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特罗城最高位置的城镇集群，这里是繁华的商业街道与科技区，是整个大都市最顶级的商业资源。
樱花公司总部的椭圆形悬浮大厦就飘在空中冰冷的云雾之间，通体都是轻灵的莹白色，流线型的镀层上雕刻着细密的鲛小纹，这些由小圆点组成的弧状纹样据说是为了模仿鲨鱼的皮肤纹理。
黑鸦公司的那栋复古的巨大黑色城堡则坐落在另一侧，尖顶塔楼与厚重幕墙一个不少，仿佛让人一眼就回到了千万年之前。
风格迥然相异的两家公司同样都是这座大都市的标志性建筑物。
而这两座恢弘的建筑物遥遥相望，中间隔着一座笔直的、仿若长剑一般的高耸建筑，那里就是西特罗城的权利中心——裂变管理局。
但是这个宽阔地如同一个足球场一般的大平层，则可以轻松地从露天阳台上看到这三个建筑物。
大尺度的空间之中并没有摆放许多家具，甚至一眼望去都会让人觉得有些空荡，内部装潢的设计有些奇怪，简约的中性色调让这层扁平化别墅显得有些太过于冷清。
朵丽丝·奈比斯特坐在桌前，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耳麦，一个没有任何植入体的男人，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顾客，她有些受够了那些明明可以用情绪调节器调整情绪的顾客，因为那些人明显就不是想要过来寻求心理咨询，而那些人心里在想的是什么，其实她都一清二楚。
“您有过自杀的想法吗？”朵丽丝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她轻声问道。
“唔……没有，我认为那是一种极其懦弱的表现。”贵钩利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嘴唇，感受着那种轻微的刺痛感。
“那您是否有过另一种想法，譬如做出一次极其危险的举动，让其他的人或事代替你完成这个目标呢？”
贵钩利咀嚼着这个问题，一边品尝着自己嘴唇上的鲜血，“我想，我确实有这种想法。”
朵丽丝那边传来了两声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一种手势命令，就是不知道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贵钩利随意想着。
不过他脑海之中的这个问题就在下个瞬间被对方回答了，朵丽丝柔声问道：“接下来的问题我可以录音吗，贵钩利先生？”
“当然。”
“那当您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之时，您会选择全力逃生或者尽力让自己从危险之中脱离吗？”
“会，这点毫无疑问，我会尽全力不让自己被危险淹没。”
“是什么让你选择自救，阻止了你自毁的念头？”
这个单独听起来有些尖锐的问题在此刻却显得平和，朵丽丝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贵钩利的任何一个回答定下结论与评价，她只是在引导着贵钩利说出那些他的真实想法。
没有任何压迫力的提问方式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愉快。
记忆一股脑地涌出，贵钩利低着头把玩着咖啡杯，不停地将咖啡杯转来转去，尝试用这种神经质的动作平定心神。
——那是查德里克州的标志性建筑，最高的穹顶大厦，那也只是一次玩耍，一群当时最顶尖黑客之间的日常小活动。
他们一起接入网络，在赛博空间之中密谋着这一切，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实施。
先是强烈的扰频信号覆盖出去，笼罩了整个穹顶大厦，这会让大楼之中的网络产生短时间的波动，让里面的管理员无法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管理局的卫星因为要监视地面，所以它们的巡逻轨道高度很低，离地面只有100千米左右，而这种距离已经可以让这群人使用天线远程侵入卫星系统了。
与此同时，他们会控制整座城市的电力流向，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但是对于他们那天的行动来说已经足够了。
贵钩利还记得当时的他只有十三岁，但是经过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大笑着按下手边的按钮。
仿佛整个世界都任由他们摆弄。
接下来整个哈灵顿河畔的电力终止，陷入一片黑暗。
无人机沿着大厦的透明幕墙，一直爬升到第八十二层，悬停在窗外，将透明落地窗后的室内拍摄地清清楚楚。
影像从无人机上传到网路，然后通过被他们暂时控制的管理局卫星投影到了穹顶大厦的顶端。
于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穹顶大厦亮起了闪耀的投影。
这层投影直接让大半个查德里克州的居民都看到了当时国民女神娜娜莉的屁股，还有当时黑鸦最大的控股人、稳居世界富豪榜第三的伊桑老大的屁股。
然后天空中的投影画面一转，寡头企业的黑色交易被层层剥开，那些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的证据被这群黑客一条条地陈列出来。
资本与规则，这种不应该出现在台面上的场景被这群肆无忌惮的黑客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那本应该是一场有惊无险的烟火秀的，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贵钩利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他盯着手上的空杯子，长出一口气，将不知何时被他掰断了的杯子把手搁去了一旁。
他回答道：“也许是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需要我的照顾，所以我才不会轻易地放弃自救。”
有某种极其眷恋的对象，朵丽丝点了点头，很快就从贵钩利的话语中分析出来了这一点，然后她继续问道：“服用过相关的药物吗？”
“没有，我从不碰药物。”贵钩利这次回答地很快。
“很好，我想这次通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您可以预约一个时间了……等一下，有一个问题我需要提前说明，这里的心理医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人种、性别、文化与语言已经被固定了，如果我这种人会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建议你不要预约。”朵丽丝再起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关闭了录音设备。
“……我不是那种狭隘的种族主义者，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感到不快。”贵钩利捏了捏眉心，觉得对方有些谨慎过头了，“就今天吧，下午你有时间吗？”
“当然，固定时间是一小时，您需要备选时间吗？”
“一个小时就好，你把你的地址发过来，我马上出发，就预订十点整开始吧。”贵钩利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他思考着是否真的需要将这些从未付诸于口的事情告诉他人。
…………
“哇哦！一个正常顾客！”清脆的少女声音回荡在这层别墅之中。
“闭嘴，赶紧帮我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正常地过头了。”朵丽丝摘下耳麦，揉了揉她自己的太阳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