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官还未曾想过。”
孙开诚觑着元敬的脸色,心里打了个突突,莫非还是他惹不起的人不成?
可既然已经是寄人篱下的养女,又能有什么不好招惹的,难道是某位大人的私生女?
“你如果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诉给你听,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认为这件事跟温家有关了。”元敬看着孙开诚说。
孙开诚心里动了动,有些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一对上元敬冷峻的眼神,他打了个寒颤,讪笑两声说:“还是不了,想必不是我能听的隐秘。”
“你知道就好,不然为什么有句老话常说呢,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元敬对孙开诚的敏锐与反应很满意。
“你只要知道,京中有人想要留着她的命,仅此而已。”元敬说,“其实我自己也想要知道这次劫狱的是哪家的人,做得这么夸张,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到到底是谁?终究是上面的仗,跟我们无关,我们眼下的祸事,不过是被波及罢了。”
孙开诚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揣测那个徐惜兰到底是什么人的子嗣,会有这样大的影响。
他又想到是自己判了徐惜兰入狱,让她为宋月殊定罪,该不会他已经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某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孙开诚变得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元敬拍了拍孙开诚的肩,让他安心。
“不要有太多的担忧,只要我们渡过这一劫,之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狱中这件事就以走水作为终结,从此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知道。”孙开诚点头,“那徐惜兰的失踪,也归咎到走水上?”
元敬想了片刻,说:“就说她和其他人一样不幸,已经烧死了吧。”
“明白了。”
“接下来我要去见一见少国公,你便先处理这些事吧。”
元敬站了起来,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肩,发出脆豆爆开一样的清脆响声。
果然是年纪大了,他在心里想,从前从来都不会觉得累的,现在只熬了一回夜,就觉得累到快要倒过去。
可他现在还不能倒。
“元大人慢走。”
孙开诚站在门口送元敬离开,一直送到看不见元敬的影子,他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念叨着“流年不利”走了回去。
东方已经露出一丝熹微,天空显出淡淡的鱼肚白。
流芳苑中还是从前的景致,未曾变过。
温玉容站在徐惜兰的闺房之中,手指拂过娘亲亲手绣出的褥子,四处翻翻看看了一会儿。
“她果真回来过。”
“怎么说?”
“她亲生母亲的遗物不在了,看来她是特意回来拿了这样东西。”
“那元小姐便是……”纹绣皱起眉头,“元小姐虽说得罪过兰小姐,但兰小姐也不必做下这样的事吧?”
“未必是因为这样。特意报复元玉墨,如果是在她游刃有余的时候,我想她会愿意这样做。但现在是危急时刻,她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去报复一个人,说起来她最应该报复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是啊!小姐,咱们可得当心些。”
“我猜想也许是元玉墨不小心撞见了徐惜兰,所以才会因此失踪,她未必会死,咱们还有将她找回来的机会。”
温玉容走出流芳苑,边走边说:“徐惜兰不会留在鄢陵,留在这里她迟早是死路一条,她多半是坐着那辆马车离开了。但是他们不会一直将元玉墨带在身边,那是一个累赘,他们会……”
“会将元小姐放在某个地方?”纹绣回过劲来,“放过某个咱们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对,很有可能是在城外。”
“那咱们现在派人去城外找?”
“嗯,当然城里也不能放过,谁知道徐惜兰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将我们视线转移到城外,在外面的目光落在那辆马车上的时候,她悄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温玉容考虑得十分全备,“这一点不得不防。”
“还是小姐想得周全。”
徐惜兰与元玉墨同时失踪,能够想到两者之间有所联系的人很少,但显然不止温玉容一个。
当她走出流芳苑的时候,温蕴延正好迈开步子将要踏进来。
东方的朝阳升起,这一对姐弟一个站在院内,一个站在院外,隔着一道半开的木门对望,很有默契地一起朝流芳苑外的石子路走去。
“你也是猜到了?”温玉容侧目望去,这个年轻人的脸庞映照在朝阳中,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脸颊的轮廓。
“不如姐姐来得早,姐姐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徐惜兰回来过。”温玉容说。
“哦。”温蕴延点点头,不出所料。
“我打算派人去城外找找。”
“没有方向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认为她会往京城的方向而去。”温玉容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么便是磨冧山的方向了,那里可是有一伙山匪。”
温蕴延并未对姐姐的猜测产生怀疑,更没有问她的预测从何而来,事实上他很少对姐姐的话产生质疑,因为最后总会证明她是对的。
而以他的思路来看,这个揣测也不无道理。
这两个异父异母的姐弟,惊人地有着极为相似的性情与思路,常常会在不同的领域内发现对方与自己的思维重叠之处。
“正是因为有山匪,所以我才想派人去看。”
说完了徐惜兰的话题,温玉容又聊起另一个话题:“我以为你会很久都不理我呢!”
“为什么?因为我爹娘的事?”
“你不会怨恨我吗?蕴延。”
“那姐姐会恨我吗?”温蕴延说,“母亲下在你身上的毒药,后来我去问了,是会致命的,你不痛恨我的母亲差点儿要了你的命,以至于对我感到厌憎吗?”
“父母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父母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温蕴延说,“我只是难过,爹爹不在鄢陵,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看,我不比哥哥差上多少,但他已经走了。我这几天在房中无所事事,哥哥酗酒度日,我突然再也没有和他比较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