她来这个小山村的意义。唯有教育才能挪去这个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大山,才能让秀水村不至于代代都这般薄凉。刘畅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经历了怎样的教育,终究是和这个村子里的人不一样,怎么形容呢?大概是更温暖,更像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柳秀玲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制定教学方案。她想,她能带给秀水村孩子的绝不仅仅是知识,更是思想、涵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对人性的思考。
在她教学开始之前,她决定真正的了解这个村子。既然秀水村有人过世是全村的大事,那她现在作为这个村子的暂住者,也该参与进来。
想到这里,柳秀玲走出宿舍向记忆中的村子里走去。一路上,她才发现秀水村的学校竟然坐落在整个秀水村最高,最远的山坡上,并不像村里的其他建筑都修建在沟壑形成的土坡中,镶嵌在土壤里。
一路上,柳秀玲都未曾看到其他村民,她径直向昨夜着火的屋子走去。
远远地,柳秀玲果真看到刘畅姨奶奶昨夜烧死的那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大家聚在一起,有揉面的,有扎花的,有裁剪衣服的还有搓麻绳的。
柳秀玲好奇极了,她之前在城市里从未见过这些,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你好!“柳秀玲鼓起勇气问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大婶,“我能帮忙做些什么?“
“呦,是那个新来的老师吧?“大婶抱着一大包白布爽朗一笑,“你也来帮刘狗子忙了?我们还以为你一个城里人嫌弃我们乡下人的做派呢!“
“你可别介意啊!“旁边的另一位大婶也笑着回应。
“没事的,大家都要在一个村子共处,当然要互帮互助了!“柳秀玲这时感到心情无比的愉悦,感情这秀水村的村民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除了校长脾气有点古怪,但大家都挺好的。这么想着,柳秀玲更想和村民一起搞好关系了。至于说刘狗子这种影响那个温文尔雅形象的名字,柳秀玲表示忽略也罢。
“大家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大家的。“
“真的?那就麻烦你了。“周围的村民听见这句话更加热情了。
“不麻烦,不麻烦。“柳秀玲摆摆手和村民们客套了一会,就和一群大婶一起学习做孝服孝帽了。
“哎?婶子,怎么没看见刘畅?“柳秀玲干了一会儿活肩膀就有点酸了,她揉着肩回想起昨天到今天的经历总觉得有点奇怪。刘畅昨夜就没了踪影,今天这丧事有关的人,或者说主理人一直未曾出席。
“刘狗子啊,应该是去县城采办了吧,应该晚点的装仓就能回来了。“
“装仓?“
秀水村沿袭了黄河流域最古老的丧葬习俗。整个村的丧事都是又村民们集体参加的,秀水村作为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山村,一个村子的人都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所以年级轻的和辈分小的都要戴孝。这里祭天用的五谷六畜都是有讲究的。比如人死后停尸的这七天都需要一个主持丧事的德高望重的老人抓一小把五谷塞进死者的嘴巴里,乞求子孙后代衣食丰富,这种颇具仪式感的习俗就叫做“装仓“。
果真,刘畅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急匆匆的赶回村子,和大家随便打了一声招呼就盯着太阳看。
太阳刚落,柳秀玲跟随众人簇拥着老村长打开棺木,眼睁睁的看见老村长不知用什么方式将烧焦的尸体的嘴巴掰开,抓了一小把五谷进去。
柳秀玲看着这一幕胃里有些翻腾,她看了看周围,也不知道这秀水村的村民们是怎样适应的,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漏出异样。那个脾气古怪的女校长竟然面带敬畏,一脸的虔诚。说不出来的古怪,柳秀玲每次看到女校长不是感到慕名奇妙的生气就是感觉毛毛的,心里不是很舒服。
入夜,柳秀玲随着秀水村的习俗在土屋里窝了一夜,这个土屋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十几个人休息。一村子里的小孩子和一些年级很大的老人才能住土屋里面,柳秀玲的资格还是老村长特地批准的。刘畅和其他人都窝在土屋的外面。
这一夜,柳秀玲并未休息好,只听见屋外呼啸的大风,也不知道村民们是怎么在土屋外面休息的,想着想着,柳秀玲在迷迷糊糊中居然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清醒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