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秋天。
轩辕熙宸怒气冲冲的走到办公室把一摞卷宗甩给一旁的副官问到:“你瞧瞧,你瞧瞧......”
“四少,这是怎么了?”刘副官问到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说这批学员要仔细斟酌,万不可草率,你瞧瞧你,怎么这么小的也招进来了啊,还不满十八了,我们不是育儿堂,我们是要为部队培养优秀学员的”轩辕熙宸说着甩了一张招考简章:投考者之资格如下:
A、年龄: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内。
B、学历:旧制中学毕业及与中学相当程度之学校毕业。
C、身体:营养状态良好,强健耐劳,无眼疾、痔疾、肺病、花柳病等疾害。
D、思想:轩辕军军员,能了解轩辕军须完成之必要者,或具有接受本军思想之可能性,无抵触本军之思想,有本军军员之介绍者。刘副官一副讨好的神情瞧着轩辕熙宸,偷偷的把招考简章藏到身后。
“四少,你不是说过,择优录取嘛,这个孩子各项成绩都优秀,特别是综合素质更是出类拔萃,现在正是我军用人之际,此人确实是可造之材,弃之可惜啊,四少”刘副官到
“简直是胡闹,可他终归是个孩子”轩辕熙宸到
“四少,要不你还是见一见吧,当日我也觉得是他们胡闹,可是见到那个孩子之后就觉得仿佛是少帅年轻时般胸中有丘壑,心似七窍玲珑啊,是个可造之材”刘副官说到
“这几日,军中,学校忙得不可开交,那有这闲工夫,你,好生盯着吧,出了差错,看你有几个脑袋吧”轩辕熙宸说到
刘副官满脸笑容的答到。这四少以前也是乖戾跋扈,自从成婚后脾性大变不说,整日里就操心着学校和军中的事情,也不跟兄弟们斗气争抢了,估计这也就是轩辕军队可以矗立与华夏半壁江山长达数十年之久的原因吧,兄友弟恭,和睦美满。
津门大帅府,现在虽然老帅已经退居幕后多年,可是大帅府还是跟以往一样,每逢过年,大帅总是喜欢召集几个孩子在书房或弈或酌一番。
老帅到:“瞧这雪啊,估计是要下上一阵子了,这跟欧阳那边的战事如此胶着也不是个事啊,老五”
“嗯,是的,父亲”轩辕应宸答到
轩辕熙宸瞧了一眼轩辕昊宸,见轩辕昊宸一副笃定的目光,便说到:“父亲,五弟是顾及着我了,怕大嫂伤心嘛”
“这几年欧阳泓投靠了日本人,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国人难容啊,老五”老帅说到
轩辕应宸瞧了一眼一旁沉静笃思的轩辕昊宸,淡淡说到:“父亲,欧阳以琛一直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还望父亲在给他时日”轩辕应宸说完瞧了瞧一旁的轩辕熙宸
轩辕熙宸见轩辕应宸一直不想动欧阳泓,肯定还是跟当年对于俞寅恪之事耿耿于怀便也说到:“目前欧阳军队中很明显有两股势力,这欧阳泓不得民心,迟早自有天收”
“妇人之仁”大帅说到
轩辕琰宸淡淡到:“现在这种情况,国人都不愿意将枪口对准自己人,但是我们将枪口对准日本人就不一样了,我们不但会赢得民心,外国人也会知晓我轩辕军的威严不容侵犯”
“嗯嗯,前几日学校也有很多学生上书力荐此事了”轩辕熙宸附和到
“我也正有此意,不知父亲以为如何?”轩辕应宸说到
“日本人是断断不能留的,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老五,现在军中既然已经交给你,你自己拿主意吧,只是切勿冒进”大帅说到
“是的,父亲”轩辕应宸回到
用完晚饭过后,又是循例的玩牌,放烟花,只是今年,他们四兄弟聚在书房里,马副官却是一副恭敬严肃的站在书房门外,往往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商讨大事了,所以玩牌的督军,将军,师长们也乐得清闲,喝着龙井,摸着牌了。
三日后轩辕的空军偷袭了日军在奉天的机场和弹药库,还炸毁了日军的五架战斗机和七架轰炸机,以至于轩辕大军在奉天之战中能在七天之内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只是轩辕也有一架战斗机在此次战役中不知所踪,更为让轩辕熙宸头疼的是失踪的那架战斗机是那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开去的,虽然他在此次战役中炸毁了日军的机场,还一并炸毁了日军刚刚准备起飞的两架轰炸机,后来在飞回来的途中又以命相博撞向日军的一架战斗机,最终导致自己的战斗机机翼着火不知坠向何地了。
刘副官见轩辕熙宸这几天一直担忧俞西壑,又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可是今日这事确实挨不过去,便硬着头皮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低声说到:“刚刚接到消息,说在山海关的一个双喜岭的村子里发现了一架毁损的飞机”
轩辕熙宸看了一眼刘副官,刘副官便吓的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说到:“人寻着了,只是受了重伤,已经安排送往津门第一医院了,也已经安排最好的医生了。”
轩辕熙宸淡淡的哦了一声。
刘副官见轩辕熙宸神色缓和了些便接着说到:“只是俞西壑伤势过重,只怕这孩子......”
