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守义和秀娟大吃一惊,心想,搞的什么鬼,怎么他忽然跑这儿来了?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进屋内,看到马努睁着眼睛,还微微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
秀娟万分惊恐,要不是现在在室内,身边还有释守义,早就吓破了胆,她惊恐问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马努漠然道:“我也不知道。”
释守义问:“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昨天药房的刘爷反复检查以后,他说你没救了,当时我就绝望了,怎么现在你又活了?”
马努轻轻叹了口气,“哦,我记得。他捏住我的手老半天,我当时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告诉他也没有办法,他还扒我的眼皮,可是我怕光,又无能为力,哎~~”
释守义又问:“昨天,我们才把你放进棺木,你怎么现在在这里呢?你几时出来的?”
马努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
秀娟想到五郎下毒害他,现在看到他还活着,顿时心里沉重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这时她问道:“昨天,小道士通灵时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
“他说的也是你想的吗?”
“不是,他在演戏呢!”
秀娟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的话这么夸张,这么离谱。”
释守义激动地握住马努的手,发现居然还是温的!他难掩心中的狂喜,也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你能活着,我太高兴了,比我自己获得重生还要高兴!这一次,老天总算开眼了!”
秀娟见释守义激动成这个样子,也见怪不怪,她好奇问道:“小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复活的?”
马努两眼显得空洞,似乎灵魂已经出窍,“本来我以为我要死了,发现四周一片光亮,祥和温暖,我感觉心情愉悦,毫无牵挂,身体也越来越轻,好像就要飞起来了。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你的大限还没到呢,回去罢!”
“后来,我就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两个人。”
秀娟着急问道:“什么人,是老天爷本人吗?”
“我不知道谁是老天爷,我没见过他。”
释守义说:“我们还是听马努小兄弟讲。”
秀娟识趣地不再说话了。
释守义催促马努说:“你看见了两个人,他们是谁?”
“一个是神仙娘娘,一个是叶青汉。”
秀娟忍不住兴奋地问:“你真见到了神仙啊?”
马努说:“不,神仙娘娘她是人,我以前见过她。”
秀娟不免感到失望,“那个叶青汉又是什么人?”
“他是一个好朋友,我从小就认识他。”
释守义问:“你看见他们两个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两个人在互相说话。”
“他们说些什么?”
“神仙娘娘说:这个乌头毒性确实厉害,可是他的内脏也够强壮,经过双龙玉佩的神奇按摩,它们最终还是重新恢复了工作。”
两人听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马努继续说:“叶青汉说:他天赋独特,像玉浆果这样的毒素根本伤不了他的,这次算他运气好,被我们及时发现,要是再晚点恐怕就来不及了。”
“神仙娘娘说:他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未必就不是好事,经历过磨难,他的肌体才会越来越强健。他以后遇到的危机还很多,就看他能不能挺过来了。”
马努不再说话,安静地坐着。
释守义急着问:“后来呢?”
马努说:“后来他们两个人就不见了。然后,我就醒了,我发现自己就在这张床上。”
秀娟见马努看上去一切正常,便不再害怕,“马努小兄弟,你能回来,我们都很开心。你现在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去做。”
马努也不客套,他想了一下说:“我想吃皮蛋粥。”
秀娟说:“好的,我马上去做,你等我一会儿啊。”
释守义见姐姐走了,便悄声问:“小兄弟,你刚刚说的,关于你复活的事,都是胡编的吧?”
马努奇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释守义提议道:“我带你走走吧。”
马努勉强站起来,虽然站住了,但似乎还有些头晕,释守义搀着他,慢慢下楼到客厅。
马努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的棺木,径直走了过去,“它原来就是为我准备的吧?”
释守义点点头。马努用手抚摸着棺木边缘,感慨万千,“人死了,就装在一个盒子里,谁也不能多带走一样东西,我们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争来争去呢?这毫无意义啊。”
释守义说:“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只为了吃饭睡觉,那和动物又有什么分别?我皈依佛门,几十年苦修,要不是有理想信念,早就撑不下去了。”
马努觉得也有道理,频频点头。
秀娟在餐厅叫道:“皮蛋粥好了,都过来一起吃吧!”
马努也不客气,马上过去坐下就吃开了,他仿佛已经饿了好几天,一会儿就吃掉了一碗。
秀娟满足地看着马努吃粥,“多吃点,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马努忽然放下碗,“不行,我不能住在这里。”
释守义诧异问道:“怎么了?”
马努说:“神仙娘娘说,我住在这个房子里,会不吉利的。”
秀娟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她没说。”马努应道。
马努想到因为自己的出现,给秀娟一家增添了一大堆的麻烦,他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他要找个理由搬出去。
秀娟和释守义都信以为真,释守义想了想说:“我有一处老房子,好多年没有人打理了,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住那儿去。”
马努想也没想,便欣然点头答应了。
释守义的老房子确实状况不佳,房子不大,有两个房间,一个小院子,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好在两个大男人毫不在乎,他们的适应能力很强。
马努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打坐调息了。这天,释守义过来看马努内功练得怎么样,而马努对于内功似乎有很多的疑问。
马努说:“大师,上次我跟牛家庄的人交手,发现没有内力,根本什么招式都没有用,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内功会这么重要?”
