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饭局已经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
“林师姐，你们那儿条件这么好，怎么偏偏看上这货了？”孙小球朝柯白努努嘴。
柯白面无表情。这几天一直被这么说，他基本免疫了。
“我也不清楚。”林篝笑笑。
她的话总是很少，让人很难接下去。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柯白必有过人之处啊！你们不信，现在怎么样？”赵师傅哈哈大笑。
“低调低调……”
“夸你不白夸，你小子以后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是是是，苟富贵勿相忘，都懂都懂。”
忙完手头的工作，赵师傅也搬个椅子过来跟他们一起聊。这群孩子们经常来他的店，大家都很熟，给柯白送行，今天晚上这顿饭算他请客。
“你不准备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吗？怎么着也得有件高档点儿的西服吧？”周文劲说。
“对啊，成熟男人的战甲，以后很多场合都用得到的。”嗷直同意。
“前天买了。”
柯白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注意力都在林篝身上。
其实大家也一样，她坐下来后，全场的焦点就转移了。但林篝一直很好地扮演着旁听者的角色，没人搭话，她从来不主动说。
赵师傅也时不时地瞄一眼对面的女孩。尽管言谈举止很接地气，也蛮好说话，但能感觉到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怎么说呢……这气质不是只靠颜值就能撑得起来的。
“姑娘，在国外上学很辛苦吧？”赵师傅语气恳切。
“啊……还好啦。”
“师姐，你爸爸妈妈也在美国工作吗？”嗷直问。
“嗯……对，也在美国。”
“叔叔阿姨一定都是很厉害的人吧？”
“废话，这还用问吗？”张浩洪拍了嗷直一巴掌，“有其女必有其父母！”
“都是平常人而已。”林篝笑了笑。
“师姐谦虚了。”
柯白黑人问号脸，心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赫拉克勒斯？一口一个师姐叫的真亲，到底他妈的是我去上学还是你们去上学？
“叔叔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
“嗯……都是大学老师。”林篝喝了一口肥宅快乐水。
“大学老师好啊！不算忙，待遇好，社会地位也高。我两个女儿也在上大学，将来就想让她们当大学老师。”赵师傅说。
“嗯，女孩子当大学老师确实不错。”林篝点头，“我不少同学都打算毕业留校。”
“美国大学生活轻松吗？”张铃羽问。
“可不轻松！”赵师傅抢答，“人家国外和咱们正好反着，你们高中累，人家国外学生大学累。混吃等死可毕不了业。是吧姑娘？”
“对的。”林篝点点头。
“事实上国内大学也不轻松，我哥说糊弄高中孩子考上大学就解放了的那些人都该拖出去鲨了。”曹曦曦说。
“那师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做什么工作？”张腾窄接过话题。
“其实还没怎么考虑啦。”林篝笑笑，“这才刚要大三，要学的还有很多。”
……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农业重金属的声音突然响起，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你们聊，我接个电话。”赵师傅起身。
“嗯好。”柯白一边招手示意一边小声嘀咕，“您手机铃声还没换呢……”
“林师姐，你们学校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很多吧？”曹曦曦挑挑眉。
“人师姐这颜值校花没跑了，还会缺男生追？”
“我可不是校花，学校里好看的姑娘多的是。”林篝笑着摇头。
众人抬起头，目光汇集在柯白身上，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小伙子们，时间不早了，你们爸妈向我要人了，今天晚上差不多该结束啦。”赵师傅从门外走进来。
他也想和这些孩子多聊会儿，两个女儿都在上大学，自己平时也没什么乐子可找。跟柯白他们待在一块儿，让赵师傅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但刚才嗷直妈妈来电，让他们早点回家。再说了这些孩子今天晚上多少喝了点酒，太晚回去的确不好。
柯白看看手表，十点半，的确不早了。
“这样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喝最后一个，喝完解散！”孙小球提议。
大家纷纷起立，柯白给赵师傅倒满，林篝干脆直接起了一瓶新的。
“哇师姐你要吹一瓶啊？”
“小意思。”
“女中豪杰！”张腾窄竖起大拇指。
“哎柯白，今天晚上大家给你送行，你不打算最后发表点儿感言什么的？”张铃羽说。
“嗯……我想想。”
说点什么……好难想哦。
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正儿八经的反而挺尴尬的，煽情也不是自己一贯的风格。
“谢谢。”
“谢谢是什么鬼？”孙小球哭丧脸，“你这太敷衍了吧兄dei。”
“我是觉得，咱们之间，也用不着多说什么了。该懂的，自然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好了。”柯白举杯，“师姐你觉得呢？”
“最好不过的总结。”林篝微笑。
“那我们干！”赵师傅举杯。
“干！”
“Chee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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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
孙小球骑上电驴，骤然加速，潇洒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慢点儿！”柯白朝远处挥手。
张腾窄和嗷直家近，溜达着就到了。张铃羽和曹曦曦他们比较远，由赵师傅开车去送。
只剩下他和林篝。
吃饭的时候柯白一直在暗中观察，初步得到结论，这姑娘应该很能喝。虽然只是朗姆酒，但三四瓶下去脸都不带红的。
“师姐你还不回酒店？”
“不急，我时差还没倒过来，早了也睡不着。”
“女孩子大半夜的自己在外边逛悠可不安全啊。”
柯白想着姐姐您长点心吧……现在可是夏天，大家身上都没多少布料，姑娘们出门都得长个心眼儿。就您这容貌身段，大晚上的还是少出来吧。
林篝笑了笑，把头发散下来，高马尾重新变回齐腰长发。
“其实多余的关心不会加多少印象分的哦。”
“我懂，要是人家不喜欢你还会扣分是吧，人家觉得你烦。”柯白摆摆手。
“有一说一，这个世界上能近我身的人，还真不多。”
“嚯好大的口气……师姐你是练家子？”
“看不出来吧！”
“跆拳道黑带？”
“那玩意儿有屁用啊……有事没事鞠个躬，真打起来还不如搁路边抄块砖。”
“咏春？”
林篝摇摇头。
