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见嵇郸有走的意思,侧身微微有些敬意给他让路,嵇郸被其他守卫带走,尚未离开这个院子就被关上的房门挡住了沧盈的身影。
嵇郸想不明白他们是何用意,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会遭受什么,他可不指望自己真的能无罪释放,但此刻他更想知道那个确确实实身处陷进的沧盈会受到什么刑罚。
嵇郸不知道,他刚出院转弯,另一边就有人拿些戒板拐进了院子。
嵇郸被监视着回房,他以为那些人只是日后束缚了他出入的自由,没想到他还没坐下就看见一个与他们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跑过来跟守卫头领说了什么,随后守卫看着他讽刺一笑,过了一会儿,话传达玩了,守卫直起身抬手对手下吩咐:“把公子郸屋里取暖的东西搬走!”下属们开始抄捡,守卫走近嵇郸,虚伪恭敬解释道,“对不住了公子,方才公子盈招了,这事你是始作俑者。吾王可是万分震怒啊,但你毕竟是燕国的世子,不能对你动型,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日子,以示警告了。”
嵇郸不愿做无用功,就这么看着他们把被褥、斗篷等保暖过冬的东西搬走。
守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赵国也是有法的,公子这段时日就别出去了。不过公子盈若是觉得愧对你,我等也是会传达的。”
房门关上,嵇郸立马移开了视线,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思虑着沧盈的事。
他把我推出去了?
沧盈在黑暗中沉思了好一会儿,再一次被强烈的光线刺了眼。站位丝毫未改的沧盈瞧见推门进来的守卫一脸奸笑,不一会儿守卫身后就跟进来一个拿些如桨一般结实的木板的人,显然是受赵王之命,来打他三十大板的。
沧盈心里冷笑,面部淡然依旧。
“吾王有令,公子盈屡次违反宫规,今日更是怂恿他人直接冲撞王上,杖责十大板以示惩戒!”
手拿木板的人走到沧盈身旁,沧盈离墙太近他不好下手,见沧盈没有动的意思,守卫又说:“公子还是配合一点的好,免得吃更大的苦头。”
“嵇郸呢?”
“板子都到你身上来了,你说呢?”
沧盈见他眼神里充满了内容,无非是在告诉他,嵇郸把他推出去换自身的安全了。
沧盈移了两步,还没站好就被一板子打到背上,他不禁踉跄了一下,强撑着不肯触碰地面。
“好一个铁骨铮铮,可惜这出身相差甚远。”守卫走近沧盈,一字一句都恨不得钻进他骨肉中,“你别忘了他是堂堂正正的燕国世子,燕国没了他活不了,他有个三长两短燕国势必开战,而你呢?”他冷笑一声,“你是质子的儿子,他抛弃你们娘俩逃走,可没想过你们的死活,在他心里,你你和你娘都是赵国的东西,不配回琹国。如今他在琹国当王呢,想起你们了吗?你还是质子,甚至,不如其他的质子。”守卫捏起他的脸,鄙夷道,“你娘在他心里是耻辱,想必在你心里也是吧?”
沧盈暗暗咬紧牙关握紧拳头,不愿看守卫的目光缓缓平移向上,恶狠狠盯着守卫,仿佛随时都能诅咒死他。
十板结束,沧盈被押回自己的房间,同嵇郸一样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十几天。取暖过冬的东西倒是没有被收走,大概是那些人平日里就压榨干净了,如今不屑于收走这些本来就不保暖的东西吧。
沧盈想过闯出去,但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嵇郸那边只有一个人看守,而他这里有三个。
两个看着大门,一个直接堵在他房门口,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外面都会提高警惕,人人都知道他武功好,哪怕是摔了筷子外边的人都会拔刀防备。
沧盈同时也知道他们向来是瞧不起自己的,之前就一直剥夺自己的吃穿用度,如今见院门都出不去,他们指不定在心里嘲讽成什么样,也算是一种自卑的反作用了。
利用这一点,沧盈多次表现出想取巧出去却不能,刚开始他打开房门最外边的的两个人还会手持刀柄转身探望,八九天过去,如今不到他们身后,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沧盈今日再次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用力打开房门,瞪了一眼门外环手转身看向他的守卫,一副赌气的模样甩手往院门方向走,守卫环手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门口两个侍卫懒散拿着未出鞘的刀交叉摆着拦住他的去路。沧盈挨个瞟了他们一眼,甩手气冲冲回房,用力一关门,守卫随即便听见一声浑浊的铜器撞门落地的声音。
三人互相看一眼,摇头扬唇讥笑。
沧盈知道他们此刻已经彻底松懈了对他的防备,不然不至于这么久还不打开房门探视,甚至连紧急集合的脚步声都没有。
沧盈轻步走到门口弯腰捡起碎成两半的青铜爵,稳住每一个脚步尽量无声走到桌边,用两片残杯分别用力划桌沿,其中一片在第三下碎了一角,而另一片坚韧依旧,好歹他也琢磨了诸多房中可用的东西,最终选了这一个来砸,看来,是时候到了。
门口的守卫乏味伸着懒腰,耳中被自己的哈欠声充斥,完全没有听见逐渐逼近门口的脚步声。守卫才放下手,还没完全合上嘴,双眼也还在迷离状态,怎知筋骨还没舒展完就被人割伤了脖子,右手被一把抓住从前面掰到左边耳后,整个人处于仰面的状态。
听见守卫的一声惊愕叫喊,门口俩人不慌不忙回头探望,瞧见沧盈挟持着守卫走近,他们才立刻拔刀相向。
“你说的对,我没有人管。”沧盈在守卫耳边说完,一边走近门口,一边对前面的二人恐吓,“我敢杀他,你们敢杀我吗?”
不敢,他到底是质子,不能随便杀。
“收,收起来,收起来。”被挟持的守卫摆动着左手小臂让他们不要冲动。
“让开。”
二人持刀默默走到一边,看着沧盈挟持着守卫走出了院子,确认他不折回,一人连忙催促着另一人去上报。
沧盈挟持着守卫往嵇郸住处走去,守卫流出的鲜血浸染他的指尖,他不喘气,守卫也不敢呼吸过重。
“我知道他们去上报了,若是有人拦我,你就先行一步替我去地下探探路吧。”
守卫不吭声,此刻他说什么都有可能引起沧盈的冲动,所以他还是不做声的好。
“我生来就注定是王的儿子,而你们永远都只是屈于人下的奴仆,因为只有我的父亲敢逃,而你们只想安分!”沧盈看着前面路过注意到他们并赶过来的巡卫,最后几句话明显语速快了些,其中还有些讽刺的笑声。
“别过来!”守卫压着嗓子遏制他们拔刀,喉咙的锋利刺痛让他不能连贯说话,“他是琹国的人,咱们不能动他。”
巡卫默默后退,此刻已是夜幕降临之时,他们想拿住沧盈保人质无事又困难了一些。
“都站一边去。”
“你倒是识时务。”沧盈见那些人逐渐依着守卫的话站成一排,他挟持着守卫走过最后一个人,松开守卫飞速逃离。
巡卫正想追,趴在地上的守卫抬手拦住他们,虚弱的声音道:“别追,他已经疯了。”
有几个巡卫不甘心,却也是见识过沧盈的功夫的,只好放弃不甘,回头帮忙扶着守卫去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