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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外飞石·怀璧其罪

中部小城江城,午后时分,天公不作美,下着雨,路上车辆行人不多。一辆黑色的休旅车缓慢地行驶在城区的道路上,车子后座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子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不时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脸上施了淡妆,身着利落的套装,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职业女性特有的自信和果断。

“苏苏,康复中心还有多远?”一旁的男子轻轻地问道。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比女子年轻了好几岁,他皮肤黝黑,身体健壮,不过他现在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显得有气无力。

“还有一段路呢,阿努,你休息一会儿吧。”

阿努的名字叫马努,听苏苏这么一说,他似乎稍感失望,倚靠着窗子,看着外面朦胧的街景,心思已经飞到了远处。几天前,他刚刚得知妈妈遇到了意外,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天医院才同意让他长途跋涉,去位于郊外的康复中心探望妈妈。

因为是下雨天,地面湿滑,车子刻意开的较慢,车速平稳,一路行程显得无趣。苏苏和马努没怎么交谈,相当的安静,苏苏两手紧紧抓着一个小箱子,不经意间透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江城很小,没有很高的建筑,一路上视野开阔,道路时有曲折蜿蜒,别有一番意境。

此刻,车子正开进一条繁华的街道,似乎前面有状况,车子缓缓停下了。

这里是江城的商业中心,店铺林立,不少店面把临时摊位延伸到街面招揽顾客,使得道路变得狭窄。虽然下着小雨,还是有不少客人坐在布蓬下当街聊天喝茶,悠闲地享受着惬意的人生。前面路上好像有事情发生,传来阵阵惊呼声,一些食客纷纷离席去看热闹了。

“娘娘,我也想去看一看。”一名少女满脸稚气,眼里充满了好奇,显然,她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少女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女子,她一袭白衣,满头卷曲的长发,白净的脸,神态祥和。白衣女子淡淡地说:“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平凡人的鸡毛蒜皮小事,跟你说多少次了,要耐得住性子,还是安心喝你的茶吧。”

少女无奈,用力喝了口茶,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眼睛却是忍不住朝着马路上瞄来瞄去,突然,她手指着人群说道:“娘娘你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很奇怪呀?”

白衣女子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去,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一辆黑色汽车里面探头朝外张望,男子目光呆滞,女子则心情焦急。

白衣女子看了良久,忽然改变了主意,“娟儿,你去看看吧,看仔细点,回来告诉我详情。”

“知道了。”少女没想到娘娘忽然同意她去看热闹,兴奋得嘴都没抹一下就冲出去了。

马努和苏苏坐在车里异常心焦,不知什么时候能继续上路。一个男人身着雨衣走到车旁,用手指敲打车窗玻璃,神情焦急地说:“前面有人受伤,需要急救。请问你们有没有急救药品?”

苏苏一听,迟疑了几秒钟,然后提起手里的小箱子,开门下车,这时可以看到,小箱子原来是个医药箱。苏苏关上车门,回头对马努说:“阿努,我去看看,你待在车里等我。”

马努点了点头,出发前,医院反复关照要注意安全,尽量远离是非,但是现在救人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咚咚咚~~”,雨衣男又敲打车窗,指了指马努,“你也一起来帮忙。”

马努看到苏苏并没有反对,便下了车,小心地跟在她的身后。外面的雨还在下,雨点不断地打在身上,湿湿的,冷冷的。

地上积了好多水,马努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就在这时,一条雪白的手臂伸过来,扶住了他的手,他顿时感到浑身一震,仿佛整个人被电了一遍,他不禁抬头看,一个女子正看着他,她面容庄严,仿佛神仙下凡,令人不敢直视。

马努惶恐地放开了白衣女子的手,低头跟着苏苏往前面走。前方不远处,一部面包车停在路中央,地上还躺着一个男人,身边有一滩血,雨水打下来,血水不断地化开,流成很大的一片。雨衣男指挥围观的几个人小心地把受伤的男人抬起来,搬到面包车上,苏苏和马努跟着雨衣男上了车。伤者还有意识,不停地呻吟,苏苏赶忙从医药箱取出绷带,包扎男人受伤的头部。

就在这时,面包车的门突然关了起来,车子引擎马上发动,启动后不断加速开了出去。

“快停车,让我们下来!”马努下意识感到不对劲,大声呼喊。

雨衣男亮出一把刀,抵住苏苏,低沉着嗓音说:“别乱动!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们都没事。”

