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
总有一些事,深深埋藏于心,你以为不会再受伤害,低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视野,慢慢腐蚀你的心。
九月,天气微微转凉,又是一年开学季,收拾好行李的我,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我还不能走。因为我的录取通知书还在沉默那儿。
没有任何犹豫,我拿起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
“喂,”他接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沉思片刻,他道,“我叫小王送到家里。”
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我恨他,所以并没有和他一起住,他也总是迁就。
速度很快,我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并不是我报考的外省的大学,而是本市的南溪。
“呵,还真是下了功夫,没少陪别人喝酒吧!”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骨关节发白,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手机中我的影子呈现出一抹阴戾之色。
是堕落,还是救赎?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从未想过要知道。
因为,从13岁那年起,我注定要与他为敌,虽然我曾经敬仰他。
“楚瑜,”大门被缓缓推开,是我的竹马周然阳,他穿着白色卫衣与黑色牛仔裤,帅气而又不失温和,他将手上的草莓奶昔送到我手上:“走吧,去南溪报道。”
我接过奶昔,而后顿时明白了什么,手抖了一下,奶昔摔落在地,粉红的液体在塑料袋上绽放出花,但我并不在乎,而是用腥红的眼睛看着他,用沙哑的声音质问他,“周然阳,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大概是被我吓到了,但他还是回过神来,温和的道:“楚瑜,伯父也是为了你好。”
“你知道什么?”我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眼中恨意愈发明显,我并不是恨他没有告诉我,而是恨我自己的懦弱。
我永远忘不了13岁那年妈妈如曼莎珠华一样的脸,妖艳而妩媚,怎么能够不妖艳呢?那可是用鲜血浇灌的。
我终是红了眼眶,当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刺痛皮肤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看周然阳的脸,仿佛12月的暖阳。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并不了解我。
我擦干了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周然阳,我要去报道了。”
“楚瑜,”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挣脱开来,提着行李箱往外走,上了楚默安排的车。
周然阳紧跟着我,执意帮我提行李上车。
而我被恨意占据了头脑,冷冷的说了一句“放开”,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飞速的驰过周然阳,透过车窗,我看到他的神情一瞬变了,他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气急败坏的道,“你总说我知道什么,但你试过让我知道吗?”
没有,我承认,我不想让他知道。
因为这世界配不上他的美好。
他生在小康家庭,虽然家中不是特别富裕,但也是和和美美。而我家中虽然富裕,但并不和平,他的世界,是单纯而又干净如水的,而我不同,可能人生来注定就要承受的吧。
我擦了擦又落下的眼泪,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美景,那一片片花海真的很美很美,我呆呆地望着窗外,良久才回过神来。
让我回过神来的是一首歌,五月天的温柔。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这是妈妈常听的一首歌。
我顺着歌声望去,歌声是从一辆黑色的迪奥中传来的,此时,迪奥的车窗缓缓下降,我看见了车中的人,皮肤白皙,很瘦,深邃的眼中毫无波澜,虽然只穿了黑色的popo衫与黑色的牛仔裤,但不得不说他极为好看。
我愣住了,车上的人转过头来,目光炙热的看着我,虽说是炙热,但更多的亦是淡漠。
那种淡漠,激起了我骨子里的冷意。
但我还是盯着他,目光犀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身上有种东西吸引着我,仿佛我们像是同类。
他转过头去,向司机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他下了车,司机为他提着行李,这时我看见了他的鞋子,也是黑色的。
他仿佛很喜欢黑色。
我玩味的笑了笑,也下了车,走向校长办公室,听说校长想见我,呵,一定又是楚默对我的特别关照,这种关照,我大多习惯了,习惯了的东西,也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踏进校长办公室的前一步,阳光宜暖,洒落在我的发梢,可下一秒,我便仿佛入了十八层地狱。
坐在校长办公室的人,竟是楚默。
而且我注意到,棕色的檀木桌上,写着学校转让书的合同。
我瞪大了眼睛,阴阳怪气的道,“呵,还真是感人,为女买学校”心中冷笑却未减半分。
“楚瑜,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从13岁开始,你就没喊过我一声爸爸。”
“我没有闹。”我微笑着看着他,“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小瑜,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一时糊涂,可都这么……”他温和的道。
“可是她已经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他死之前跟我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宽容一点,好好活着。”我愤怒的抛下这句话,走出办公室,重重的带上了门,在们发出重重的一声时,我的心中居然有了一丝快感,一丝人性的扭曲,不过那又如何?他毁了我的一切,这不过是因果报应。
但回过神来,我发现校长办公室前居然围了一堆人,他们好奇的看着我。
我被围住了。
愤怒的我不顾一切突出重围,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此时的我只想赶快离开,却没看到面前人,更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看到了黑色的polo衫。
他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淡淡的薄荷香。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但他身边的人喝住了我,“撞了人就想跑?”
这时我才抬头看着那张离我很近的脸,他蝉翼般的睫毛动了动。
他是我很少能记住的人之一,我的记性并不好,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他的淡漠和冷意。
“我道歉了。”如果不是因为淡漠,我应该会直接离开的,但是,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也是那种淡漠。
他并不想多说什么,挥手让我走。
我低下头,又猛的抬头,眼中星辰闪烁,在走之时,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有故事。”
他看着我,缓缓地说了一个“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我还是觉得仿佛刚才过了万年。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淡漠吧。
不得不说,他的声音是极其好听的,行云流水,有种说不出的令人兴奋的物质,令人沉醉。
如果说他是毒的话,此时说吸毒也不为过。
我仿佛明白了当年周幽王为什么要烽火戏诸候,好看的人,终是养眼的,只要他一笑,星星都想摘下来给他。
“可是我没有酒。”我玩味的说着,是留给他一个背影。
因为,我想他会找到我的。
因为什么?
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