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心情不平静的人不止她一个,一回到宿舍,就看到龚蕾坐在床上不住的擦眼泪,曲奇立马就和夏树汇报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你走的第二天,晓峰就坐火车来咱们学校了,龚蕾不让他来,他却执意要来看她。到了车站,龚蕾说不想见他,他就跑到咱们学校来了,她还是不肯出去,大晚上的晓峰居然在宿舍楼下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宿管阿姨还出去把他骂了呢。龚蕾怕丢人,就跑下楼让他赶紧走,他一下子抱住龚蕾无论如何不放手。”
“晓峰,疯了么?”夏树意外极了,因为在她眼里教官还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我们在楼上看见这情况,赶紧冲下楼,把他们分开了,龚蕾也答应和晓峰谈一会。结果没过几分钟,我们就听见他们吵了起来,然后在不远处溜达的我们就听见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肖美严肃的说。
“谁打谁了?”夏树问。
“晓峰打龚蕾了。”郁曼香说。
“不会吧,晓峰对她百依百顺啊,他也会动手?”夏树意外的合不拢嘴。
“可不嘛,我们哪知道会出现这情况啊,晓峰是当过兵的,下手肯定重了,当时龚蕾就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了。晓峰自己打完人也傻了眼。我们把龚蕾扶回宿舍对着光一看,五个清晰的大指印通红通红的,半个脸都肿起来了呢!龚蕾说她耳朵里面嗡嗡响。”肖美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半个脸肿成多大。
“真不敢相信,那后来呢?”
“后来晓峰就住到了学校附近的小旅店,每天白天就在宿舍楼下蹲着,一蹲一天,等龚蕾出门。龚蕾不接他电话不回他信息,他就打座机,吓的我们把电话线都拔了。高明艳和曲奇出去打饭被他拉住问龚蕾为什么不见他,还让她们帮着传话进来,说对不起,自己知道做错了,请求她原谅。”
“开始死缠烂打了么?”
“这还不算恐怖的哦,这是头两天的状态,今天又让人传纸条进来,说自己的耐性是有限的,如果明天龚蕾再不出门见他,他就冲上宿舍,要和她好好谈谈。”肖美把“好好谈谈”四个字说的煞有深意。
“那龚蕾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吓都吓死了,根本不敢下去面对他,这不,又去走廊窗台那哭了,高明艳陪着呢。”
“可这根本不是办法,事情还是没解决啊,以晓峰那种倔脾气,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夏树坐下来思考。
“可不,咱们班现在都知道这事了。实在不行,我看就得找院系帮忙解决了。”曲奇转着黑黑的眼珠。
“那样对龚蕾的影响也不好吧,她现在还在学生会呢。”郁曼香蹙眉说道。
“肖美,你去把龚蕾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个事。”夏树说。
龚蕾走进屋一副没魂的样子,看来晓峰这几天也把她折磨的够呛。
“龚蕾,不能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咱们一起想个办法吧。”夏树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怎么解决,我现在心里特别害怕,我怕他纠缠我,不肯放过我。要是能让他走,怎么样我都愿意。”
“你看这样行不行,今晚你约他出来,不能约在宿舍楼下,认识的人太多发生点什么不好解释。你约他去操场,操场宽阔人又少。我们和你一起去,不过我们稍微走开一点,你们俩就把话说开。其实有些话大白天的倒说不出口,操场那边有路灯,要是发生什么事,我们就马上冲过去。如果你现在不这么做,等到过了今晚,也许明天的事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夏树把事情摊开分析。
“这······行么?”龚蕾用眼神寻问其他人的意见。
“我觉得可以一试,要不然还提心吊胆的等到明天么?”郁曼香首先肯定了这个建议。
“要不就试试吧。”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龚蕾犹犹豫豫的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晓峰的号码拖了出来,战战兢兢的拨过去。晓峰一秒钟就接了电话,一听说要和他见面,兴奋的说20分钟后操场主席台下见。
