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很晚,独自在床上翻滚了几百遍依旧没有睡着的我,干脆一骨碌爬了起来,收拾衣服准备出门。门口看到了奶妈正在踌躇着来回踱步。
“有事么?”我趴在门缝上露出一个脑袋。
“啊,少夫人没事没事。”似乎受到了惊吓,奶妈煞时白了脸。看到我依然趴在门缝上,又犹犹豫豫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有点事。少夫人既然没有睡,那。”
“有什么事进来说,快来。”已经初秋,夜风有点凉意了,我拉了她进来。
入了房中,奶妈先去果儿床看了一眼,疼爱的望着睡的正香的小宝,一脸满足。
我在外间拉了椅子,倒了些茶水。丫头临睡前烧好的,现在还有些温度。
“奶妈想说什么只管说,对我不用隐瞒。”感觉这将是一场秉烛夜话。
“少夫人多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之事,怕是公子那里不好做了,实是担心公子,想着叫少夫人去看望一眼的。”
想起白天之事。
公主在皇帝到来以后中毒晕倒,我被公主的婢女一口咬定是下毒毒害之人。正在我惶惑时候,是他提出雪莲排毒,暂时解了公主毒发呕血的症状。虽然雪莲是张府供上,但是皇帝见公主症状缓解,也没有多加责难,只是严令刑部追凶到底。只说公主日后必康复如初才真正赦免我们,不然也要担一个救治无能之罪。
我觉得这件事不那么清白。毕竟当时我们送礼时候,张府只有管家在,张家新郎并不在场。但是当他提出雪莲排毒奇效之时,新郎立马就站出来表示自己有雪莲可以供上。加上这两天他也不在我房里休息,终日一句有事不必等。感觉他们可能串通了什么阴谋的。但是,公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连公主一起串通了?还是公主确实是个意外?
可是奶妈这厢过来说这番话,又让我摸不到头脑了。为什么你这么担心他啊,明明我们和果儿也在现场,差点就被株连的好吧。
“少夫人,可知为何公子这两年来从未在此歇息过。”奶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问道。
“哈?两年?”我一怔,什么叫两年未在此歇息过。“我们不是正儿八经拜天地的夫妻么?不是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媳妇么?”
奶妈听我反问,登时跪在我面前,扣下三个头。
如此大礼倒是给我哄的更怔愣了。
“少夫人,我原名青檀儿。是公子救了我命,领我进府照顾少夫人和小公子的。公子未曾指派我其他任务,但是我知道公子如今所做之事,必危险相伴。因此担心公子。”青檀儿此时面目严肃,语速生硬。似是下定决心要坦白身份。“公子其实本无娶妻打算的。少夫人实是命中误闯,公子虽迎娶,却未曾同住。虽与少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倒也安稳,如此少夫人也要关心公子,如若公子不好,那少夫人和小公子。”
“卧槽!”
丫头说是我第一次见面就拉了他春宵一刻的。所以现在听来,也是我强嫁逼他强娶的。而且,看他的手下这态度,似乎还是对我诸多不满一直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
尽管除了吐槽,我好像无话可说。但是我脑海里却明镜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捋的顺顺的。他好像不是单纯的在京城当一个白手起家的富老板的,而是做些什么见不得人又有不少危险“勾当”的。不然怎么父母不见恋爱不谈,然而媳妇还是我自个送上门的。
“少夫人,此事公子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提起的,还请少夫人留情。”说着抱拳,又是一拜。
正有去问他个清楚明白的心思的,又被不软不硬的敲了一棒子。
“你是我儿奶妈,算准了我不可能让你滚蛋的?”我挑眉反问。
“随少夫人心情!”
“我这会心情不好!”
“那我与小公子算是缘分已尽,拜别。”说完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还是喊住了她,无奈的说,“你不是想要我去关心关心他么,那你帮我看会小的!”
