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了蒋家的第二日,谢珲就收到了霍家的回帖。他没想到,霍家竟然也请他们兄妹上门去拜访,他和妹妹都以为霍家只会派人来告知一声,并不会请他们上门做客。
给霍家的谢礼是谢珲和妹妹一起准备的,两人商量的半晌才定下来。谢宁正要和哥哥一起去用晚膳,一个小厮从门口惶惶张张的跑了进来。
“少爷、小姐,张禄回来了。”来传话的小厮也是一直跟在谢珲身边服侍的人,他知道少爷的贴身小厮张禄被少爷留在了平州办事,而且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方才张禄骑马到了门前,竟是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昏迷了。
“他在哪儿?”谢珲和谢宁心里都是一紧,张禄回来了,那么,平州就该是有消息了。
“张禄从马上摔下来了,还在昏迷,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
“我去看看。”谢珲刚要走,又转身嘱咐妹妹,说:“阿宁,你回去,我去看看。”
“哥哥,我和你一起去。”谢宁哪里放心得下,谢珲见状,也没说什么,两人匆匆跟着传话的小厮去了安置张禄的地方。
两人到的时候大夫已经来了,正给躺在床上的张禄诊脉。张禄之前是一直跟在谢昀身边的,后来谢珲在外求学,又到任上为官,谢昀不放心,便把张禄给了他。张禄三十来岁,没有成家,为人机敏,本身还会些拳脚功夫,谢昀一直很信任他,所以才把他给了儿子。谢珲也是觉得他办事得力,所以让他留在了平州。
不一会儿,大夫把完脉,就说:“放心,他应当是劳累过度,所以昏迷了,睡一觉就好了。”
小厮送了大夫出去,谢宁和谢珲也没多留,只嘱咐人好好照看他。现在张禄还昏睡着,只能等他醒来。
兄妹二人心里着急,晚膳也没了胃口,张禄一直到了掌灯时分都没醒,谢珲便让妹妹先回去睡觉,明日还要上门拜访霍家,不能耽搁。张禄留在平州这么久,又一路赶回来,定然累的不轻,他的事只能他醒来再说。
第二日一早,兄妹俩准备好就又出发去了霍家。
霍家和谢家离得远些,马车也坐了好一会儿,但今日在马车上,兄妹二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到了霍府,接待他们的是霍家二爷和二夫人,霍景的二叔二婶。霍二爷带着谢珲去了前院,霍二夫人也带着谢宁去了府里会客的抱厦。谢宁心里有事,但也不敢大意,脸上带着笑和霍二夫人寒暄了一阵。霍二夫人待人有礼,但也仅仅是有礼,谢宁也知道霍家应该是无意和谢家深交的,不然也不会让霍家二房来招待他们。
霍家的二爷是府里的庶子,身上挂了个闲差,比不得大房和三房。也正因为无意和谢家深交,所以才让他出来待客。
谢宁明白霍家的意思,坐了一阵,便推说家中还有事,起身和霍二夫人告辞,霍二夫人也很满意,亲自送她出了抱厦,便由小丫头领着谢宁出府。谢珲也没多留,谢宁等了一小会,便和哥哥一起出了霍府。
回到家里,便有人通报说张禄醒了,一直在前院的书房里等着,谢宁便和哥哥一起去了书房。
屏退书房里伺候的人,谢珲顾不得等他行礼,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谢宁也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少爷!”张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着他这一跪,谢宁和谢珲心里都咯噔了一声,忽然就觉得可能不太妙。
