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祝福。”
凉云茉走进办公室，给科室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下午要假。科室主任一口一个应着。让凉云茉浑身都感觉到极度不舒服。她都忘了问陆辰希，当时他是用什么办法将她弄回中心医院的。怎么科室主任像是被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摇摇头。低头继续工作。
下午两点。凉云茉打车到贵族医院。杨舒早已经在医院里的花园中等待。看到凉云茉的身影。她便放下手中的茶杯。
“院长，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车。”凉云茉歉意笑着。将随手提包放在椅子上，人也坐到杨舒的对面。
杨舒和蔼一笑：“没关系的，我也没什么事情忙。倒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毕竟中心医院还是相对很忙的。”
“不忙，我手下有几个病人。大都控制的很好。也不会让我手忙脚乱的。”
“那你这么忙，怎么有时间谈恋爱呢？”恭维了半天。杨舒总算是切入正题。却问得很随意。就像是长辈关心晚辈一样。
凉云茉听闻，略显羞涩。一张小脸展现的完全是热恋中小女人所有的状态。杨舒看在眼里，竟觉得无比刺眼。想起依一那憔悴的脸庞。她心中更是怒火满满。
只是，脸庞上却云淡风轻。
“我还好，他很支持我。”凉云茉轻柔的声音。包含着万种风情。
杨舒装作懊恼般，叹了声气：“你算好福气，哪像我的女儿。和她未婚夫认识了十几年。还没结婚呢。”
“您还有个女儿？”凉云茉讶异，这么说是尹立言的妹妹或者姐姐了。
“是啊，立言你是认识的。他是老大。我还有个女儿叫尹依一。”杨舒说完，注视着凉云茉的表情。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只是凉云茉依旧清淡的脸庞除了笑意，再无其他。杨舒心想，看样子陆辰希并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如此婚姻，怕是走不远的。
“院长，你也不用担心。要是两个人有感情。早晚会结婚的。”不明所以的凉云茉，还轻声笑说着。
杨舒心里暗笑。说的对，早晚都会结婚的。
“是啊，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了。感情必然很深。他对我女儿很好的。他们还在一所大学上过学。要说我的女儿也是个执着的人。为了他，竟然拼了命的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你说，女人爱起来了可真是傻。男人说要先忙事业，她也就顺着。如今，事业做得越来越大了。看样子，马上我就能请你来喝杯喜酒呢。”
凉云茉笑着，很认同。女人是很傻。爱起来是很不顾一切的。听杨舒说的尹依一，应该是很爱她未婚夫的。
“那她的未婚夫在哪里？是和她在一个城市么？”
“不在，不过他们不在乎这些。女儿已经来找他未婚夫了。两人都见过面了。现在啊，就等着两家人见面。定一下结婚事宜。”
“真的？那先恭喜院长了。”凉云茉由衷的笑着。却怎么也想不到，她钻进了杨舒微笑设下的陷阱中。
杨舒喝了口茶。状似不懂询问她一般：“你在临安市应该知道我女婿的。他的名字可是挺响当当的。”
“是么？我其实对财经类的信息不是很了解。”凉云茉以为杨舒口中的女婿应该是某位商界的大亨。她确实是不太了解。
“嗨，只是个律师而已。但却是很优秀的。叫陆辰希。你听说过么？”杨舒笑意满满。
陆辰希？凉云茉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她的脑袋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庞大的雷火。炸得她神经都破碎了一般。她脸庞变的煞白。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被杨舒的话抽光了一般。冰冷且麻木。
谁说过，白蚁和爱情一样，都是腐蚀性极强的东西。
她的心被腐蚀了么？为什么如此灼伤般疼痛。她的眼睛也被腐蚀了么？为什么眼角如此酸涩。她的耳朵呢？为什么听到了如此伤人的事实。
她还沉浸在他说得那句‘我们已经相爱了’的柔情中。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还在心里和耳边回荡。为什么却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冰雪。冻住了所有关于爱的期望。
原来爱的建立，是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可是粉碎它，却只需要一瞬间。是他们之间的爱是豆腐渣工程么？经不起如此风霜雨雪。
杨舒虽然看得出她表情的变化，心中也有些不舍。其实也是个无辜的孩子。只是，再多的怜惜在自己女儿的悲伤面前什么都不算。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做手术太累了么？”杨舒似是关心的问道。
凉云茉扯起嘴角，十分勉强：“可能是的。”
“看我，跟你光顾着聊天了。都忽略了你做手术的辛苦。要不进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杨舒是个心理学极佳的人，她十分擅长的击溃了凉云茉心中的墙壁。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撒下最后一把毒药。她是有些了解凉云茉的，她性子多淡雅，就有多骄傲。杨舒知道不能硬来。而是得软攻。让她在她的骄傲下投降。最终弃械投降。
