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穆怜猛地回头看向云姨娘，她眼眶里含着泪水，眼里满是恨意，紧紧地捆缚着她的身体，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入兰学，能为自己搏一份前程，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穆怜给毁了。
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吞噬灼烧着她的内心，这么些年的隐忍，好不容易等到有翻身的那一刻，她又能当年一样骄傲，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父亲说了不让我们再追究下去，我们又能怎么样？四年一次的兰学应考，她就这样毁了我所有的希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会放过穆怜，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穆云此刻恨得穆怜咬牙切齿，她折毁了自己的骄傲，她要让她也不好过。
她两手收紧，死死地攥在一起。
“阿娘，你帮帮我，你帮帮我……”穆云眼泪落下，心中恨意和不甘交杂在一起，愤怒之色退下后，流露出丝丝软弱。
“阿娘，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我隐忍了那么多年，可穆怜就这样将我所有的希望都给毁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我比不过穆柔，连穆辞都能踩在我的头上……阿娘，你帮帮我……”
穆云扑在云姨娘面前，哭的撕心裂肺，她牙齿咬着下唇，一手扯着云姨娘的衣裳。
云姨娘好不容易用了药物才怀了身孕，与当初高氏一样，月份越大，孩子所吸收的都是母体的精气，会导致母体受损，容易疲倦难受。
她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瞧着穆云这般苦苦哀求的模样，心里难受至极，这是她娇养长大的女儿，是她要穆云为了形势磨平自己的骄傲和棱角。
为的就是蛰伏……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穆怜却硬生生砍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若是以前她会骂穆云没有志气，就这样没出息被穆怜给算计了，可当她看到了女儿撕心裂肺哭泣的样子，她心痛了。
穆云恨。
她更恨。
云姨娘肚子突然一阵疼痛，她五官微皱，一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裳，她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地苍白。
她摸着穆云的头发沉声道：“……阿娘帮你，阿娘不会饶过了穆怜，她想的为的不就是朱姨娘的死和她自己的前程吗？她毁了你，我们就毁了她……三娘，你放心，阿娘会帮你的。”
穆云神情怔怔地看着云姨娘，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吗？”
云姨娘忍着腹痛，用着绢帕擦着她脸上的泪水，重重点头，目光略带着几分算计的阴毒：“真的，阿娘不会骗你。”
穆云眼里进了几分亮光，她紧紧抓住云姨娘的衣裳，嘴角咧开的笑了起来，笑意森森道：“阿娘，你不能骗，不要放过穆怜，不可以放过她！”
云姨娘又再次点头：“不会。喜鹊带你家小姐下去洗把脸，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等穆云被喜鹊带下去后。
云姨娘的肚子又疼了一分。
香杏着急道：“如今才刚过三月，就这样痛，后面姨娘可是有的受了。”
云姨娘面上盖着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面上的憔悴，当初娇媚百态的，好像不是她一样，她疲惫地闭上眼道：“这孩子怕是会不足月便出世，我们要做准备，让这个孩子安然降生，又他在，我与三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只从荣禧阁那边有了嫡子，就牵绊住了老爷的心，老爷虽时常来看我，可都也只是小坐一会儿就去了对面，当年我一人独宠的时候，是何等风光，如今到现在却要遮掩风头，躲着她们……香杏你说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香杏只是听着，也不敢应话，云姨娘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她又何尝不是。当初云姨娘管家，哪个不捧着她这个云姨娘面前的亲近之人，如今也是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被人挤兑。
但这些话，她怎么敢于云姨娘说，说了，今日她便要被拖出去了。
