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到京城的特快列车上,热闹拥挤,在这黄金周里,能搞到一张卧铺票,不是抢票经验丰富的老手,就是有财有势的贵人。普通老百姓能有一张硬座票,能安安稳稳地坐着,也就阿弥陀佛了。不少人还是无座票,只能在车厢里打游击,这里站站,那里蹲蹲,见缝插针,趁有座人上厕所时,蹭坐一会儿。
林飞能捡漏到两张有座车票,他很是高兴,带着小环早早来到火车站。车站里,人头攒动,南来的,北往的,各种方言,各种腔调,汇聚成一片嗡嗡的嘈杂声。小环站在车站广场边,惊叹道:“天哪,这么多人。”林飞拉了她一把,笑着说:“走吧,我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顺利通过安检,乘坐电梯进入二楼的候车厅,小环惊奇地问:“老公,火车在楼上开吗?”林飞逗她道:“对呀,火车不但能在楼上开,还能在地下开,空中开,刚才,我们来时,火车不就在地下开吗?”小环似乎懂了,惊奇地说:“太神奇了,外面的世界真好,我都不想回去了。”林飞故意问:“不回去,你想干嘛?”小环憧憬地说:“以后,我要努力地学习,争取不让你为我操心,你干什么,我就帮你干什么,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林飞坏笑着说:“等以后有了一窝小狗崽,你就没时间搭理我了。”小环一下没明白过来,瞪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林飞,很快,她的脸红了,在林飞腰上狠狠一拧,娇嗔道:“坏蛋,想得美。”
两人在候车厅里说说笑,调调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开始检票了,两人随着长长的人流队伍,通过检票口,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站台。小环看着长长的火车,眼里满是惊讶,突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站住脚,拉住林飞,一脸严肃地说:“老公,你骗我。”林飞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她。小环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说火车在楼上开吗?现在怎么在地上?”林飞恍然,笑道:“那不是开个玩笑吗,逗你玩的。”小环一脸委屈地说:“以后,只能开我能听懂的玩笑,不能骗我。”林飞看着怨妇似的小环,忍住笑,郑重地点点头。
进入12号车厢,一股空调的凉风带着长途车特有的混合味道迎面扑来,人们肩扛手提着各种行李,在车厢里一通忙活,行李上架,有座的入座,没座的靠边,终于,混乱的车厢里逐渐稳定下来。林飞拿着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好有一个是靠窗的位置,他让小环坐在那里,然后,挨着她坐下。他们没有什么行李,一个背包,一袋食品,背包放在行李架上,食品袋放在小桌上。
他们对面坐着三个人,靠窗坐着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小青年,他旁边是一个中年大妈,最外面是一个小姑娘,也许这是母女俩。林飞朝他们友善地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接下来,就要和他们对坐相望二十几个小时,这也算是一段缘分吧。中年大妈也朝他友好地笑笑。戴眼镜的学生却总是拿眼瞟着小环,仿佛做贼似的。小环则是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等着开车。这时,过道里走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小平头,手背上纹着一只黑红的蝎子,一双眼滴溜溜地四下打量着。他没有任何行李,走到林飞旁边,看了看座位号,一屁股坐了下来。林飞朝里挪了挪身子,对他勉强笑了笑。
火车徐徐启动,车窗外的景物慢慢后退。小环趴在车窗边,透过玻璃,朝外张望,像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一样,满眼都是新奇。
