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乔等人原定在这上水城只是歇脚,并不打算多呆,入城便打算去寻一处酒家,沽些酒,用些饭。
不像白鹿村这种穷乡僻壤,村民只靠种地打鱼讨生活,在上水这种大城市,既有青楼妓馆,茶楼酒铺,又有曲艺评书,诗词歌舞,不一而足。于是不止平头百姓,就是王宫贵胄,五行修士也愿意来此一游。
街上常常可见鲜衣怒马,横行无忌。贝乔众人倒也并不惹事,只在道旁行走。
洪习也已下地,迈着步子。可能是闻到了酒家的味道,看得出他和一盏桃的心情十分不错。
远处传来惊呼与叫骂,似乎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差点撞到了来不及闪躲的行人。马车里似乎传来了女子惊娇的轻呼与男子沉沉的低语。
赶车的仆役恶狠狠地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滚远点!”
那差点被撞到的妇人则是赶忙爬起,也没拍身上的灰尘便慌忙退开,连声道歉。
仆役瞪了那妇人一眼,继续驱马前行。
马车帘子从头到尾没有掀开,只是依稀听见车里仿佛有着莺莺笑语。
街上行人无人停步,这种每天不知上演多少次的戏码,对爱热闹的陆国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算不得什么值得往上一凑的新鲜事了。
贝乔却突然停步,眉头紧皱。
冬亦春对着贝乔说道:“好在无人受伤,不用节外生枝。”
洪习不知为何有些着恼,嗤之以鼻道:“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冬亦春眉毛一动,问道:“所以你是在说贝姑娘是屠狗辈吗?”
洪习刚想说话,却听刚才传来惊呼声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惊呼,十分吵闹。
贝乔等人闻声赶去,却见一匹马车连人带马,全部倒毙在大路正中,身上无数窟窿,地上青砖也迸裂凹陷,鲜血横流。
正是刚才那辆马车。
马车已然破烂,可见车内男女衣衫不整,皮肤裸露。只是见了他们如今这模样,无论多好色的男子,大概也提不起枪吧。
可仍有混不吝的泼皮无赖,三五拥上,摸索那华服男子身上是否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贝乔再次皱眉,洪习皱起整张脸,书生眯细眼睛,老者却往西南方远远投去了视线。
冬亦春道:“金属灵诀,百剑齐发,瞬间毙命。”
几个捕快姗姗来迟,驱散人群,进行善后。
贝乔等人也并未久留,仍旧寻了家酒馆,沽酒吃饭。在这酒家中,也看到了几名赤龙门子弟在坐着喝酒,红衣短袖,十分显眼。不过看那掌柜和小儿接待他们的方式,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仿佛就是普通的食客而已。
不时听见有修行之人踩着房顶或是用各种灵诀术法,呼啸而过。
吃喝已毕,他们便往北出城而去。路上经过妓馆赌场,烟花柳巷,总可以看见几名零零散散的赤龙门人各自守候。
看来他们即将前去拜访的静江分舵,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对于冬亦春与洪习来讲,仍是那歌妓舞女莺莺燕燕的场景,更加夺人眼球。洪习虽然曾为赤龙门分舵舵主,却并不知如何与女子相处。他只看了两眼,便直接眼观鼻鼻观心起来了。而一盏桃则是兴奋非凡,左右晃动,并往那烟柳之地伸展,似乎很想去一探究竟。不知书生是因为受了一盏桃的影响,还是翩翩才子总爱佳人,倒是久久地审视了那一片妓馆青楼。
不过众人终究没去寻欢作乐,仍往北而行。
北边城门也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样子,贝乔等人平平安安地出了城门,行出了二里地,都是走的官道,远处可见农田与低矮的山峦,几处村落点点炊烟。树木稀疏,天气渐阴。
没有起任何波澜。
只有一名赤龙门人,从城门那儿起,便一直与他们同向前行,似乎在遥遥尾随他们一般。