轩辕熙宸抬起头眼前闪过一丝不悦淡淡说到:“把他安排到南区的病房吧”
“没有这个先例吧,四少”刘副官说到
“去吧,就说我说的”轩辕熙宸淡淡到
今日的雪又下的大了些,可方君壁仍旧是拧着一个保温壶朝着南区病房走着,她知道初名一向挑剔的很,那医院的汤他定是不会喝,医生再三叮嘱要清淡有营养的,这次中弹的地方又是那年在上古城战役中中弹的地方,这新伤又牵扯到旧疾,怕是不好根治,所以医生再三叮嘱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方君壁就每日都来医院待上个大半日。
方君壁进来时,见轩辕应宸额间竟是密密匝匝的汗珠子,想必是又梦到夫人了,这些年总是梦呓着:“南,南,”都这么些年过去,屋子里的东西楞是不让动,上次上官瑾拿了一本德文的书,他直接把上官槿关了半年的禁闭,你说这上官槿毕竟是他的姨太太,又不是他的部下,说关禁闭,就关禁闭,就连父帅说话也未能有所转圜,哎......
方君壁便拧了毛巾出来给他细细的擦着汗珠,轩辕应宸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到:“过来了啊?”
“嗯,今日给你带的是紫薯小米粥,饿了吧,我去给你盛去”
轩辕应宸点了点头
“刚才出门的时候灏瀚和学瀚都说要来瞧瞧你了,寞儿和璐儿也闹着要来了,你看是不是明日让他们也来医院瞧瞧啊”方君壁轻声说到
“过几日就回去了”轩辕应宸阴沉到
“璐儿吵的可凶了,要你哄才肯睡了”
正说话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约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愣愣的瞧着轩辕应宸的碗里,眼珠子像是要掉了进去似的。
方君壁心想这是谁家孩子啊,怎么像不认识,住在南区病房的不就是那么几个吗?一般人谁能住进这个病区啊,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哨卡时一个挨着一个,只差派一个团了,本来这医院就是军队医院,一般人是进不了这个医院瞧病的,方君壁总觉着这孩子瞧着眼熟,可是一时半会总是想不起是哪家孩子了。
轩辕应宸见他怔怔的瞧着自己碗里的紫薯小米粥便问到:“饿了?”
那孩子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君壁,给他盛一碗”轩辕应宸说到
方君壁盛了一碗递了过去,瞧着这孩子虽说穿着病号服,眼中有山水,身中蕴日月般明朗,便问到:“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孩子,今年十四了,叫俞西壑”
“哦,这个紫薯小米粥好吃吗?”方君壁问到
俞西壑点了点头,说到:“好喝好喝,比医院的好喝多了,但是还是没我娘熬的好喝”
方君壁笑了笑说到:“等你娘送了粥来了,也喊姨娘过去尝尝,姨娘也照你娘的秘方来熬,嗯,你看行不”
“那你可学不到喽”俞西壑说到
“那是为什么咧”方君壁问
“我娘又不在津门”
“那你一个人在津门吗?”
