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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片狼藉

夏树在家度过了一个极度无聊的暑假,林露和唐心都不在家,所以这个假期她们也聚不上了,只能在网上聊一聊。这座城市虽然不大,但是夏树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安平,两个人互相成了谜,谁也猜不到谁在哪里。

终于挨到了开学,夏树反而感觉自己更适应在学校的日子。暑假期间曲奇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手机销售和售后的工作。一个多月下来,学到了不少东西,开学之后一直在和大家巴拉巴拉讲个没完。期间总是提到一个叫“小山”的男生,刚开始大家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手机售后修理员,和曲奇是同事,接触的比较多。但是听曲奇念叨的多了,大家就察觉出来曲奇和这个“小山”关系绝不一般。

在曲奇的描述中,大家感觉到小山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消瘦,眼神狡黠,形容猥琐并且爱占小便宜的男生。但是曲奇说话也经常前后矛盾,她一边数落着小山的种种不好,一边又夸赞他在修手机方面的“过人之处”,话里话外透露出小山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曲奇对他可谓是假装讨厌着,又不自觉地喜欢着。开学之后依然每天往手机店跑,并且乐此不疲。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肖美突然打电话叫夏树和郁曼香从图书馆快点回寝室,说是有重大事件需要商量,电话里面说不清楚。

夏树和郁曼香赶紧收拾东西从图书馆赶回寝室,一进屋就看见肖美和曲奇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曲奇盘着腿,看起来正在抹眼泪。

“怎么了,什么事?”夏树看到这情形怪怪的,悄咪咪的走到肖美旁边。

“你让她自己说!”肖美气哄哄的看着曲奇。

“怎么了啊,说话。”夏树用手指推了一下曲奇的腿。

曲奇只顾着抹眼泪,什么都不说,旁边放着一堆湿乎乎的纸巾。

“曲奇,她干出多大的事,我和你们说,你们都不会相信,暑假时候,她在手机店打工,和那个小山发生关系了,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一直没有来月经,自己害怕了,才和我说这些事,我俩刚才去买了验孕棒,测完之后两道杠,怀孕了!”肖美把验孕棒塞给郁曼香,又生气又无奈。

夏树和郁曼香看着手里的验孕棒,第一次知道这东西两道杠代表什么。

“那个小山知道了么?”夏树问。

“他知道了,我昨天和他说我感觉自己怀孕了,但是他说不一定怀孕,而且即使怀孕了,也不一定是他的。”曲奇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你没交过男朋友,你是不是第一次他还不知道么?”夏树的火气顿时升了上来。

“我······我第一次没流血。”曲奇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还是不是男人?曲奇你这是和什么垃圾交往啊?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承认,还往女生身上扣屎盆子!”肖美愈发激动。

“刚才我发信息告诉他真的怀孕了,他说他回老家了,以后不在这了。现在怎么办啊?”曲奇一点主意都没有,急的直哭。

“怎么办?夏树。”肖美看向夏树。

“这男的不承认,再逼他都没有用,渣滓一个,现在人影都逮不到了。现在怀孕两个多月了,不能再拖了,曲奇,这孩子你要么?这是你的孩子,得尊重你的意见。”夏树快速的整理思路。

“肯定不能要啊,我妈会打死我的!”曲奇毛茸茸的睫毛上挂满泪珠,可怜的看着夏树。

“那现在就只有一条路摆在面前了,去医院,做人流。”夏树无可奈何的说。

“是不是很疼啊。”曲奇拉长音哭了起来。

“听说现在有麻醉的,广告上不是天天说无痛人流么。咱们先给医院打个电话咨询一下,看看怎么办。曼香,你查一查本市能做人流的医院。”夏树示意郁曼香打开电脑。

“嗯,网上广告好多,这上面有的写‘当天人流,明天上班’,有的写‘当天人流,当天上班’,还有更厉害的写‘一边人流,一边上班’!我都看晕了。”郁曼香不可思议的边翻着网页边说道。

