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一战,奇迹般的,柱子山无一丧命。但是在埋伏战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伤患。山上原本用于安保,防患的陷阱,也都被黄运英等人消磨殆尽。
余下的日子,大家全部紧锣密鼓地投入到重设安保和养伤安置的任务中,忙得不得了。
杨元朗受的伤最重,与李燕飞缠斗,让他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之后又忙着赶路,伤情更加恶化,失血严重。事情结束后,他就被捆得严严实实,卧床养病。
起初,他还算老老实实,该吃药吃药,乖乖仔床上躺着,顶多坐起来换个姿势。后来伤好了一些,能动了,本就躁动的心就马上不安分了。一个看不住就闹着说热,非要解开绷带洗澡去。时乐安怕他感染发炎,好说歹说都劝不动,最后掐着腰把他上上下下狗血淋头地臭骂一顿这才好。
时乐安在,他不敢造作。
时乐安不在,他就无人管的住了,不时偷偷解开绷带,去外面溜达溜达呼吸新鲜空气。等到时乐安回来了,赶紧自己捆上,装作乖巧地模样。
且那日子,时乐安好奇山上的陷阱是怎么挖的,整天跟着苗淼淼去看大家伙设地陷。早出晚归,成天灰头土脸但是乐在其中。
好在,虽然养伤养得疏忽了一些,但伤口恢复得不错,没有发炎化脓。半个月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至于黄运英和若干士兵的处置问题,那战过后,战俘悉数被围困在柱子山建牢里。关于黄运英攻打柱子山的原因,时乐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决定亲自去问讯一番。
杨元朗养伤,肯定无法来,苗淼淼心粗,时乐安怕她说漏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杜晨昀去审问。
黄运英为人谨慎,虽然成为监下囚,但还没慌乱阵脚,分得清利弊。任凭时乐安如何去问,嘴巴闭得紧紧得,不吐露一个字。
其实师父也给她讲过一些严刑逼供的法子,但时乐安总觉得那些太过残忍,想着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用的好。拧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时,杜晨昀站起身,向黄运英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黄运英神色马上变了。将他攻打柱子山的原因讲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黄运英虽然身为大光国堂堂一州之首,但私下底还和逐周国走通消息。逐周国忌惮大光国发展壮大,意欲挑起战事,正在暗中积蓄力量。但是逐周国虽然财力雄厚但是筑器水平不如大光国,于是想通过黄运英走私武器,输向外国获得力量。
柱子山是运输路上的一个要道,他最初将武器伪装成粮草运输,半数被劫。逐周国重金购买,但拿不到全部武器,火冒三丈,威胁他若是再无法获得武器,就私下把他办了。黄运英惶恐,正好赶逢柱子山打劫太后的寿礼,正好顺水推舟来个一石二鸟。
时乐安突然想起来柱子山武器库那些琳琅满目的武器,堆得满满的像小山一样高。这些只是武器的一半,而且逐周国只会联系黄运英一人吗?越想时乐安越慌,离开监牢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情重大。
此事若是不加阻拦,逐周国完备之时,怕是大光国覆灭之日。
离开之前,师父交代给时乐安,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或是发现制度或是官员腐败的情况,可以写信给驿站,告诉他的朋友胡先生,胡先生在朝廷里做官,可以帮助改善一二。还说,胡先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让她像信任师父一样信任他。
时乐安原本还在犹豫,汇报黄运英的事情会不会暴露柱子山的情况?左右思虑,她去找苗老大说明自己的想法,询问他的意见。
谁料苗老大毫不在意,道:“你就如实地写,大不了老子就离开柱子山隐姓埋名带着大家买块庄子养老过活。这件事很严重,若不说,几年后全国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我有什么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于是时乐安修书一封,将在柱子山经历的一些悉数写下,还有黄运英的罪行。想了想,隐去了杜晨昀的部分,在结尾写道:
苗家在柱子山一带虽然占山为王,以打劫为生,但为人慷慨善良,接济贫苦百姓,劫掠有原则。贫苦百姓不抢,只抢贪官污吏,奸商恶豪,也算功德。他们绝非罪大恶极之人,而且此事,他们占得首功,望能妥善处理。
将书信派人快马加鞭,连夜不停地送到驿站,本以为等到回执必定要许久以后了。谁知道胡先生竟对此事如此重视,百里加急。十多天后,杨元朗伤好得差不多了,胡先生派来的使者就带着信物来见时乐安了。
杜晨昀身份特殊不方便见他,其余的人都忐忑地听着使者传达胡先生的安排:黄运英里通外国,罪大恶极,是朝廷要犯,也是可能知道逐周国其他线人的重要人物,要严加看管。事后,朝廷派专人押送到京都,定其罪责。
至于其他俘虏,多半是听黄运英命令行事,待到新任州官上任后,会来领回。
至于柱子山虽然劫掠不对,但念及心地善良,且又将功抵过,就不计较之前的做法了。朝廷那边商量了好久,决定撤销对山上众人的通缉,而且上山之人的冤屈,会上报给大理寺处理还之公道。
不过日后,柱子山不可以再做劫掠的行当,要秉公守法。因为柱子山身处要道,朝廷特例在柱子山设立一个审查司分点。日后山上众人负责审查通关货物粮草是否违规,有无走私物。若有,立刻上报,论功行赏。
杨元朗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值得表扬。至于时乐安,勇敢有余,无暇自保实在荒唐,罚她写一千遍我错了,随信寄给她的师父,小惩大诫。
之后,使者将黄运英扣押的命令,俘虏暂存的信件和审查司分点的相关的文书悉数交给大家便离开了。
苗老大乐得嘴咧到耳边,竟然还因祸得福摆脱山匪的身份讨了个官做。山上众人也兴高采烈,多年的冤屈会得到平反,实在是意外之喜。杨元朗更是飘得找不到北,得到朝廷的认可是他闯荡江湖的重要一步。
只有时乐安,耷拉个脸,噘嘴回屋子罚写了。
也算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