六个人严肃的走向体育场,路上大家都给龚蕾打气,告诉她不要怕,还有我们在旁边挺你。
到了体育场,黑暗中晓峰已经等在那里,龚蕾往前走的时候,夏树拉住她说别忘了女生的杀手锏,就是哭,晓峰以前是军人,恐怕见不得这个。
龚蕾点点头,走了过去。夏树觉得这样做很残忍,但是为了结束这场悲剧的情感,只能牺牲一些东西。
龚蕾和晓峰这一次终于能静下心来交谈,夏树相信以龚蕾的口才,说服晓峰不是件难事,只要她敢于面对。其余5个人就在不远处紧张的观望。阴影里的晓峰弯下的脊背形成了寂寥的线条,夏树能想象的出来,龚蕾肯定会说一些戳心窝子的话让晓峰绝望,让他单纯的心地开始自卑。尤其是加上悲情的眼泪,这简直是心死的催化剂。当一个男人卑微到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带给心上人幸福的时候,他会放手。
显然,晓峰就是这种男人。
龚蕾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泪痕,一言不发的裹着外衣往宿舍走。大家知道这一次她成功了,但是,心中的有一部分,已经死了。
之后,晓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龚蕾面前,也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一切真的就这么断了。在最初的那个炎热的夏天,汗珠从教官的脖颈流淌下来,他坚定凌厉的眼神审视着每一张青涩的面孔,不知晓自己的身后凝结了多少女生爱慕的目光。而在那个明媚的午后,他偏偏走进了那一间宿舍,龚蕾年轻富有弹性的身体跳跃在包装严实的女生中间,颤动了他的心,产生错位的爱恋。
如果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切都消逝在另一个夏天。
此番经历过去之后,本来以为龚蕾会消沉下去,没想她几日便走出阴影,庆幸自己终于摆脱晓峰,重新成为自由人。对于她这种疾速的自我修复能力,夏树心服口服。
城市进入闪夏模式,忽然一下子热的没有道理。肖美、郁曼香和曲奇还没有准备好夏天的衣服,三个人就在周末去逛街了。夏树因为来月经腰腹酸痛就没和她们一起出去,在寝室休息。
没想到在寝室也没得安静,从那三人走了之后,龚蕾就开始数落肖美和郁曼香不会省钱,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却不知道节俭自己的吃穿用度。说前一阵肖美和曲奇向她借了几百块到现在还没有还,据说肖美还要买电脑,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还钱了。肖美买电脑说是为了学习,其实还不是会拿来玩斗地主,女孩子性格这么爱玩哪里像样······
龚蕾吧啦吧啦说了一下午,高明艳也跟着附和。夏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本来身体的疼痛就已经很煎熬,干燥的天气更让她心烦意乱,想安安静静的在寝室喝点红糖水看看小说都不行。夏树本来就不爱听这些背后议论人的话,经期情绪波动大,心里更感到悲哀,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好朋友呢?难道她忘记一直以来肖美和曲奇是怎么对她好的了么,好到一度的排斥夏树在外。她和晓峰的那件事上,大家都没少帮忙,怎么转头就不记好呢?
到了傍晚,出去逛街的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回来了,还带回来好些美味的蛋糕。肖美看见夏树躺在上铺一动不动,就走到她床边看着她的脸问:
“树,你怎么了,下来吃东西啊。”
“我不想吃。”
“你不舒服啊?”
“腰痛,躺一会,你们吃吧。”
“下来嘛,我买了你最爱的黑白配蛋糕啊。”
“真不吃了,肖美,我没事。”
肖美从夏树愁闷的脸上读出了她肯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你下来啦,外面天气很好,咱们一起去学校植物园逛逛吧,好不?下来咯。”
夏树犹豫了一会,慢慢的爬起来下了床,郁曼香也拿起钥匙说要一起去。
三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静默了一会,郁曼香开了口:“夏树,你说出来怎么了好么?早上我们出门你还好好地。”
“心里堵得慌。”
“原因呢?”