“你就找一家众所周知的吧,问问准备什么,费用多少,疼不疼,什么时候能做手术。”夏树忽然想起高中时候和林露唐心讨论过人流手术的原理和过程,想起了林露把右手抬起来,攥起拳头快速转动好多圈的搅拌动作,不由得后脊梁骨一紧。

“医院说最快明天上午可以做手术,费用1000到3000元不等,要看一下手术对象的身体情况。”郁曼香放下电话传达道。

“痛不痛啊?”曲奇吓的忘记哭。

“医院说是无痛的,没有太大感觉,手术之后休息一小时就能回家了。”郁曼香说。

“事不宜迟,明天早上去,曲奇,你什么意见?”夏树看着曲奇问道。

“早晚都是一样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就明天吧。只不过我身上只有500块了,我没有那么多钱啊,怎么办呢?”曲奇又陷入了绝望。

“咱们凑一凑吧,我这有500。”夏树说道。

“我也有500。”肖美跟着说道。

“我有500。”郁曼香也点头说道。

正在讨论的时候,高明艳也回到了寝室,听完大家说的以后,果断说自己也能拿出来500元,虽然高明艳日常花钱精打细算,但是这种时候,竟然连一个“啵”都没打的要掏500块钱。

第二天整个宿舍早早的收拾准备出门,肖美问夏树哪里去了,大家竟然纷纷摇头,刚刚洗漱的时候还看见夏树了,这一会跑哪去了。

正在郁曼香要给夏树打电话的时候,夏树推门进来了。

“都收拾完了么?走吧,咱们出发。”

“你干嘛去了?”肖美拎起包问道。

“我去借了个车,拉着大家过去,出租车拉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而且曲奇做完手术很不方便。”

“借了个车?去哪借的?”肖美吓了一跳。

“打印店老板的车,我给了他50块钱,说用一上午,就在市区跑一趟,他就借给我了,带好东西,快走吧。”夏树抬起手给大家看车钥匙。

大家跟着夏树一起来到楼前,看着夏树借来的车,都傻眼了。

“夏树,这是一台五菱宏光吧?”高明艳问。

“嗯,能装下咱们所有人,如果曲奇回来时候不舒服,可以躺在后座。”

“但是这车好像是手动挡,你会开么?”肖美无不担心的看着眼前这台面包车。

“差不多吧,没什么问题。上车。”

几个人“嗖嗖嗖”的钻进了车里,夏树看了一圈仪表盘和操作台,离合器和油门一配合就启动了车子,一手挂挡一手转动方向盘,车子便拐上了主路。肖美坐在副驾驶被夏树的一番操作惊呆了,不禁感叹夏树居然会开这种车,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到了医院,导引的护士一看见这几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问是哪一个要做手术,先跟着她去做检查。

曲奇一脸恐惧的回头看着她们几个,跟着护士走了。

几个人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不安的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大家都在煞有介事的忙什么。

过了很久护士带着曲奇从诊室里面出来了,说一会就可以做手术了。曲奇一听完就开始哭了起来,哭的几个人都跟着眼圈红红的杵在一起。护士又叫了曲奇的名字,让进手术室。几个人抹了眼泪走了过去。

曲奇进了手术室,外面的四个呆呆的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焦急的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护士搀着曲奇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个人赶紧接过曲奇,将她架住了慢慢往前走。曲奇的腿有些发软,走路打着圈,肖美紧张的一步步把曲奇运进了车里,曲奇在肖美怀里流着眼泪,一路无言。

都说女人做流产后要悉心照料,因为等于是要做一个小月子。四个女生没有任何照顾月子的经历,查了好多资料学习流产后如何恢复身体。肖美看完之后说要食补,得吃有营养的东西,气血才能回来的快。

“可是咱们食堂那么难吃,哪有有营养的东西啊?”肖美转过头说。

“在寝室也没法做吃的啊,功率稍微大一点就跳闸了,宿管阿姨都没收咱们两个电锅了。”高明艳补充道。

“我给几个在外面租房子的老乡打打电话吧,看看能不能借几天屋子住一下。”肖美拿起电话开始找房子。

“太好了,有个老乡在学校后面的胡同里面租了一个平房,他最近不去住,水电都能用。我说我朋友来了借住几天,他同意了,一会我去他那里拿钥匙!”肖美穿上鞋子就跑出去取钥匙了。