凉云茉神思怔愣。只是机械的点着头。她确实需要安静的环境去消化一下。否则她会被心中的闷气憋死的。
她拿起包，匆忙道别后就脚步慌乱的跑进了病房里面。路上遇到一些熟人向她问好。她都是充耳不闻。因为她怕她一开口。就泄露了她最不屑流出的泪水。
走到病房外，她放慢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虽然父亲听不到。但她还是怕会惊到父亲。
坐到病床旁，她伸手握着父亲厚实的手掌。强颜欢笑。
“爸，我真是不孝，总在来看你的时候带着我的悲伤。可我除了爸，不知道还能跟谁倾诉。我很烦吧。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是如此烦你的。我真想问爸，是怎么爱着妈的。而妈又是如何爱着爸的。我看到的你们那样细水长流。这便成了我对爱情的期望。我以为你们会永远这么淡淡的生活下去。但是，那场车祸，平常柔软的母亲竟然替你挡下了所有。那一刻，我才知道，妈爱你如此深。却也有些埋怨妈。她都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我失去了她有多难过。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埋怨了。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埋怨。我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滋味。只是我在尝到甜如蜜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是苦如药。爸，他瞒了我那么多那么多。我却在他的微笑下可以一笑而过。”
凉云茉说着，泪水就从眼眶中流出。难掩悲伤的她，忽略了心跳检测仪器上细微的变动。
“我想我真的熬不住了，我们之间开始就是一场荒唐。继续下去是不是也是荒唐。可我一想到从此和他陌路，或者微笑的祝福他牵着别人的手。我的心脏就像是被碾过一样。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婚姻。我已经失去了把握。因为我是个入侵者。”
凉云茉淡雅的面庞此刻如孩子般泪流满面。她不曾哭的如此悲痛。哪怕是母亲走得时候，她都是在无人时默默哭泣。因为她知道，她还有父亲要照顾。她知道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如今又是为何？
一道刺耳的仪器声惊醒了凉云茉的悲伤。她抬眼，看到仪器上高低起伏不断地数据和线条。她惊慌的站起身。急忙按下床头的急救铃。她常年的职业素养让她在一瞬间镇定下来。她拉开凉成文的病服，对他进行着紧急急救。
不一会儿，莫叔就带着医护人员冲进了病房。
“云茉，怎么了？”
“血压上升，血氧饱和度也异常。”凉云茉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是对着莫叔却理智的说出问题。
莫叔点头，示意周围的人进行急救。他看凉云茉的情绪很不对。
“云茉，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凉云茉点点头，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添乱。便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凉云茉用手心遮着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这一刻她像是一只被拉紧了的弦。紧绷压抑。
“需要帮忙么？”她在黑暗中，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凉云茉听到声音抬头。面前放着一张白色的纸巾，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望上去。男人利落的短发，面容冷冽英俊。一只手插在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裤兜里。西装颜色黑得深沉。他嘴角的笑神秘且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优雅。
她礼貌的接过他递来的纸巾，道：“谢谢。”
男人收回手，随意垂在身侧。随口问道。
“我看你刚从病房出来，里面是你的什么人？”
凉云茉其实很不想再说话，她疲倦的厉害。只是良好的素养，让她不得不撑着力气说道。
“是我父亲。”
“你对我很不满？”男人挑眉。很自来熟的就坐在她的旁边。说出的话，让凉云茉不知如何回答。她并不是针对他。而是萍水相逢也就算了。她此刻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闲心思理会他的搭讪。
“其实我也是来看病人的。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这里。我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凉云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发觉刚才她的态度有些恶劣。人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坏坏心思。