“难受······”夏树边说着眼泪就涌上眼眶,声音也变得不对了。
“夏树,你哭了?”肖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抱住夏树的手臂。
“我受不了了,她怎么会那样,我真理解不了她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朋友。她太不对了。”夏树的眼泪已经滴落下来,特别委屈。
“你说谁?”肖美问。
“是龚蕾么?”郁曼香答道。
“是,从你们今天出门,就一直和我唠叨你们的不好,我来事儿的时候心里真就是特烦,都想骂她来着,但想想如果我和她吵翻了,肯定咱们宿舍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就一直忍着,憋的我胸口疼。”
“她说我们的坏话是么?”肖美冷笑着说。
夏树低下了头默认这个情况。
“好啊,龚蕾,我对她的好真是白对了,她的心可真黑啊。你知道么夏树?从大一开学到现在,只要你不在宿舍,她就带头讲你坏话,哪怕你出去打个水的空隙,她都马上说你的脸盆占了她的地方,说你自私自利,娇生惯养。我们也是傻,听了她的蛊惑,一直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国的,不帮你的忙,也不爱搭理你。现在想想真他妈傻透腔了,天天围着她转,什么都为她着想,到头来没得一个好,还反过来对我这样,我真是瞎了眼了
。”肖美气的直发抖。
“我可以说件事么?”郁曼香也很气愤。
“什么事?”夏树看着她。
“夏树,你知道你为什么上学期英语四级没报上么,不是我记错名单,也不是院系那边出了岔子,是龚蕾,她做了手脚,把你的名字改掉了,30块钱拿了出去。有一天你不是说在你的英语书里面莫名其妙夹了30块钱么?那钱就是你四级的报名费。龚蕾这个人和咱们界限划得特别清楚,平时就是欠谁的3毛钱她都肯定会还,所以你的钱她也不会要,原方不动的又还给了你,这种办事作风只有她干的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肖美惊讶的张着嘴巴。
“也许这也是我性格上的缺陷,事情总是等到爆发的时候才愿意给出解释,我知道了龚蕾是这样的腹黑,所以自觉地远离了她,想默默的帮助夏树免受她的陷害。还有就是,当她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讲你们的坏话。”
“天哪,这个女人的嘴怎么回事啊?”肖美气的咬牙切齿。
“我要给曲奇打电话,叫她马上出来,受不了了。”肖美拿出手机拨电话。
曲奇十分钟就赶来了,肖美怒气冲冲的讲述了前面发生的事。
“我疯了,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各种说你们的坏话诶!而且和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常常骂高明艳又蠢又笨么!”曲奇睁圆眼睛惊叫。
“好了,现在我们都看明白了,她是和谁在一起就诋毁其他不在场的人,我们在她那就没一个好人。高明艳那个傻瓜天天跟着她屁颠屁颠的,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对象。每天早上给她买肉夹馍,她说没水洗头发,立刻跑水房打水。”肖美对高明艳的愚忠不能理解。
“后悔听了她的话孤立了夏树。”曲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事,现在不是都说开了么,咱们几个现在终于能够重新认识彼此了,也认清了谁在咱们中间挑拨离间。”夏树释怀了。
“树,对不起,当时龚蕾说你独生子女人品差,你是这样的人,你家安平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还信以为真,现在想想,当时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肖美抱歉的说。
“什么?她说安平不是好人?”夏树“腾”的一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是啊,当时她就是这么说你和安平的。”曲奇也点头同意了。
“哎!夏树你上哪去?”
夏树突然扭头往回走,郁曼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安平,她凭什么那么说,安平又没惹她。我今天和她鱼死网破!”夏树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说安平,火冒三丈眼睛都红了。
郁曼香抱住了夏树:“树你听我说一句好么?你现在去问她她也不会承认这些事的,那样的话咱们寝室肯定是要彻底闹翻了,如果明着翻脸,恐怕以后的日子大家是没法相处下去,整天互相横眉冷对有意思么?就算她承认了又能怎样,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今天咱们四个认清了这个人,重新开始咱们的友谊,这就够了啊,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啊。龚蕾对咱们的意义可能就是让咱们的友谊更坚固吧。把事情反过来看也许一切会不一样。”
夏树冷静的深呼吸几次,慢慢的点了头。
“你说的对香香,其实今天我也挺开心的,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不是龚蕾唠叨我一天给我弄崩溃了,让我说出这些话,恐怕咱们几个的关系还是不能进一步,继续受她挑拨。所以现在我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也轻松了。”夏树平心静气的说出这些话。
“树啊,以后我知道怎么对你了,以前的事咱们不提了,掀过去那一页。咱们四个做一辈子好朋友好么?”肖美看着夏树说。
“好,就一辈子。”夏树握住肖美的手。
“一辈子。”曲奇把手搭过来放一起。
“我也一样,咱们就一直好下去。”郁曼香用双手握紧其他三个人。
这一刻,标志着一段伪友谊的结束,一段真情意的开始。
从这一夜之后,四个人的关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下子亲密了好多。龚蕾对这种改变也尝试过破解,但是四个人现在是看透了她的伎俩,拧成一股绳结了一条心,只要她开始说其中一人的不好,其他几个马上走开不听她说,或者直接驳了她的话。
龚蕾一点都不傻,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大家表面和睦相处,实则越走越远。有时肖美都会怀疑是否和龚蕾那么好过,过去的一切好像都没在龚蕾心里有任何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