“少爷、小姐,时疫来了。”张禄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抖,“我一直盯着太守府,你们走后没几日太守府就开始闭门,无人进出,可有一日我忽然看到好几个仆人偷偷的溜出了府,心下奇怪,我便跟在他们身后找了个机会抓了其中一个逼问,这才知道许太守的小儿子好像的了什么病症,在府里传的很快,两三天时间,已经有十来个人被传染了,太守府不敢声张,只能关闭府门,但实在是传的太快了,没多久府里就开始人心惶惶,他们几个是最下等的仆人,趁着府里乱成一团偷跑了出去逃命。”张禄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说:“我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那些人知道的也不多,我便趁着夜里,偷偷进了太守府,却不想那太守府守备几乎没有,府里乌烟瘴气,我没敢靠近,便回了东楼那里。也就是在那天夜里,安阳又发了大水,我们留在安阳的人只有一个逃了回来,他说发大水的时候他赶忙去找了朱奉,可是朱奉和照顾他的那些人一起失踪了,余下的弟兄也都不见了。我和东楼都觉得事情不对,第二日又让人找了朱奉一日,没有一点线索,第三日的时候城中渐渐传出了有人得病的事,说是流民中爆发了疫病,我们商量之后觉得平州不能久留,趁着还没关闭城门,匆匆出了城。但出了平州才知道,云州和商州都封城了,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绕路。东楼路上带的有行礼,便让我先走一步回来报信,我快马赶回来,路上才知道,近来遭了水灾的地方几乎都有疫病的消息传出来,平州还算是传得晚的,商州城外早已是哀鸿遍野,到处都是尸体。青州或许是流民少,还没听到疫病的消息,我也得以顺利的进了城,但青州毗邻商州,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传过来的。”
“真的是时时疫,已经这样严重了吗?”谢宁呢喃出声,还是出现了,无论是大水还是时疫都出现了,那么,起义是否也不远了?
“东楼先生何时能到?”谢珲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继续问张禄。
“东楼比我晚上两日也应当到了,少爷,这场时疫传的太快了,青州只怕也不是久居之地,咱们······”张禄急着回来报信就是想请少爷拿个主意,青州虽然居于内地,离水患较远,难民也不多,但那可是时疫啊,早晚会传过来的。
“等东楼先生回来吧,我会让家里的人做好防疫的准备,既是时疫,只要有流民,不管去哪里也躲不掉的,倒不如做好防治。”谢珲叹了口气,早在路上赵大夫就说可能是时疫,他当时就给商州的地方官员传了信,但是依张禄说的情状,时疫在商州爆发的这么快,那只能说当时自己的信并没有引起他们重视,谢珲只恨自己人微言轻。“朱奉失踪了,那太守府呢,可有什么异常?”
“我一直守在太守府外,自太守府闭门那日就没见许牧出来过,倒是有位公公,少爷你们启程的那日就进了太守府,待了三日才出府,走的是回京的方向。”张禄顿了顿,又说:“期间安阳县令倒是去过太守府一次,但我派人跟着那县令,他回了安阳,并无异常。”
“没有异常?”谢宁皱了皱眉,难不成是这许牧太过谨慎?
“一开始许牧都是正常去处理政务,朝廷派了赈灾的大臣,但没有住在太守府,许牧与他见过几次,但后来太守府传出了疫病,他便闭门不出了,我们的人进不去府内,也没见他外出过。”张禄自己亲自带人守在太守府外,的确没见他出去过,也没见他再召集过其他官员。
“这么说你们已经好几日没在见过许牧了?”谢宁忽然一怔,看着哥哥说:“许牧会不会知道了什么,已经······跑了?”
“这······”张禄也愣住了,是啊,他是守着太守府,但太守府闭府以后,初时还是会有进出的小厮、丫鬟,他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跟踪打探的,后来的确是再没见过许牧出府,上门求见的官员也都被拒之门外,他知道太守府出了时疫的时候还想着许牧会不会是感染了时疫,但此时一想,对呀,许牧会不会是趁机跑了?
谢珲目光一凛,也想到了,许牧可是一州太守,洪灾这样严重,又起了时疫,他难道就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而且他在府里闭门不出,都不去和朝廷派来赈灾的大人商量解决之法,就算府里出了疫病,他也不能一直不出来主持大局,若他死了,府里更应该有动静才是,除非,他不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