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容止已经在朝廷混迹了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幸亏的李大人相助,他才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
容止心中赞赏昆玉,极其想和这样的大人物结交。但在京城半个月,除了之前护七带他去金缕衣见过一次昆玉等人,之后容止在没见过他们,就如同他们从来的没出现过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他见过夏薇后的感觉。那时的他,也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夏薇。
容止心中惋惜,那些人果真都眼高于顶。不过,容止立马就在心中安慰自己,说那些大人物们想见他的话,随时都会去找他。
若是自己贸然结交,那显得多刻意啊。
太刻意可不行!
容止放下手中的宗卷,从案桌前站了起来,小幅度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身,斜眼看了眼正在埋头读书的同事。
容止缓步走到同事的桌前,道:“邓大人,下官去文渊阁看看,麻烦大人守着这儿了。”
邓大人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此,容止便离开了监察衙,往文渊阁走去。
今日下朝,容止就想着若是府衙无事,他就去文渊阁找些书籍,看看能不能理一理自己最近乱成一团的思绪。
于是,在下朝的路上,他婉拒了同僚的邀请,独自回了监察衙。
容止一路低头沉思,不知不觉就到了文渊阁。容止看着文渊阁巨大的牌匾,走进了文渊阁的藏书楼。
容止到了文渊阁,他拒绝了随侍的侍书女官,随意在文渊阁的藏书楼里走动,惊奇于皇家藏书之浩瀚,内容之丰富。
容止走到一处书架,见是一些奇异的小玩意儿的创作。他从第一页开始,先是粗略的看了看,见其中工艺精巧,又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看完后竟还觉得回味无穷。他又去翻找,但没找到类似的书籍,于是他唤来一位侍书女官,见其袖纹和其他女官略有不同,但因一心痴迷于书中奇闻,也没多想,就温声询问道:“可还有这种奇工巧匠之书?真是妙哉!”
女官面色微红,在书架中又找出几本给了容止。容止见女官在这书海中如鱼得水般自在,赞美道:“真是厉害,在如此书海中还能找到那些书,真是厉害。”
女官悄悄的撇了一眼面前朝气蓬勃的俊美的年轻官员,突然脸色通红,一句话也不说,放下书,微微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容止看完手中的书,又开始在这皇家藏书阁里转悠,天子书房,里面卷帙浩繁,绝版珍品数不胜数。容止看着书,只有组织人员誊抄,印刷后装订成册,供学子翻阅传播,才不浪费这千百年来人们的智慧。书就是应该拿来传阅,而不是束之高阁,放在角落里发霉。天下学子得此书,不正是为科举做助力吗?容止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皮,心中感慨万千,这些书,只是藏在这高高的阁楼里,真是可惜。
转着转着,见刚才那位女官正在整理书籍,容止看着她。女孩十六七的模样,生得清秀灵慧,一双大眼睛晶莹透彻,而她此时正专注的看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她的眼眸中全是书籍,还有那发自内心的笑意。
女官抬眸,见那位面如冠玉,气宇不凡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专注地盯着自己。她有条不紊的动作有些停滞,她偷偷的偷偷的看了一眼,下午温和的阳光透过室外的深深古柏,萦绕在他的身旁,给他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染上了金光。她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她不明自己的异样,只得加快手中的动作,期望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可到了快离开时,她又有些不舍,一阵左右为难后,抬头却发现那人早不在原处了。
女官心中懊恼,回想着刚才那位年轻人的官服,思索着他的姓名。
容止惊觉自己竟一直看着一个女孩,心中暗自苦恼失了礼仪,便悄然离开了,去找自己今日需要的关于近几年户部开支出纳的书本。
他已经当值了多日,但依旧不得上位者重用,他得自寻出路了。想着除了曹大人之事,他也没什么用来向陛下投诚的东西了,只得在这方面死钻。他见过王子文上奏的奏折,觉得里面疑点重重,但是又实在找不到证据,后来巧言询问李大人,李大人让他无事多去文渊阁看看。
于是他就想着找些户部和世家的书籍看看,说不定能从中找条出路。
容止叫侍书女官为他找出了书籍,主殿正堂有八张大桌,容止在靠窗的一张大桌前坐下,认认真真的看起了书来。