最终,起身离屋的是我。
摸索着回廊花纹,一路朝书房走去。在我迷路一次以后,才知道,原来各个回廊柱子都雕刻有花,花盛绽,朵朝向不同,用来代表要去的地方。
大概是专门为我个路痴刻的吧。路好找了,我却走不顺当了,心里一直想着青檀儿说的话。又想到现实生活中简简单单的日子,只觉得一阵怀念。
在我刻意慢腾腾的走向书房前一刻,还在想着这么晚了不知道他睡没睡的,就看到书房外隐隐约约透出的烛光。
屋里有人在说话。
“想感谢你,又想揍你。”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正纠结在暴躁的边缘。
“谢收了,揍就免了。”是他回话的声音,并不像一直对我说话那种温柔,多了些沉稳和果断的语气。
“说起来,嫂子怎么会跟公主凑到一起。你怎么敢带她出门,还有小果儿。”
“想带便带了!”
“你知道今日婚宴多危险!一个搞不好就要变血宴。说来皇帝今天憋屈住了,以后我和父亲在朝堂可能要不好混了。”
“只有你不好混。张大人素来老练,这点风波影响不到他。”纠正的义正言辞。
“李洋啊李洋。我怎么说你呢,公主陪你演戏也就罢了,还拉上嫂子一起。我说你要是对公主没那意思,你早日了结清楚。别到时搞得她们两人都不好过。”既然他不留情面,又何必给他留情面,专挑痛处戳。
“我已娶妻生子,还何来对公主有意。”低沉的回话。听的我心瞬间一沉。想起下午那贵气温婉的女子前来问话的场景。
“无意?”不相信的鄙夷道,“无意,公主会因你一封两句话的信来陪你做戏?况且,公主今日为何会跟嫂子在一起,你没有去了解过么?”
“张庆阳,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以回去陪你的新娘子了。”语气不善的送客了。
“哼。不管怎么说,还是谢你冒险救了我们张家。我先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说着听到推窗的声音,再然后屋里一瞬间寂静下来。
我趴在门边找着可以偷看的小孔。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正作用力在门上的我朝着屋里不受控制的跌过去。我“啊”一声惨叫,正要跟大地做一个亲密接触的,没成想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狼狈的我。
“娘子夜深不睡,还学会趴门了?”
“我。我睡不着啊,想着你应该睡的正好,我就不平衡啊,想来喊你一起嗨的。”
话没说完就被拦腰抱起,没站稳的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吓的我直扑倒他怀里,拼命搂住他的脖子。只听到关门的声音,片刻间就来到了书房里面。他轻轻的将我放在屋内小床,自己挤着坐在了边上。
“你没睡啊。”躺着有些凉意的床铺,我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他盯着我,慢慢的说道。“娘子不是也未睡?更深露重,难为娘子还念着我。”
我躺着一动不敢动。竟然有些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想法。然后又觉得可笑,老娘的梦,死的那个绝对不会是我。
“娘子觉得甚是好笑么?”
“没!没!没!!一点不好笑。”
“难为娘子今日听话,不曾添乱!”说完伸手捏了下我冻的有些冰凉的鼻子,温热的手指激的我一个阿嚏没有收住,打了出来。“穿的这么少,还在外面乱跑。万一病了,果儿怎么办?要我来照顾你们两个么?嗯?”
“你不想问我怎么会和公主在一起么?”我有些赌气的问。想到果儿,又想起刚才那人说的,和公主早日了断的话。
“那娘子今日怎么会和公主一起来到喜堂的。行礼以后新娘会由喜婆牵着去与你们看过,娘子因何如此迫不及待?”他拉过旁边折叠整齐的被子,轻轻抖开,盖到我身上。问话问的漫不经心。
“是她主动找我的,也是她主动邀请我随她一起的!”我实话实说。
他笑了笑,好像有些意料之中。
“哼哼。可是风流往事被我逮住了!”我佯装生气。
“往事是有。但是哪里来的风流?”
“哼哼。有没有风流,我怎么知道。”
“说起风流,大概无人能及娘子。”思索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咳咳,咳咳咳。”我被一口口水呛住了话头。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熟练的拉过我的手,搭上脉。片刻,又给我塞到了被窝。“需静养身心。”
我立马转换了一张笑起来天真的脸,“那我要听故事睡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