“兄弟,去哪儿?”旁边的瘦猴突然问道。林飞转头看了一眼瘦猴,指指自己说:“我吗?”瘦猴不悦道:“废话,不是你,还有谁?”林飞笑笑说:“京城。”瘦猴点点头,又问:“打工还是做生意?”林飞本不想搭理他,尖嘴猴脸的人,大多数是诡计多端,眼前这位更不像是良民,心里不愿意,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毕竟是邻座,于是说:“惭愧,我还在读书。”瘦猴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林飞,阴阳怪气地说:“哟,看不出来哈,你还是个人才。”一束无形的白光扫过瘦猴的大脑,林飞心里了然,冷笑道:“人才不敢当,兄弟你本事也不小。”瘦猴不解地盯着林飞,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兄弟,说说看,我有些啥本事?”林飞含糊其辞地说:“水泊梁山里有条好汉,叫107,地煞星转世,你和他一样,你说,本事大不大?”瘦猴皱眉想了一会儿,不满地说:“谁呀?有叫107的吗?”林飞假装闭目养神,没说话。对面戴眼镜的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瘦猴眼一瞪,恶狠狠地对他说:“笑什么?四眼崽。”学生收住笑,低下头。瘦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林飞,张了张嘴,最终没有继续问下去,讪讪地站起来,去车厢连接处抽烟去了。
火车驶出城市,穿行在秋天的五彩斑斓里。车厢里,旅客们悠闲地聊天、打牌、发呆、睡觉,更多的则是低头玩着手机。过道上时不时地有卖东西的小车推过,“瓜子花生矿泉水”的叫卖声飘过。
瘦猴离开了好大一会儿,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毫不客气地赶走蹭坐的人,在林飞身边坐下。过了片刻,瘦猴碰碰林飞的胳膊,小声说:“兄弟,要手机吗?大牌机,你我有缘,300给你。”瘦猴变戏法似的,手一翻,手中就多出一部手机。林飞转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实不错,金色的机身,超大的屏幕,很薄很酷炫的设计,单从外观上就比自己的要好很多。林飞其实还是有点心动的,但是便宜无好货,是好货肯定就有猫腻,他猜得出手机的来路肯定不正。林飞本不想搭理他,可也不愿自己身边坐着一位三只手,谁知道这兔子吃不吃窝边草。林飞想警告一下瘦猴,于是叹气道:”哎,我倒想要,就怕拿着烫手。“瘦猴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不自然地说:”兄弟,说笑了吧,这么凉快,烫什么手,这是我的手机,用腻了,想换一部新的,看你有眼缘,便宜给你,你还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瘦猴狠狠地瞪了林飞一眼。林飞没有说话,闭上眼,不搭理他。
“大哥,给我看看吧。“对面戴眼睛的学生突然说道。瘦猴瞟了学生一眼,突然满脸堆笑地说:“还是你小子有眼光,不过,现在涨价了,我要500。“学生不满道:”刚才不是300吗?“瘦猴笑道:”我又突然不想卖了,500,要,你就拿去。“学生想了想,咬牙道:”行,500就500,不过,我要先看看。“”行“瘦猴爽快地把手机递给学生。学生接过手机,爱不释手地翻看着,仔细查看。
林飞眼看着瘦猴的销赃就快成功了,心里有点着急,得想办法阻止他。意念一动,进入意识海,找到梦梦,说:“梦梦,能不能阻止那学生买手机?“梦梦说道:”只是阻止学生买手机,还是让这小偷原形毕露呀?“林飞想了想,说:”那就让这小偷原形毕露吧,一个小偷坐在身边,浑身都不舒服。“”好咧,你就瞧好吧。“梦梦欢快地说。
学生仔细地检查手机的外壳,看有没有磕碰刮痕掉漆等等,又开机看预装的系统是否完好。瘦猴在一旁很不耐烦道:“四眼,有四只眼,眼神都不好吗?弄这么半天?“学生抬起头,腼腆地笑道:”好了,好了。“”那要不要?“瘦猴瞪眼道。学生连忙把手机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摸出钱包,笑道:”要,要,我这就付钱。“说着,学生从钱夹里取出五张红红的伟人票,递给瘦猴。瘦猴看见钱,笑了,伸手就要接。
突然,一个胖子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一把抄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仔细看了看,大声嚷道:“这是我的手机。“他又看了看坐着的几人,气势汹汹地问:”你们谁偷了我的手机?“几人面面相觑,就连一直专心看外面的小环也转回头,茫然地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林飞心里明白,但他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茫然地看着发飙的胖子。胖子见没人说话,又见学生手里拿着钱,于是指着学生,恶狠狠道:”是你?“学生机械地摇摇头。胖子又问:”我的手机刚才就放在你面前,不是你还是谁?“瘦猴挪动身子,想要溜走。学生反应过来,指着瘦猴说:”是他,是他说要把手机卖给我的。“学生环顾众人,又说:”大家都可以作证。“瘦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学生,站起来,指着学生大声说:“是他,是他说把手机便宜卖给我,我钱都给他了,你看,他手上拿的就是我的钱。”瘦猴说着,一把抢过学生手里的钱,骂道:“拿过来吧,你这个可恶的小偷。“学生猝不及防,愣愣地看着瘦猴,嘴唇哆嗦着,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正在车厢里巡查的乘警,听到动静,走过来查看情况,问胖子道:“怎么回事?