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燕抱着箱子和妆奁慢慢走出小姐房间,翠环紧跟在小姐后边依依不舍。老爷和夫人就站在大门口,二老阴沉着脸,子燕在经过二老身旁时,向老爷和夫人深深鞠了三鞠躬:“二位老大人,我会好好善待小姐的,决不让她挨冻受饿吃半点苦的,请二老放心。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请二老多加保重,小婿今后一旦有所作为,我一定好好报答和孝敬你们。”
林戕笃把头扭过去,根本不搭理子燕,杨玉茹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翠娥走近父母跟前,双膝下跪道:“不孝女儿今生今世难以报答父母大人的养育之恩,今日只有一拜,愿父母长寿,女儿今日虽已出门,但我随时不忘父母大人的大恩大德。我走后,希望父母大人多加保重。期望你们要善待翠环,你们在想我的时候,翠环会陪伴你们的……。”翠娥也泣不成声,虽然父母没有理她,但她已看到二位老人已老泪纵横了。
就这样,子燕和翠娥一前一后,慢慢在月夜里向清江镇走去,林家男女仆人站在大院门內,一直目送小姐与子燕消失在月夜中......
二人来到子燕的破草房里,连翠娥也感到吃惊﹕这破烂不堪的茅舍哪能住人,连林府的狗窝鸡圈也不如!在这里,不出门就可以日观天象,夜赏繁星,草房里只有一个搭起的简易床,一张破旧桌子,几个碗。
既然破房里只有一个床,又无法分开睡,二人决定今晚就把堂拜了。子燕点燃了两盏油灯,小桌上放了几个野果子,还有一碗炒豆子,呈了两碗水。二人跪在灯前,翠娥一边叩头一边道:“小女翠娥叛逆不孝,违背父母心愿,独来雪家,今日成婚,不能掌灯执烛,也不能当面三叩九拜父母大人,实感愧疚。今无佳肴美酒宴请亲朋好友,只祝父母大人健康长寿,我愿与雪公子恩爱相守百年……”
子燕也道:“不才子燕,因父母早逝,今不能按祖宗家规成婚,有负岳父、岳母大人养女之恩,由于不才家境贫寒,无凤冠霞帔装扮新娘,实属无奈。今后,我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忠心不渝,子燕肺腑之言,苍天可鉴。所幸,小姐不嫌我家境贫寒,愿与我白头偕老,共度甘苦,雪某感激不尽。明灯在上,我对天发誓,我要象翠环对小姐那样,以仆自居,孝忠主子,天长不变。”
就这样,二人拜过天地,就算成了婚,虽然一个破似狗窝的小床,但二人却感到十分幸福。有诗为证:其一
冲破枷锁情意真,来到茅舍抖精神。
两碗清水当喜酒,一把炒豆便成婚。
宽衣解带上床来,翻江倒海激风云。
声声莺脆悦入耳,慢慢柔情更销魂。
平生尚未开眼界,取火点灯照分明。
蜜桃熟透涎欲滴,玉肌润滑太迷人。
一个时辰三雷雨,二人恩爱方过瘾。
新婚燕语难入睡,缠绵直到夜五更。
其二:
纤腰轻漾柔似柳,洁白美玉滑如鳅。
全身温润芳香致,桃腮映红娥媚羞。
今宵灯下看不够,疑似仙女进梦游。
一夜云雨翻巨浪,五更鸡鸣方甘休。
“公子,你愿意我们永远都象今天这么幸福吗?”翠娥突然问。
子燕毫不思索答:“当然愿意,二十三年来,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幸福!”
翠娥坐起身来:“那好,现在天还未亮,你马上到江边找一只船,乘天黑,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父亲不会让我二人平安在一起的,你明白吗?我们必须走得远远的,让父亲永远也找不到我们,否则,我二人将会变成牛郎与织女!”
