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时光总是感觉流动的很慢,却又似缓实疾。日子就在墩子和小蔫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爬山,砍柴中偷偷的溜走了。
今年的小山村突然多出了新鲜事物,糖葫芦。
墩子和小蔫都不记得小山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买糖葫芦的小贩。但是自从第一次尝过糖葫芦的滋味过后,小蔫和英子便都爱上了这个酸酸甜甜滋味,糖葫芦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没出过几次小山村的小蔫还放出豪言说:“遍数三江五湖,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冰糖葫芦数第一。”
英子也配合着小蔫不住的点头,“嗯嗯嗯,等我以后有钱了,就请几个糖葫芦师傅专门给我做糖葫芦。早晨就吃!晚上也吃!”英子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给墩子哥哥吃,不给臭哥哥吃!”
吃糖葫芦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山村处处都留下了三个孩子吵吵闹闹、玩玩笑笑的身影。
转眼,便又是新年将近。
当家的媳妇也在前几天住进了山下寺,那是个顶漂亮的年轻姑娘,白净但是听说最是泼辣。
平常大家都害怕的当家的总被媳妇揪着耳朵教训。
小蔫见过几次当家的媳妇,但是他总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给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当家的做媳妇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怎么说也得是墩子这样好看的小伙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女人。
有了这样想法,小蔫忽然开始觉得墩子家的怎么叫怎么比老板娘叫起来好听。
每次小蔫这么说的时候,总免不了被维护自己地位的英子踢上两脚。
本英子以后才是墩子家的,怎么轮也轮不到老板娘那个老女人。小小的英子总是忿忿,老早就学会了吃醋的本事。
“舅舅让我今年回庙里吃年夜饭。有大事要告诉我。”
“那年初一你还来找我们吗?”英子赶忙问到。
“嗯呐,年初一就来。”墩子笑笑,揉了揉英子急切的小脑袋。
“舅舅说,小蔫愿意的话也来,大家一起过年。但是要拿着砍柴刀。”
“过年了还要砍柴吗?”小蔫的脸皱成了一坨。
“舅舅没说。”
“那我呢?我也要去!”英子马上跳了起来。
“你不让来。”墩子有些为难的说,“但是庙里吃猪肉的时候你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但是吃完年夜饭就要乖乖回家睡觉。”
“我不!我要和你们一起过年!”小哭包英子眼圈马上泛红了,委屈又有些蛮横的说到。
“当家的说到时候他送你回来。”
英子想了想当家的凶恶的样子,吓得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悻悻的说,“不过一个胖大和尚,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看着英子嘴硬的样子,小蔫不由捏了捏妹妹可爱的鼻子,“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混世英子也有害怕的人啊。”
看着打打闹闹的兄妹二人,墩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小蔫还是喜欢欺负英子。”
……
年三十当天,一头肥猪迈着轻松的步伐被赶进了山下庙。
山下庙不大,也没有几分寺庙规规矩矩的样子。一间没有台阶的门房,一座不大不小的宝殿,六间厢房,左三间右三间的分布在宝殿的两侧。
一个前院,摆上一个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硕大的香炉。一个后院,放置了一座一个人就能推动的石碾子。院落之中点缀几棵各式各样的树木与花花草草。这就是山下庙大体上的全貌。
把肥猪草草的捆绑好扔到院子里后,整个山下庙马上就忙碌了起来。
大刀磨刀,不过不是日常劈柴的刀,而是一把生满了锈的杀猪刀。馋嘴子和伊伊烧水,小蔫和墩子劈柴,还有收拾桌案的、洒扫庭院的、贴对联的、粘窗花的。一时间马上有了过年气氛。
当家的搬了把椅子,给他的漂亮媳妇坐着,自己则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茶缸,乐呵呵的蹲在一旁,不时的哧溜一口。看着绑在院子中的大肥猪,当家的那一脸横肉今天看起来也不觉得狰狞,反而像一朵花似的一样好看。
“哧溜!呸。”当家的喝了一口热滚滚的浓茶,然后看着老五说道,“咱们应该把小蔫家的大黄借过来,让它在咱们院子里叫唤两声,咱们也过个旺年,图个好兆头。”
“不急,一会杀了猪,大黄闻了肉味自己就过来了。”老五笑呵呵的说,“到时候给大黄饶上两块骨头,让大黄也尝尝这稀罕滋味。”
不多时,一锅滚烫的开水就烧好了,“耍大刀的,水开了!你刀磨好了没有?”馋嘴子在厨房探出头来大声喊着,“再不杀猪,水一会儿都干了!”