“是你的亲人么？”
“算是吧。”男人低头。目光中的色彩不明深意。他抬头，扯起一抹笑意。“我叫肖子宁。”
“凉云茉。”她也礼貌的道出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像他所说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对他的并没了刚才的疏远。只是听闻他的名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他的名字和肖子雅十分相似。
果不其然，男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是凉云茉？我妹妹常提起你。”
“你妹妹是肖子雅？”凉云茉问道。却没有那么惊讶了。她只是再一次的感叹。世界如此之小。
肖子宁笑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凉云茉不说话，也原谅她根本笑不出来。而肖子宁看到凉云茉的样子。便也沉默了下来。不多时，病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凉云茉立马站起来。
“莫叔，我爸怎么样？”
莫叔皱着眉，样子有些凝重。他盯着凉云茉，似是不愿意说出实情。
“莫叔，您说吧。我接受的了。”凉云茉的心坠到了深渊。平常都是她对着家属宣布或喜或悲的消息。如今，身份转换。她突然能感觉到，为什么有些家属会在医院如此撕心裂肺的吼叫。她同情。
但此刻，她却感同身受。
莫叔神色晦暗：“云茉，你父亲脑袋里的东西没有移动的现象了。这次造成他危险的是，心脏。脑袋上的事情，我想你比我清楚的多。但是，你父亲的内脏有衰竭的现象。尤其是心脏。我们只能采用保守治疗。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经不起大的手术了。”
凉云茉听闻，心中一滞，脑袋里闪过白光。晃得她脚下不稳，差点栽坐到地上。肖子宁在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身躯。
莫叔这才看到了身后的男人，眼神里都是疑问。但是，也没开口问什么。只是安慰着凉云茉。
“云茉，也不要太悲观。你父亲脑袋里的东西对他没有影响已是奇迹。你要相信更大的奇迹。我不会安慰人，但是会尽全力救治你父亲的。”
凉云茉眼中渗出朦胧。她呆滞的点点头。莫叔看着凉云茉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走了。是个可怜的孩子。独自一人承受着一切。
凉云茉眼神空灵的可怕，连被肖子宁扶着坐在椅子上后她都没反应。肖子宁皱眉看着她。眸光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你还好吧？要不然你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肖子宁的话，收回了她的思绪。被他一语惊醒。
对！她此刻只想打给陆辰希。这么大的城市。她仿佛只有他能依靠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的拨通了陆辰希的电话。她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尹依一，什么婚约。她此刻只想跟他倾诉。
她如此孤独和害怕。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通。凉云茉清雅的脸庞现如今全然是慌乱。她继续拨着，模样固执又惹人疼惜。
肖子宁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没有插手。他能想得出她在给谁打电话。只不过……他看了下腕间的手表。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他是没时间接电话的。
凉云茉在不知道打出多少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她眼中划过惊喜。刚想开口就被那边人的声音给怔住了。
“喂，您好。陆辰希现在不在，请问你是？”
声音太过熟悉。记忆在最深处被打开。是尹依一。怪不得当时杨舒在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会觉得耳熟。她此刻全都记起来了。那天也是这个声音，欣喜的说找陆辰希。而她竟然忘记了那个小插曲。竟忘了如此重要的讯息。
以至于她在杨舒的面前就像个小丑一般。凉云茉啊凉云茉。你在手术台上如此自如。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傻得如此可笑。
现在想想，尹立言和尹依一是亲兄妹。而陆辰希和尹立言是好兄弟。现如今，她又得知了陆辰希有婚约的女人是尹立言的妹妹尹依一。所有都知道，只有她被瞒在鼓里。只享受着陆辰希为她建立起来的虚假柔情。
那边的人等了好久没听到回话，开到问道。
“喂？还在么？”
这通电话，她打通的唯一意义，怕是知道了，此刻陆辰希是和尹依一在一起的。她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她呢？她是法律上承认的陆太太。可能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