“泰拳？巴西柔术？总不能是相扑吧……”
“你这逐渐离谱。”
“不会是口袋里常备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吧……”
“其实我会变奥特曼！”
林篝双手L型交叉，一脸认真。
“哇哦……那你一定是迪迦了。”柯白啧啧，“谁还不是个迪迦了？那一年，我负四岁，我也变成了光。”
“你怎么确定是迪迦呢？”
“因为其他奥特曼都是十字形交叉，只有迪迦是L形。”柯白摊摊手，“师姐你从小在美国长大估计不清楚，中国就迪迦放的最多。”
“谁告诉你我从小就在美国的？我也是大学才去的好吧。”
“嘶……好像也是。不过潜意识里觉得是这样。”
柯白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觉得师姐你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思想啊视野啊什么的……很fashion很上流，跟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想多了，没什么上流不上流的。也没什么凡人……”
林篝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看到林篝突然不说话，柯白问。
“没。”
“对了，差点忘了问，后天什么时候出发？”
柯白刚想起来，当时只约好一周之后走，也没定具体的时间。虽说校方肯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用不着自己操什么心。
“还是那句话，你说了算。”
“越早越好，都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哈哈……”柯白摩拳擦掌，“感觉上流社会在向我招手。”
“越早越好？”
“对啊，怎么了……订不到早班机票吗？没事没事，那晚一点也没关系。”
“非也非也……”
林篝食指与中指夹住一片益达口香糖，纤细的手指慢慢地剥开锡纸。
“少年啊。”
“嗯？”
“听没听过有句话叫，人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另一次是什么？”
“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没错。”林篝打个响指。
“听过。不过我这情场上刚受打击没几天，你就跟我谈奋不顾身的爱情，这样真的好么……”
“不不，重点是后面那一句。”
林篝背起手来歪歪头。
“什么……意思？”
“越早越好是吧？”
“是啊。”
“那要不……现在？”
“哈？现在？”柯白瞪大眼睛。
“对，现在就走。”
“憋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
“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没这么个走法的……我一大堆行李还在家呢。再说这大半夜的，咱怎么走？”
“用不着你操心。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走，没有任何问题。”林篝把口香糖塞进嘴里。
柯白懵逼了，他搞不明白林篝唱的是哪一出。
“就算真的现在走，我是不是也该跟我姐说一声？不打招呼就跑路不大好吧……”
“她知道。”
“啊？”
“看微信。”
柯白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姐姐竟然真的发了消息过来。
“一路顺风！加油欧豆豆，争取把你师姐变成我弟妹！”
柯白捂脸。
“其实原本就打算今晚走的。我跟你姐打过招呼了，你以为我今天是来蹭饭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行踪？”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就说走不走吧。我服务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会怂了吧？”林篝最后几个字故意提升音调。
“我会怂？开玩笑。”
“那请？”
好奇心害死喵，柯白喵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平息下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虽然预感到又有什么奇葩的事情要发生……但反正这几天运气已经烂成这样了，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那……走就走呗。”
“nice！”林篝竖起大拇指。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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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柯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作为资深超跑发烧友，他对眼前的这条白龙再熟悉不过了。
他第一次见这辆车是在《狂野飙车8》里，虽然这款游戏已经很老了，但一直在不停更新收录新车，其中就包括眼前这辆。
兰博基尼Aventador，极速每小时360公里，周年限量款，全国应该不超过50台。
“师姐……这……这你的车？”
“严格意义上不是，但我起码可以随便开。”
“……”
柯白现在明白这姑娘为什么当时在丽贝卡酒店拿一千多买一只螃蟹，而且付钱的时候面无表情了。
贫穷的确是会限制人类的想象力的。
“求包养……”
“爪巴。”
林篝左手按住柯白伸过来的脑袋，右手打开车门。
“喏，给你个surprise。”
柯白向里面看去，车后面的两个座位已经被眼熟的手提箱和大包小包占据了。
还真是自己的行李。
“找你之前去你家跟你姐打了个招呼，说你今天晚上就走，她就把行李给我了。”
“她……就这么……给你了？”
柯白哭笑不得，心说姐你不能看见漂亮姑娘就把弟弟卖了吧？
“对啊，你姐当时还想留我坐会儿呢，时间紧迫，我婉拒了。”林篝摊摊手。
“不过有一说一，就算师姐你这车再好，它也毕竟是辆车啊……中国和美国可隔着太平洋呢。”
林篝嚼着口香糖，脸鼓起来一动一动，像只青蛙，竟然显得有些萌。
柯白伸手，示意他也要口香糖。
“先跟我去趟上海，去那边坐飞机，顺便处理点事儿。”林篝摸出一片口香糖来扔给柯白。
柯白双手接住，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我跟你走就是了，出什么事儿师姐你得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林篝叹气，“好心好意送你，要求还挺多。”
“嘿嘿嘿……”
林篝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输入语音指令。
“339000100。”
“师姐你这密码是什么鬼？”
“很难跟你解释，不用在意。”林篝摆摆手。
“真高级。”柯白星星眼。
“废话少说，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