不过那人红衣短袖,十分招摇,似乎并没刻意隐藏,贝乔等人便也随他去,只当正巧同路罢了。毕竟赤龙门人要前去静江分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突然,裘新源率先察觉到两股气息,转头向南看去。
只见两个人影从上水城的方向掠来,速度极快,气势惊人。
那赤龙门人见状直接一跃而起,抽出腰间钢刀,在空中横斜扭转,打算掐着那两人到达他身前的时机,高高抬臂,一刀往下砍去。
气势倒是十足,如同蛟龙一爪,按向凡夫头颅。
但似乎未过一合,也没发生什么交锋,那赤龙门人便如脱线风筝一般,摔落在地。
两人来势不停,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裘新源眯细眼睛。
书生踏前一步。虽然天气转阴,但一盏桃见了如云美女,心情大好,正在跃跃欲试。
贝乔则靠近洪习站着,微微挡在洪习身前。
裘新源黑影罩身,左袖飘摇,一拳直往前头一人而去。
冬亦春两片桃叶,一根行山杖,先后射向那落在后头一人。
正在他们往南御敌之时,贝乔北方天空又遥遥出现一人,也背着一个大匣子,御剑悬停,冷眼看着贝乔。他伸出双手,向下一按,便有几十把飞剑从他背后匣中飞出,如瀑落向贝乔与洪习。
贝乔举起她那根丑陋的刀鞘,握在刀鞘中间,回转起来,不断散灵,抵挡这剑雨。
剑雨凌厉,贝乔散去了预想以上的灵力,双臂尽皆僵直。
贝乔盯着那人,想道:轰烂马车的剑招?
被散灵诀击落的飞剑暂时无法再被驭起,那人瞥了眼贝乔,再次双手虚按,又有众多飞剑从匣中掠出。
贝乔眉头一皱,如此大小的匣子之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飞剑?
裘新源与冬亦春察觉到了贝乔那儿的变化,用余光瞟了一眼北边。
裘新源的对手是个木属修士,躲开裘新源的第一拳,并撒出一盒桃木棋子,星罗棋布,在贝乔与裘新源之间星河般排开,断去他的后路,让他无法支援贝乔。
而书生的对手则是一个火灵诀使用者,他手持一根烟管,从那烟管之中驭出一条火龙,向冬亦春的竹杖缠去。
而那根行山杖与一片桃叶一靠近那火龙,便灵力紊乱,速度减慢,仿佛是有实体的火焰一般。为了避免行山杖与桃叶烧起来,书生只得放缓进攻,暂时将它们驭回。
与此同时,书生驾驭另一片桃叶向那北方的背木匣的金属灵诀使用者心口激射而去。
可那人竟然双指夹住那片桃叶,任那桃叶挣扎转动,仍是无法逃脱。
如瀑飞剑再次向双手僵直的贝乔与洪习倾泻而下。贝乔抬起一脚,踹向洪习,洪习会意,也一脚向贝乔踢去。两人互相借力,横向遁走。
那如瀑飞剑竟未轰然落地,而是突然转向,仍向贝乔激射而去。
冬亦春正要把那竹杖也驭向贝乔,帮她增加机动性,但却看见不知何时,贝乔不止身前有着蝗虫群一般的飞剑,身边四周都也密密麻麻,布满了飞剑。
剑尖全都对准了贝乔。
贝乔正在全力驱动散灵诀,向四面八方扩散,虽然灵力转换率并不高,但总之她想要先捱过这一招。
却见一线青光从天而降。
仿佛乌云散开,光就会照到眼前一般,贝乔身前出现了一名男子。
不知他如何突破的这重重剑阵,只见那一线青光过处,飞剑皆无。
那男子左手抓着贝乔,除此之外,几乎全身都燃着青色火焰,向那飞剑洪流迎去。那些飞剑只是触到那青色火焰便熔化成水,散落在地。无论数量有多少,都仿佛霏霏细雨一般,不痛不痒。
她身边的散灵灵力不自觉地往那男子身上涌去。
又是一条青线,从刚才贝乔站立的地方,穿过那条飞剑洪流,直达那御剑悬停的修士的脖颈。
贝乔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那与自己一样背着巨大木匣的男子已然身首异处,飘零落地。
伤口处是一块平整的焦炭,丝毫没有鲜血。
被捏紧的一片桃叶终于获得大赦,迅速飞回了一盏桃的枝头。
贝乔与那男子缓缓落地之后,那男子熄灭身上火焰,露出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和满面的尘垢。
他放开贝乔,转身面向那老者,抱拳道:“在下阿汤,来报两颗铜钱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