“嗯,我本来是津门陆军军官的学员,在奉天战役中受了点小伤才住院的”
轩辕应宸目光冰冷的瞧着俞西壑问到:“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俞西壑却是一点也不买轩辕应宸的面子,才不管他是不是黑着脸,仍旧是淡淡的回到
“胡闹,简直是胡闹”轩辕应宸怒气冲冲说到
方君壁在一旁轻声到:“初名,医生说了,不要激动的,切勿动气”
“你唤四哥过来”轩辕应宸沉沉说到,一张脸冷的可以结出冰来。
轩辕熙宸不一会赶了过来,瞧见一脸怒气的轩辕应宸,又瞧见一副安然的俞西壑,还有一个紧张兮兮的方君壁,就明白了,真是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本来是想着这孩子是难得的人才,才想利用最好的资源来救治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是不本分的,要不不会小小年纪就跑出来参军的,一再嘱咐待在病房不能乱窜,这还是被发现了。
轩辕熙宸只好如实说到:“这孩子确实是可造之才,再说这孩子确实各项成绩都非常优异......”
“我们有规定要年满十六”轩辕应宸阴着脸说到
“迂腐之极,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真是迂腐之极”俞西壑说仍旧是有条有理的说到
“你,你,......”轩辕应宸气急败坏到
“我本也没想着能有嘉奖,就是你们这般拘泥于那些规矩制度,才阻碍军队发展前进的的”俞西壑说到
轩辕熙宸赶忙在一旁说到:“五弟,你看,我不也是十来岁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嘛,十二岁就有自己的团,还带领手下攻占了无数的城市更不知打来不知多少武器装备了,你不也是嘛,我们轩辕家男儿哪个不是十来岁就参战的,我们像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打了好几场仗了”
轩辕应宸阴郁的侧着脸,并未言语。
方君壁问到:“你父母亲同意你参军吗?”
“我没父亲,母亲已经知道了”俞西壑说到
“让你母亲过来”轩辕熙宸说到
“我娘在苏北,她不会过来的”
“你母亲是革命党?”方君壁问到,又转头瞧了一眼轩辕熙宸
“不是,我入校的时候资料填写的都是真实的,我娘不是革命党,她只是一直在苏占区做女先生,教她们学习外语”
“哦,你回房休息吧”方君壁瞧了瞧轩辕应宸,见他斜睨着眼睛瞧着那碗紫薯小米粥,轩辕熙宸朝方君壁瞧了一眼,方君壁点了点头,轩辕熙宸便也随着走了出来。
方君壁第二日来的时候,却见俞西壑在那里翻阅一本德语书。
方君壁便唤到:“西壑,过来喝粥了,姨娘今日熬的时候又请教了一下云妈,今日这粥应该比昨日的好喝了”
俞西壑抬眼瞧了一眼方君壁说到:“还是算了吧,他又该生气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放心吧,他不会和一个孩子置气的”方君壁笑着说到
方君璧细下瞧着这孩子眉眼,神情,怎么觉得跟刚才他那般一样,方君璧不可置信的晃了晃头,又细下瞧了瞧,确实是一般无二,都是一幅轻蔑的神气,又都是一幅毫不在意的眼神,那倔犟的脾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且眼角隐约着那种想去的模样,方君璧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俞西壑进来的时候,瞧见病房里端端正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坐着几个小孩子,都是很恭谨的模样,在瞧瞧自己这般懒散,便也毫不客气的把米粥端到床边吃了起来,因为那个人也坐在病床上吃着米粥。
方君璧便说到:“来,过来见过哥哥”
说着四个小孩子突突的站起来给俞西壑行礼,俞西壑便放下手中的粥碗一一回礼。
方君璧问到:“西壑,你母亲叫什么啊?”
“江南”
“哦,你母亲近些年身子好吗?”
“不大好,她身子一直很弱,总是咳嗽”俞西壑瞧见坐在最边上的那个看书的男孩子翻到一张照片,俞西壑心中微微一怔,便朝着他说:“能把书借我看一下吗?”
