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心口处传来,我从昏沉中清醒,举目环视。凛冽的北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面庞。
前方只有猩红与冰雪。原本广阔的索罗江冰面,现已支离破碎,零零碎碎的冰块与刚刚被肢解的尸体正漂浮在水面,散发出难以言语的气味。恐惧,已成了气氛的主调。
但空无一人,我的耳边也没有那粗鲁暴戾的嚎叫与尸体肢解的声音。
尸体都已坠入这索罗江了——除了我。
我瘫坐在冰面上,双手颤抖。
记忆在我脑子里闪过,我的心好似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因为刹烦人。
“你在这藏好,如果我还活着,会来寻你。”
“我不许你死,你还记得在撤退之前我向你许的愿吗?”
“死亡的风风雨雨吹打的了其他人,又如何吹打不来我燕续呢?”
“你必须走,越远越好。逃到易都,找个好人家……”
五天前,从焕楼基地撤离的第七天。十八岁的我被临时任命为骑兵旅长,只因我是总司长的亲戚,显然新燕兵司已经无人可用了。
羊氏兵马司攻破焕楼,决定勾结刹烦人对我们追杀。
刹烦人决定对我新燕兵司残部进行最后围剿。原本单凭刹烦人还处于基本科技时代的火器,我们还能通过从焕楼基地匆忙带出的枪械与其死斗杀出一条血路,但这次是我们想错了,倾巢而出的刹烦人的背后有中原势力的科技支援加之他们暴戾斗狠个性,总共三万的刹烦猎骑兵使整个断后骑兵旅毫无还手之力。
身为旅长的我见敌众我寡,果断宣布后撤,伺机而动。
忽然我们俘获刹烦斥候,从他的口中得知:我们的大部队(由步兵与妇孺组成)在盘山岭即将被刹烦人追上,刹烦人的猎骑兵即将成功包围我们的大部队,准备一举歼灭我军大部分有生力量。
当我们还在犹豫是否要相信这个刹烦斥候的言语时,总司长公孙璨发来电报,报上说他们已经被包围在盘山岭的全塘山上,急需支援。
我果断决定支援大部队,整个骑兵旅星夜疾驰,以求能急速支援大部队。
我率领全骑兵旅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小道追上大部队以通知这一消息。当然掺杂着有自己的私心,因为我的家人都在大部队中,我迫切想要通知他们。
当我们赶到盘山岭时,黎明前的黑暗屏蔽了我们所有人的定位信号,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部队的影子也无法联系到大部队,当骑兵漫山遍野地寻找与焦急地等待着他们时,我如梦初醒,这是刹烦人的圈套,他们企图埋伏或引开我们骑兵旅。
我急忙下令勒马调头,快马加鞭地向索罗江迅速赶去——我身上的通讯器已经报废,但如果按照刹烦人的思路,泮水道既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也是围剿大部队的最好地点。
我认为只需我们有事先防备之心,就可以避免受伏。
显然是我过于骄矜自大了。我们于清晨的薄雾被埋伏了,刹烦猎骑兵用弓箭射死我们的斥候,悄无声息地在泮水道向骑兵旅攻击。
崎岖的路面使我们无法进行有效的骑兵作战,刹烦人的狡猾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星星点点的火花在大雾中绽开,一颗颗子弹使我们曾经无往不利的关桓骑兵如筛子般摇摇欲坠。死去的人双眸眦裂拼死向前,连人带马也要杀个蛮子。
我下令拼死突围,但手执长戟的刹烦奴隶钩钩攘壤,冲杀之下突出重围的关桓骑兵已不足一半。
我深深自责于自己的失败决定,但我深知说什么都是徒劳了,抓紧每分每秒与大部队会合才是我接下来唯一的选择。
我下令全军再次全速进军,尽管鏖战多时的骑兵已经人困马乏。
不祥的预感涌上头来,但我仍希冀着我的猜想大错特错。
但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鲜血浸湿了索罗江冰面,天上飘下的雪花洁白如此,却无法掩埋杀人者的罪孽,这里已经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大部队全是富人的私兵与妇孺,松散的阵型已经被蛮横的刹烦骑兵割裂,几乎是同一时间,在索罗江的冰面上,大批士兵反水,对同袍及同胞拿起了自己的屠刀——有内鬼,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到了最后时刻,他们献上了双膝。
空气中充满了血的味道,到处是妇孺惨烈的哭声与屠杀者的狂笑,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
当骑兵旅从索罗江冰面看到如此场景,刹烦人早已杀红了眼,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我身后的关桓骑兵已经双眼通红,等着我的一声令下。
那里还有他们的亲人,他们已经决定与刹烦人做最后的冲锋。
我明白横竖都是一死,刹烦猎骑兵已经准备拦截我们。
我将手上的步枪往马下扔去,右手抽出腰间的马刀,左手挥动马鞭,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周围的画面开始模糊,无数人因迎面而来的子弹死去,我挥手斩杀一名意欲强暴妇女的刹烦人,子弹好像打中了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心口处传来。
仅仅是中弹的那一瞬,冥冥中我感到有人正盯着我,我蓦然向东边的山丘上望去,有一人凝视我片刻后,转身离去。
也不知杀了多久,我坠下马来,下面一层冰,如蜘蛛网般的裂痕展开,冰冷的海水涌进了我的鼻腔,我的意识渐渐昏暗,向海底沉去。
那些承诺,终究是无法完成。
这一战,我新燕兵司残部关桓骑兵被全歼,步兵被屠杀殆尽,妇孺大部分被掳去,仅有少部分逃走,但估计也不能活着走出幽珣平原。新燕兵司宣告覆灭,我曾经戎马七年的燕兵司就这样退出了这片纷争的土地。
“呼——呼——”
我大口喘着气。
……
我不过是把其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