几个人带着包裹严实的曲奇和脸盆暖壶等瓶瓶罐罐,来到了校外的平房。打开了房门,只有一个正方形的居室,没有中厅没有厨房,屋子的地面是水泥的,门口地上一圈一圈的油渍,显示出这就是之前用来做饭的地方。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和一张床,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里一点都不为过。

见到这样的场景,大家都很辛酸,夏树赶紧调整氛围,笑着说:“这不挺利索的嘛,窗户很明亮啊,咱们赶紧把床重新铺一下,让曲奇躺下来吧。”

大家听完把手里拎的东西找地方放下来了。郁曼香开始铺床,肖美拿起扫帚扫地,高明艳接插排电线,把带来的电锅和菜板等厨房用具找地方摆好,还找来几块砖头搭了个简易灶台。夏树说中午炖一只鸡给曲奇补一补,便出门采购去了。几个女孩子像模像样的当起了“月嫂”。

每天上完了课,大家就赶紧往小平房赶去,在市场和商贩讨价还价买来肉和菜,在临时厨房里面叽叽喳喳讨论着做法,就为了保证曲奇的一日三餐又及时又有营养,做到了她们能做到的一切。

曲奇是不幸的,因为遇到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身体和心理上受到了很大伤害。但同时,在一个女生最脆弱的时刻,有这样一群好朋友,把她当自己的亲人一样无私的照顾,她又是幸运的。

在简陋的小平房里,曲奇的身体逐渐复原,再有两天,大家决定把曲奇接回宿舍。照例下课之后,四个人赶往小平房,买了两条鱼打算给曲奇炖鱼汤来喝。

肖美把钥匙插进门锁里柠动,发现房门居然没有锁,感觉很奇怪,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叫喊声,她一把拽开门冲了进去。这时她看见一个男的正扑在曲奇身上,曲奇的胳膊被按在床上,腿在下面拼命的刨着床!

肖美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后领子,把他从曲奇身上拽了起来,夏树也冲了上来,拎起地上的水壶朝着男人的脑袋就抡了过去,壶里的水烫的男人捂着脸哇哇乱叫,男人撞到了墙上,高明艳拿起炒菜铲子就冲着男人拍过去,胡乱拍打之下,那男的找到房门出口落荒而逃。郁曼香拎着两条鱼站在门口吓得一动没动。

“那男的谁啊?怎么进来的?”肖美问曲奇。

“他是小山。”曲奇坐在床上慌张的说。

“为什么他会找到这里来?是你告诉他你在这么?”肖美斜着眼睛看曲奇。

“他说他从老家回来了,想看看我,感觉很对不起我。我就告诉他我在这了。”曲奇的声调又开始哭唧唧。

“你脑子有病么?怎么能让他过来,这个畜生!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你知不知道!”肖美咆哮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曲奇抱着膝盖喊着。

屋子里撒的到处都是水,东西也踢翻了,一地狼藉。大家站在地上,听着曲奇的哭声,内心五味杂陈,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糟糕恶心,几个女孩子这些天一直坚持的勇气,好像一下子溜走了。一切像被毁掉了灶台一样,七零八落。

这一年多来,夏树生活中发生了很多事,无论是自己感情上的变故,还是周边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无一不在刷新着一个女孩在成长为女人的道路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时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扔到了枯井底的牛,生活一锹一锹的往井里填土,她就踩着泥土一点一点的往上挣扎。心里由最初的恐慌,反而变得越来越平静,直到终于走了出来,得以和这个世界和解。

另外终于有一件令夏树倍感畅怀的事,就是郁曼香和刘明羽在自己的搭桥下,两个人开始了交往,并确定了恋爱关系,决定一起考北京一所高校的研究生。两个最可爱的人,终于要凑成可爱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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