轩辕灏瀚瞧了一眼方君璧,便把手上的书递给了俞西壑。
轩辕应宸瞥了一眼那本书,微微皱着眉角,方君璧轻声说到:“灏瀚说想学学德语,我就想起屋里有几本德语书的,就去房里给他寻了几本”
轩辕应宸说到:“说了,不许进那个房间”唇畔虽然挂着笑意,声音却是威严的,不容置疑
方君璧轻声到:“初名,孩子还小”
最边上那个小女孩嘟着小嘴说到:“父亲,你不要关哥哥紧闭,是我进房拿的,你要关就关我的紧闭吧”
轩辕应宸阴沉着脸冷冷到:“就这样吧”
轩辕灏瀚走到俞西壑跟前伸手,俞西壑并没有将书还给轩辕灏瀚的意思,仍旧是低头瞧着那张照片,怔怔的瞧着。
轩辕灏瀚微微有些生气的样子,但在父亲面前又不敢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低声说到:“哥哥,请将书还给我,我们要回去了”
俞西壑怔怔的瞧着照片,头也不抬的冷着脸质问到:“这是谁?”
轩辕灏瀚也看向照片,刚才轩辕灏瀚也看了一眼照片,见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并没有太在意,此时俞西壑来问,他本就不高兴,因为他的妹妹因为这本书要挨罚,他现在已经有些讨厌那本书了,他一直都讨厌那个屋子,便生气的说到:“不认识”
方君璧见状便跑了过来问到:“怎么了?”
俞西壑只是微微抬起眼,方君璧却觉着这孩子目光冰冷的骇人,方君璧儒儒捏捏说到:“西壑,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俞西壑冷冷的问:“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方君璧轻声说到:“她是过世的夫人”
俞西壑微微阖上眼睑,冰冷的液体顺着眼角滴落下来,俞西壑便径直走了出去,口中不停的喃喃到:“过世的夫人”
轩辕应宸问到:“这孩子怎么了?”
“想他娘了吧,唉,怪可怜的,这么小就参军,还伤成这样”方君璧轻声到
“你们回吧”轩辕应宸淡淡到
半夜,轩辕应宸直觉清香的满天星花香萦绕,便喃喃到:“南,南......”便伸手打开壁灯,瞧见坐在床头的俞西壑怔怔的瞧着自己,便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俞西壑问到:“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
“俞西壑”
“你是不是认识照片上的人啊?”
“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俞西壑漫不经心说到
“你肯定认识她,是吧,我也认识她”
“她不都说了嘛,是你夫人,可惜死了,怪可怜的”俞西壑冷冷说到
轩辕应宸抚着俞西壑的头说到:“她是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
俞西壑身子微微一颤,但是轩辕应宸还是感觉到了。俞西壑嘴唇翕动了一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轩辕应宸问到:“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俞东丘,早死了”
“怎么死的啊?”
“我娘说死在战场上了,但是我知道我父亲不叫什么俞东丘”
“为什么了?”
“我叫西壑,我父亲就叫东丘,可笑,小时候问娘,娘总是说我没有父亲,可后来实在是经不住纠缠就说我父亲叫俞东丘,还死在战场上了,我宁愿他死在战场上了”
“你娘是不是喜欢喝紫薯小米粥啊?”
“她不喜欢,她从来不喝”
“那她是不是喜欢吃茶香馄饨啊”
“她从来不吃,有次经不住我央求吃了一个,后来把晌午吃的馍馍都吐了出来,后来我就知道了我娘说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能吃,吃了身子就会越来越差”
轩辕应宸把俞西壑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说到:“你娘身子一直不好吗?”
“是的,她身子一直不好”
“把你娘接到津门来调养一些日子吧”
“我娘在苏北,她出不了苏占区”
“哦,你娘是不是喜欢写小篆啊?”
“小篆是什么?”
轩辕笑着说到:“来,我写你看”说着就起来做到书桌前,研磨写了起来,便唤到:“来,过来瞧”
俞西壑低着头仔细瞧了一番摇了摇头说到:“从来没见过”
“那你娘平日喜欢做些什么啊?”
“她平日里,没什么时间,一般都是在翻译报刊书籍,又或者是来记者来了帮忙记者做翻译工作,反正苏占区的翻译工作都是她一个人,有时还要去苏南,哦,我听她拉过二胡,咿咿呀呀,曲不成调,哀伤至极......”
“照片上的人是你娘,是吧?”轩辕应宸问到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是你父亲”轩辕应宸说到
“我父亲早死了,死在战场上了”俞西壑冷冷的重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