文渊阁藏书丰富,为黑瓦,且殿外四角坐落着四口大缸不说,还有一泓清澈见底的活水深潭,下午的阳光越过枝繁叶茂的古树,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池潭上,为院子、墙壁橱窗、大殿增添了点点星光。
唐秀见那丰神俊逸的男子依旧埋首于书籍,见他时而蹙眉时而放松,心中为他担忧,只望着这人能顺利解决眼前的忧虑。
唐秀神游天外,突然听见自己身边有人在小声说话。唐秀应声望去,见是一同当值的两个女官。
她们躲在高大的书架后,偷偷地窥视着阳光下宛如天神一般的男子。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面色红润,低声对身边的女子说着什么。
唐秀见她们一边说,一边偷看那个俊美的少年,眉头深皱,心中鄙夷。但,自视甚高的唐秀并没意识到,自己听见两个女孩讨论那埋首书籍的青年时,下意识的装着整理书籍,靠她们近了一些。
唐秀竖起耳朵,听见矮个子女孩一直在说窗前的那位年轻大人的声音是多么温柔,询问书籍时是多么谦逊有礼。
另一个女孩说,我见那大人来了好几次了,真是没看一次,都觉得惊为天人。
矮个子女孩,一脸你快来问我的骄傲,你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高个子女孩一惊,道,你竟然知道他名字,快告诉我,天啦,你竟然知道。
这是我听一个朋友说的,她告诉我这位大人的名字的。
唐秀下意识又靠近了一点儿,偷偷看了眼窗前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心儿砰砰直跳。
高个子女孩拉着矮个子女孩的手,苦苦哀求,快告诉我嘛,好妹妹,姐姐算是求你了。
矮个子女孩,道,那大人姓容名止,高山仰止的止。
天哪,女孩捂住嘴巴,热切的看着窗边那一抹靓丽的风景。
唐秀拿着手的手一颤,悄然转身,离开了那两个女子。
她脸色绯红,站在无人的角落里,对着如她一般高的常青树深呼了口气,勉强克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容止…
原来叫容止啊!
原来就是他!
容止看着书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户部出纳,眉头紧锁,他盯着书,神思却跑到了前几日向护七询问江都防洪堤滥竽充数的调查近况一事了。护七说陛下派护一去查了的,也查到了消息,但陛下却独自扣下了消息。
想知道详情,就必须得去问陛下,可陛下的现在的态度……他想着这半个月来在朝堂上见陛下对曹寅大人一事晦暗不明的态度,陷入了深思。
此事疑点太多,而现在,他也拿不定陛下的主意了,陛下到底想要怎样的答案呢?是要保住曹大人?还是要弃车保帅?
他思索着现在朝廷的现状,寿州大水基本已经妥当,襄州大旱却依旧束手无策。前几日,刘盈奉旨回家,考察了家乡地貌后,根据大旱实情建议钦差方大人先种植一些耐旱作物来减轻灾害程度。目前虽成效不大,但也提供了些耕种的工作,解决了一些流民问题。
容止心中为赞扬刘盈。
刘盈若是办好此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说不定下次见面,容止就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刘大人了。
容止每每想到这点,都格外的羡慕刘盈得天独厚的气运。
容止看了眼窗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思绪拉过了正事。
经过半个月的宦海沉浮,容止已经对朝堂有了一定的理解。自曹寅大人搁置在家后,朝中由中书令王大人一家独大,但他也听说,这个场面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就不参政的镇国大将军关将军就要上朝了。
容止起初不懂那人为何如此说,在几番旁敲侧击下,容止得知,原来镇国将军自从被调回京城后就一直养病在家。
百姓们心中担忧大将军,日日为其祈祷,愿其康复,连上位者都惊动了。
这几年间,帝王不知为其请了多少回御医,送了多少药材。这番宠信,真真是独一份。
可尽管如此,大将军也断断续续病了几年。
皇帝宅心仁厚,为大将军贴皇榜找名医,后来一位从北方而来的游医揭了皇榜,医治了一年多,大将军的病才有好转。
可是容止却觉得大将军亲政的可能性极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再说三位小关将军,就足够让人眼红了。这恐怕也是丽妃娘娘多年未孕的原因了?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容止翻书的指尖不由得一愣,这种箴言,真是古人诚不欺我。
所以容止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要是真的什么也不做,容止心中又有些不甘。
容止下意识握住了挂在腰间的装着夜妖的锦囊,该如何是好呢?这般死局,该如何重新开盘呢?该如何寻找生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