“胖子指着瘦猴和学生,大声对乘警说:”警察同志,这两个人偷了我的手机。“学生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哭着说:”不是我,是他。“学生指着瘦猴。瘦猴指着学生说:“是你。”乘警没理会两人,继续问胖子:“你的手机是在哪里被偷的?”胖子回答:“8号车厢。”乘警又问:“你看见是他们偷的吗?”胖子答:“没有。“乘警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是他们偷的?你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胖子答:”当时我在睡觉,梦里看见有人偷了我的手机,然后又拿到了12号车厢,还摆放在桌子上。然后,我就醒了,等我赶过来,果真就在这桌子上看见了我的手机,就摆放在这个眼镜面前。“胖子指着学生。学生急得眼泪直流,连连说:”不是我,不是我,“瘦猴这时倒显得轻松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乘警用询问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看热闹的乘客,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林飞也没说话,反正车内有监控,给学生一点教训也好,经一事,长一智嘛。乘警见没人说话,只好指着瘦猴、学生和胖子,说:“你们三个,跟我来。”然后带着三人去了乘务员车厢。
周围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无趣地回到各自的位置。小环好奇地问林飞:“老公,到底怎么回事?谁偷了谁的手机?”林飞笑道:“没什么,三个大男人,演戏玩呢。”小环撅着嘴,不满地说:“哼,你又骗我。”林飞急忙说:“没有,人生本来就是演戏,刚才只不过是一场小闹剧。”小环冷笑道:“你对我是不是也在演戏呀?”说着,伸出了她的螃蟹手,对准了林飞的腰。林飞一个激灵,连忙求饶道:“没有,我只对别人演戏,不会对你演戏。”小环的手还是拈起了林飞腰间的皮肤,疼得他呲牙咧嘴。对面的小姑娘嬉笑着,对她妈说:“妈,你看,这个哥哥和爸爸一样,晚上是不是也要回去跪键盘呀?”大妈的脸红了红,训斥道:“别胡说,人家小夫妻恩爱,闹着玩呢。”小环对小姑娘的话很感兴趣,丢开林飞,温柔地对小姑娘说:“小妹妹,给姐姐说说,什么是跪键盘呀?”小环的话让林飞几乎晕厥,心里哀叹:“哎,好的不学,坏的学,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收拾你。”
车厢里很是热闹,人们就刚才的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有的说胖子在说谎,一个梦有那么神奇吗?有的说,梦很灵验,有的说,梦是反的,有的说,梦就是个屁。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有人竟然联系到灵异事件,讲起了鬼故事。
小环和小姑娘聊得火热,林飞不想听她们八卦,靠着椅背,闭眼假寐,意念一动,进入意识海。找到梦梦,好奇地问:“梦梦呀,你是怎么找到机主的?“梦梦说:”信息探测。“林飞更糊涂了,问:“信息探测?怎么探测?”梦梦答道:“就是一个简单的信息定位,手机和机主间存在很多的信息联系,在这封闭的车厢里,我能很轻松地找到机主,然后远距离造梦。”林飞吃惊道:“远距离造梦,多远距离?”梦梦说:“我现在的能量可以覆盖方圆五百米。”林飞惊讶地说:“方圆五百米,很大的一个范围呢,比我的探测可远多了。”梦梦说:“主人,你现在的探测范围也是五百米。”林飞惊喜地问:“真的吗?我记得我的探测范围是两百米之内,怎么会增长如此之快?”梦梦说:“上次,在鸿蒙幻境中,牛牛前辈给了我很多能量,我现在解锁的能量格有一百个,我变强,你也会跟着变强,因为我们是一体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意识海突破到高级,我才能继续解锁能量格。”林飞不禁有些汗颜,梦梦的成长可谓是一日千里,而自己呢,却像是蜗牛负重。
火车继续着它的行程,在一个小站停下歇歇,又继续轰隆着向前进。戴眼镜的学生终于耷拉着脑袋回来了,瘦猴却不知去向。学生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那儿发呆,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人生问题。小环看了一眼学生,用手肘碰了碰林飞,林飞转头看着小环,小环朝学生努努嘴,林飞看了一眼学生,朝小环摇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手势。头回上当,二回心亮,林飞知道,无论是经验还是教训,总要给他时间消化吸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