苏苏吓得脸色发青,微微颤抖。马努轻轻握住了苏苏的手,默默给她安慰。

受伤的男人忽然坐了起来,扮了个鬼脸,“窝草,躺在地上又湿又冷,真是太难受了,实在不好玩!下次记得找别人演啊。”一边说,一边脱去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拿出两个黑布罩子,往苏苏和马努的头上套。

面包车开走以后,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娟儿也兴趣索然回到座位,“娘娘,你说得对,没什么好看的。”

“你倒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有个男人被车撞伤了,躺在地上,他们找来了一个护士,叫人把伤者抬上车走了。”

“发现有不寻常的地方么?”

“嗯,地上的血迹是假的,虽然颜色很逼真,但是红色的液体没什么粘稠性。”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头,“怎么,原来是一个骗局?”

“是的。”

“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他们带走了什么人吗?”

“有啊!就是我刚刚指给你看的那两个人,女的是护士,她带了急救箱。”

白衣女子立即起身,“我们走!”

她拉着娟儿上了路边一辆停着的车,对司机说:“快,追上前面的面包车!”

娟儿坐在车里,感到不解,“娘娘,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那个男孩。”

“就是那个病恹恹的黑小子?”

“没错。”

“为什么是他?”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这个小孩可不简单。”

苏苏和马努头上被黑色罩子罩住,什么也看不见,随着车子一路颠簸,脑子也昏昏沉沉,不知道面包车开了多久,最终,车子停了下来。他们被带到了一栋建筑物内。

头罩被取了下来,马努惊魂未定,发现两人都被反绑在椅子上,这是一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箱子和瓶瓶罐罐,屋内充斥着酱、醋和酒的味道。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衣着考究,头发梳得铮亮,刚才劫持马努和苏苏的两个男人,则小心翼翼的伴随在身后。

中年男子示意给马努和苏苏每人喝了几口水,然后缓缓说道:“我叫包大田,受人委托,向你们打听几件事,如有不周之处,请你们多多包涵。”

马努心想,这哪是不周啊,分明是绑架嘛!

包大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愿意配合,回答几个问题,让我回去对客户能够有所交代,大家便可皆大欢喜。倘若你们有所隐瞒,或是答非所问,那就很不够意思了,到时候,我这两位朋友会做出什么举动,我就不敢保证了。”

马努看了看两个恶狠狠对着他们傻笑的劫匪,又看了看苏苏,见苏苏微微点了点头,暗示他冷静,于是回答:“我们又没有什么秘密,你想知道什么事情,你问好了。”

包大田在一个箱子上一屁股坐下,毫不在乎名贵的衣服沾到箱子上的污渍。“太好了,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苏苏先说:“我在江城中心医院上班,一天晚上,来了两个急症病人,他们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其中一个没能救过来,死了。另一个就是阿努,阿努他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了过来,院长指定我专心护理阿努,确保他能够尽快恢复健康。”

包大田转向马努,“那么你呢?”

马努说道:“我在医院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后来她每天照顾我打针、吃药,帮助我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如果没有她,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马努说完,还感激地望了苏苏一眼。

包大田又问:“说说你是怎么得病的。”

马努答道:“我本来在工地干活,后来就不知怎么,醒过来就在医院了。”

苏苏说:“我听说他在运送文物的路上出事了……”

包大田回头看了苏苏一眼,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插嘴。

“你好好回忆,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包大田提醒说。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工地里挖出来一块怪石头,黑不溜秋,非常沉重。队长很重视,要我务必把它送到文物局去。”

“你有没有碰过那块石头?”包大田急切地问。

“开始没有,后来随车的军军好奇心太强,非要看看这块石头有什么不寻常。”

包大田继续追问:“究竟有什么不寻常?”

“军军说,石头上有一个细小的口子,摸上去很烫手。”

“那么你摸了它有多久?”

“也没多久,就几秒钟。”

包大田若有所思,说道:“后来你有什么感觉?”

“后来,后来就觉得头痛,非常非常的痛,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那么,有没有专家来跟你解释石头的事情?”

“专家?哦,对了,有一个莫教授,他说他是研究地球物理的,我当时就奇怪,我头痛发烧,他一个研究地球物理的教授来会诊,会不会太离谱了?后来他说,他仔细研究过这块石头,石头并没有开口子,温度也不高,完全正常。”

“会不会莫教授怕人知道隐情,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块石头没什么稀奇,它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案,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价值的文物。”

“有没有可能被人调包了?”