子燕立即明白过来,他迅速到江边雇了一只小船,讲好付十两银子。因子燕无东西可收拾,他只带了两件旧衣服,又把曾经小姐给他的那包银子(还有一百两)带上,连同翠娥的箱子和妆奁原封不动,全部担上了船。船家是一个近五十岁的男子,当雪子燕交给他十两银子时,他高兴得合不拢嘴,并发誓决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载送过人。
十天后,他二人来到泰州,距城外不远,有一座庄园正空着要卖。房主要以五百两银子卖掉此庄园,子燕和翠娥去看了庄园,相当大,庄园内有山、有湖、有树林,园内有一个四合院和一个三合院,按理讲至少也要值四、五千两银子,为何主人要如此廉价卖呢?经二人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详情:
五年前,该庄园主因官职升迁,便将庄园以五千两银子卖给了一家赵姓官员,半年后,赵家二女儿被后院一条大蟒蛇咬伤,三天抢救无效而亡,死时其女才十六岁。赵老爷怕久住出事,于第二年将庄园以四千两银子卖了。新庄园主姓杨,当年的一个夏天夜里,因天气闷热,杨家长子在后院纳凉,也被大蟒蛇咬伤,当家丁赶到后院,见有二只大蟒在一起,家丁们上前用木棍、长刀当场打死一条,而一个家丁在捕杀大蟒时,反被另一条大蟒咬伤,大蟒逃进后院树林中,杨老爷骂家丁不该放走另一条大蟒,他说:狗咬前头人,蛇咬三世冤,打蛇不死,必有后报。杨家长子在天亮之前死去,那位打蛇的家丁也因伤重,在天亮后死去。杨老爷悔不该买这座庄园,不久,他怕逃走之蛇再来伤人,也就举家迁走了,留下一管事在庄园,打算以三千两银子将庄园卖了。管事也怕蟒蛇,晚上他都不敢独留在庄园,宁愿自己掏钱去住客栈,他希望有人能早点来把庄园买去,他也不想在此丧命,可是庄园大蟒之事早已众所周知,并且人言可畏,流传起来也神乎其神,人们知道该庄园后院还有一条大蟒,而庄园已有三人命丧于蟒,谁也不敢去买,银两由三千两降至到现在五百两也无人敢要。
子燕了解真相后,也不打算要这房子了,他认为,大蛇不死,必会伤人,特别是逃走之蛇,它一定要报复人。另外,这庄园太大了,两人住在这也显得空阔了,要打扫房间、院落也太费事了,两人生活,也用不着去雇几个仆人,再说,这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己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而翠娥决定要买下来,她的理由是:一、这庄园太廉价了,不是因为大蟒伤人,哪能由五千两银子降到五百两,天下再也没有这等好事。二、既然知道后院有蛇,二人多加注意不去招惹它,尽量少去后院,特别是夏天晚上不去后院,它就不会伤及到人,而且这么多年了,大蛇也不一定还在院中。三、目前二人急需一套房子安身,二人来此,人生地不熟,不易找房子,正好有这种好事,不可错过。至于五百两银子,她叫子燕尽管放心,自己从家中带来的箱子内,有几百两银子,妆奁里更有不少珠宝、首饰、金钗、玉镯、银篦、耳坠等,至少价值几千两白银。(原来,当父亲第一次反对女儿与雪子燕,认为雪子燕太穷,翠娥就多了一个心眼,她暗暗把父母给自己的珠宝、玉器、首饰和贵重之物都收放在妆奁中,又在箱子内放了一些银子,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子燕被翠娥说服了。当日,在地保参与下成交了这座庄园。
二人住进庄园后,每天早起晚睡,齐心协力打扫大院,因庄园太大了,又许久无人居住,到处是落叶和杂草,特别是通向大湖的小路,早被杂草掩埋,湖边小船也显得孤零零的。子燕担心后院那条大蛇,怕它仍在院里藏身,天稍渐黑,他二人就离开后院,他们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整个庄园打扫干净。他们买了不少雄磺,在住所四周和主要通道两旁,都撒上了雄磺。现正是阳春四月,鲜花初放,满目堆青叠翠,点缀着庄园,一簇簇米黄色的小花是那么素雅,那么大方,那么充满生机。六角形的牵牛花象个大酒杯,有黄的、白的、紫色、红的、还有兰白相间的。高大的树木和绿茵的小草,特别是它那浓郁的幽香,几乎渗透到园里,熏得二人忘掉了后院那条大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