“是啊是啊,您看看咱们的锅碗瓢盆,这一遍一遍洗的,都要被我洗秃噜皮了!”圆圆也一边附和着一边将几个大盆抱到了院子中,然后将手上的水在自己的小肚腩上擦了擦干。
“等你们半天了!”大刀缓缓起身,手中拎着的却还是那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
“得,这大刀也不靠谱啊,你看他磨了半天刀,这刀还是这个鬼样子。”小蔫在一旁偷摸的对墩子说道,“这磨刀的本事还不如我呢,你看咱这砍柴刀,雪白透亮又锋利无比!”说着还把腰上的砍柴刀拿下来显摆了一下。
老五听了,笑眯眯的打了小蔫的后脑勺一下,“你小子懂什么?老实看着!”然后又转头看着墩子说:“看好了,这个可是关于今天告诉你的大事的!”
小墩子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大事和杀猪什么关系?
大刀也不做声,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老五轻轻怼了怼小蔫,“看好了,这可是好东西。”
老五话音刚落,只见大刀将手中杀猪刀在皮子上那么一擦,只听得一声清越的刀鸣,杀猪刀上层层的锈迹就开始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小家伙,看看咱磨的刀怎么样啊?”大刀严肃而不无得意说到,“这把破刀现在可是我的一把绝世的好刀!”
墩子和小蔫定睛看去,杀猪刀哪里还有刚才锈迹斑斑的样子?
那分明是一把薄如蝉翼锋芒逼人的好刀,阳光下明晃晃的刀光直逼人心。
墩子不由得啧啧称奇。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问,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得,您有这本事非得蹲这儿半天干嘛?这不白忙活吗?”小蔫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而双眼中泛出的光芒却将他的好奇与钦佩完全暴露了出来。
“小孩子懂什么叫生活的仪式感吗?没磨刀就杀猪那能叫杀猪吗?没杀猪就过年,那年完整吗?”老五笑呵呵的又打了下小蔫的后脑勺。然后转头淡淡的对墩子道:“墩子,磨出一把好刀,这个你要学!”
小墩子在一旁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我呢我呢?我能不能也学学?”小蔫在一旁赶紧说道。
“叫声好听的,我们连你一块教了”当家的在一旁高深莫测的说道,“我们可都有绝活!”
小蔫一听马上来了劲头,不过小脸马上又皱成一团,“说啥好听呢?”小蔫不由陷入了沉思,“不对,墩子怎么不用叫声好听的?”
“缘法寺放戒,墩子怎么也能混个沙弥尾当当,再过两年就得住在人家那里了,总要多点保命的本事,你在家有大黄就够了。你再不叫声好听的我们可就反悔了!”当家的哧溜了一口热茶,笑眯眯的说道。
“我叫!我叫!”小蔫赶忙学着前几天听到的笑话中说道,“大爷大娘过年好!你,你是我的孙,不是,你是我的叔,我是你的侄儿。”刚说完,小蔫想起当家的害怕媳妇的传言,于是又说道:“大娘大爷们过年好,你是我的叔,我是你的侄儿。”
“哈哈哈,就你嘴好,还知道抱老板娘的大腿!当家的惧内,连带我们都得放后面!”圆圆在一旁打趣道,“行,你这个徒弟我们也教了。”
本来只想着能跟着大刀学学磨刀的绝活,没想到听起来还有另外几门绝活也可以学,小蔫顿时喜出望外,满脸都写上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