马努不以为然,“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那天我们两个一路开车把石头运到文物局门口,好多人来交接,大家都在场,根本没有机会调包。”

“交接以后的事,你都看到了吗?”

马努想了想,说:“交接以后,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说,我就在那个时候昏倒的。”

包大田似乎还不死心,问道:“你送到文物局的石头,和你摸过的石头,长一个样吗?”

马努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我想是一样的。”

马努忽然说:“哦,我想起来了!军军当时说,我摸过以后,那个口子就突然不见了。”

包大田两眼发光,盯着马努问:“你确定吗?”

“我当时在开车,是军军这么说的。”

马努大病未愈,一下子讲了那么多话,顿时觉得干渴上火,于是说:“我想喝口水。”

包大田一边吩咐雨衣男去倒水,一边对马努说:“不急,慢慢说。”

雨衣男开门出去,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这时候,远远传来一个男人怪声怪气的唱歌声:“杏花枝头鸟不飞,姑娘织布人不累,隔壁和尚不念经,千杯下肚不觉醉……”

苏苏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包大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苏赶紧收起笑容,不敢再出声了。

就在苏苏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在一板之隔的阁楼上,娟儿也忍不住笑了,她和白衣女子正透过楼板的缝隙密切关注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而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对话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老板,你上次的黄酒不地道,一定是假酒!”还是那个唱歌的人在说话。

“叶大哥,小店卖的绍兴黄酒,都是从同一个厂家进货的,不可能口味不同。”

“我喝了几十年的酒,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味道的差别?嘿嘿,这年头,假货泛滥,谁也不敢打包票没人造假。”

老板见说服不了他,忽然态度放软:“要不,小弟我把酒钱退还给你,请叶大哥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我才不稀罕你的钱!我只要绍兴黄酒,嗯~~,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你一定是藏在了里面!”听声音,这位叶大哥作势要往里闯。

“这位朋友不要欺人太甚,给你钱快快走吧!”原来是雨衣男在呵斥。

“哪里有酒藏着掖着不卖的道理?今天这酒我是买定了。”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哦哟,你还想打人了不成?”

听这对话,感觉情势要控制不住了。

娟儿悄悄问:“娘娘,这算什么情况?”

“有好戏看了。”白衣女子似乎胸有成竹。

包大田神色紧张,和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做好了戒备。

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而后又复归安静,包大田松了一口气,估摸着叶姓汉子已经被雨衣男制服了。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面色白里透青,他把屋里的四个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里面,他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果然,好酒都藏在了里面,嗯~~,好香,好香!”

马努看到这个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江城有名的浪子叶青汉,马努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他的故事,这么多年来,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就在马努分神的一刻,包大田和手下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扑了上去,叶青汉人没怎么动,柔软的腰扭来扭去,将将避开了两人的攻击,一边笑嘻嘻地说:“不就是几瓶黄酒么,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嘴里说着,手脚并没有停,不断地躲避对方的攻击。

打了片刻,谁也没有伤着谁,包大田和手下的武功显然不怎么样,叶青汉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打了一会儿,叶青汉觉得玩得差不多了,突然身形大变,脸上青筋凸起,双臂以奇怪的角度不断向外抡出,包大田二人抵挡不住,不停地后退。叶青汉看准机会,口中“着”的一声,斜出一掌击倒一人,转身又一掌,包大田慌忙抬手去挡,结果却是一招虚招,包大田一愣,叶青汉紧跟着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包大田胸口,包大田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

“原来,酒在这里!”叶青汉兴冲冲直奔过来,却并没有拿酒,而是直接到马努的身后,解开了绳索,俯身在马努的耳边,轻声地说:“你妈妈的事,不是意外,而是遭人陷害。”马努听了,心里一惊。

就在马努发愣的当口,叶青汉又将苏苏的绳子也解了,苏苏起身对马努说:“阿努,我们快走。”

马努没有应她,反而问叶青汉:“叶大哥,你和我们一起走,路上把你知道的关于我妈妈的事都告诉我好吗?”

叶青汉答道:“看来,大哥今天的酒买不成了,反正闲着没事,就随你走一趟吧!”

马努喜道:“好啊!”却见叶青汉人忽然软瘫了下来。

原来是苏苏在叶青汉身后,趁他不备,点了他颈后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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