云姨娘语气幽幽，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喃喃自语道：“我只盼着，我腹中的能是个男嗣，是个男嗣就能去夺家产，也能帮着他姐姐不被别人给欺负了。”
她语气顿了片刻，又抬头盯着香杏道：“我之前听闻说，穆怜与六小姐走的很近？六小姐病了，她可有时常去看？”
香杏闻言一愣，又细细地回想起来，摇头道：“好像并不向从前走得近。”
云姨娘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当初是有迹可循才去接近，如今无利了，便是躲在了一旁。你去好好查一查有没有人听过穆怜与六小姐说话，她们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事情。”
香杏点头退下。
……
而此时的知微园，风动带着树叶作响。
善善站在小佛堂门外，目光焦急地不停地望向屋子里面，可是被帘子挡住，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她回过头，看向面上依旧带笑的许妈妈，不解问：“姨娘都让小姐来跪了几日的小佛堂了，妈妈也不劝劝姨娘，小姐身子不好，跪坏了，心疼的也是姨娘自己啊？”
从兰学应考结束后，穆辞回了知微园，就被蒋姨娘罚着跪了小佛堂，第一日善善觉得是自家小姐该罚，受了伤都还在强撑着。
罚跪也盼着穆辞能长长记性。
第二日，也当着一次罚跪不够，就多一次。可三次，四次后，善善就有些坐不住了。
当今日已经是第八九次了。
到底还是自家小姐，自己也是心疼的。
善善有些弄不明白蒋姨娘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许妈妈浅浅笑着，她看了善善一眼，对于善善心中的担心并不放在心里，她道：“你也知道小姐跪坏了姨娘会心疼，那你也就放心姨娘不会重罚小姐便是。”
善善面色纠结，话虽这样说，可是，可是她还是很心疼啊！
许妈妈道：“你要知姨娘不会害了小姐便是。这世上，只有姨娘将小姐看得最重要。”
善善面色一顿，心里还想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许妈妈说的对，这个世上，蒋姨娘将小姐看得比任何一切都要重要。
约莫一炷香后，屋子内，蒋姨娘让穆辞起来了。
蒋姨娘看着穆辞道：“阿娘不是在罚你，只是想让你清楚，你是我拼了一切保下的孩子，我万万希望你珍惜自己的身子，几日跪读佛经，让你静心沉气，你之后所做之事也不会急躁激进。明日你不必来了。”
穆辞心中一片沉静，眉眼也没有刻意露出乖巧的笑容，她神色沉稳地让人看不见一丝情绪，她明白蒋姨娘对她的苦心。
“茵于奴知道，谢谢阿娘。”
望着穆辞离开，蒋姨娘的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脆弱。
她头也不抬的问身旁的许妈妈：“你说她还能叫我多久的阿娘？”
许妈妈恭声道：“你是抚养茵于奴长大的，你就是她的阿娘，她自然也会唤你一辈子的阿娘。”
蒋姨娘苦笑了一下，摇头：“可我终究不是她的生母。当初是因着那个人，我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将她抚养长大，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可日子久了，茵于奴也好像真的成了我的女儿。”
“许妈妈你说，真是奇怪得很，当初我的孩子胎死腹中，我对只有觉得束缚我的怨恨得以解脱，可茵于奴抱来后，日日看着她，我心想着，我一定要好好护着她成人。现在她终于要长大了，我身上担着的一切也都要结束了。”
蒋姨娘此刻红了眼睛，声音微哑。
许妈妈只是唏嘘，那个人救了年少的蒋姨娘，可也害了她一辈子。
蒋姨娘难过得有些疲倦，冰冷的神色下的脆弱也是不堪一击，她倒在床榻上睡下。
她闭上眼睛，四处黑暗，昏昏沉沉之时，她好像看到了当年。
那个人一头黑发简单有些潦草地束在脑后，发带用着鲜艳颜色的发绳编织在一起，身上虽然穿着晋朝人的服饰，箭袖轻袍，左耳挂着的狼牙耳坠又是极为招摇，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是珍藏的宝石，阳光落下仿佛还会发亮。
手里挽着长弓，便是没有拿着箭矢也能将那群整日胡闹的纨绔给赶走。
“你这晋朝的小娘子真是奇怪的很，旁的那些娇娘子见到我们一个一个都躲的远远的，生怕我们这漠北人身上有些怪病传染了她们。你倒是比她们强了不少。”
“你要骑马？”
还是年少的蒋婵红了脸：“我，我不会……”
“那我帮你牵马。你放心不会让你摔了，在我们漠北人手里，就是在凶狠的野狼，我们也能让它们驯服，你看我耳上的狼牙，这个就是我当年猎下第一头狼，从它身上取下的。”
“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会杀它，是因为它要吃我。你这样乖乖又好看的小娘子，我是定然不会欺负你的。”
蒋婵坐在马上，对于一个陌生还是异族的人生出了许多好奇。
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那个人也像知道如果去了人群聚集的地方，会给蒋婵添麻烦。
便给她指了方向说：“前面就是帐篷了，你慢慢驾着马过去，就会有人来接你下去，别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