释守义解释说:“假设一个人不懂技巧,使出的力就只是蛮力,如果有了内功的配合,激发了人体本身的潜能,他使出的力,就会放大好几倍。所以练好内功,才能将武功的威力提升到极大。”
马努叹气道:“但是内功又是那么难练,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快速把内功练出来呢?”
释守义答道:“练内功,一靠苦练,二靠悟性,缺一不可,没有捷径可走。人的力量,来源于人体的内部器官,就是五脏六腑,它们的分工各有不同,黄帝内经当中说:心藏神,肺藏气,肝藏血,脾藏肉,肾藏志,由五脏所藏之神、气、血、肉、志,组成了人体的核心,保持志意通达,内与骨髓联系,才能使身形与五脏成为一个整体。五脏相互联系的通道就是经脉,通过经脉运行气血。”
马努听到这些描述,感觉很新奇,也在用心思考。
释守义继续说道:“当人的气血在身体里面顺畅的运行,就能激发五脏六腑的能量,并催化出人体的巨大潜能,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内功。但是,气血在经脉中运转,不会那么顺利,常常遇到滞碍,破除这些滞碍,没有现成的方法,所以需要悟性加苦练。”
马努似懂非懂,陷入沉思。
释守义安慰说:“你也不要心急,一步步来,先打好基础。”
“大师,我心里着急啊,我和鲁志年纪相差不多,可是我在他面前就像小孩一样,根本不堪一击。我要是再不急起直追,永远也无法追上他了。”
释守义颇不以为然,“你现在还在打基础阶段,基础要厚实,只能细火慢炖,务必慢慢来,可千万急不得。这样吧,我给你几个铜人,你先把十二经脉练通了。”
马努欣喜点头,他听觉斋说,练通了人体十二经脉,内力可以得到很大增强。他见过觉斋演练如意十八掌,那种气势和威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
人体十二经脉是指人体中天然存在的气穴连接,两边对称,共二十四条,加上任脉和督脉,构成了人体全部的经络。借助铜人可以直观了解经络的走向,马努一手拿着铜人,一边寻找身上相应的穴位,等穴位都摸透了,就可以开始练习内功了。
一连几天,马努拿着个铜人,反复揣摩比划,还不时找释守义问其中的要领,释守义还指导他几个专门辅助寻找运气位置的方法。马努有了这些辅助手段,练习运气小有成效,几天的功夫,就能把气顺着每一条经脉走起来。
马努尝到了甜头,信心大增,练功愈发勤奋,内力修炼渐有起色。
释守义对马努的进步也感到吃惊,他在考虑接下来安排他练武的内容,于是问道:“你在如意寺,他们教了你什么武功?”
马努回答说:“鲁月教了我一套如意十八掌。”
释守义听了顿时生气,“乱弹琴!释守信小老儿自己功夫不行,还让你学这么粗浅的功夫,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如意寺就没有人了吗?鲁月哪够资格教你武功啊?看来他有很大的私心,想把好处都留给他那个人品败坏的徒弟。”
马努想,这都是因为释守信当时受伤了,如意寺一团混乱而造成的,他也不便说什么。
释守义说:“你自己先练起来,回头我再给你把把关。”
马努原来已经学会了如意十八掌,这次把学会的内功融入其中,施展起来虎虎生风,自己也感觉很有力量,他还按着自己的想法,不断地改进,增加了招式的后续变化。释守义几次过来看马努练功的情况,并不时指点一二,马努暗暗揣摩,用心领会。
过了一段日子,释守义对他说:“你的内功有很大的长进,一套如意十八掌也使得有模有样,比如意寺里的小和尚强多了。”
马努说:“我现在功力还浅,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呢?”
释守义说:“刚开始你确实很弱,可是最近你越来越强了,你现在的出招,能够让人感受到很大的压迫感,你的内力已注入到一招一式之中,虽然还不够稳定,但是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马努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释守义说:“你可以验证一下,来,你发力打这块石头。”,他指着树边的一块大石头。
马努欣然应允,挽起袖子,摆好姿势,努力运气,待到体内的气血鼓胀鼓胀的,然后发力使出一招“吴刚伐桂”,猛力向石块劈去。
石头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旁边的泥沙扬起一尺有余,释守义微笑点头。
马努上前摸着石头,发现它完好无损,显见得这一掌对它影响有限。马努不服气,又连续劈了几掌,除了扬起的沙尘稍多些,对石块还是半分伤害不得。
释守义看马努很泄气,连忙对他说:“你现在还无法劈开这块石头,别灰心,练武不能急于求成,要慢慢积累,持之以恒,终会有收获的。”
马努知道释守义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心里却是暗暗发誓,他不要慢慢积累,而是要加倍努力,快速赶超。
马努这几天在跟自己较劲,常常在树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调节呼吸,然后运气,不停地往复,每天还会向石块打上几掌,看看有没有动静。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释守义来到马努练功的地方,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释守义先问:“你知道,为什么你打不碎这块石头吗?”
马努说:“正要请大师指教。”
释守义接着说:“你要明白,我们发出的内力,可以刚猛,也可以阴柔,可以急促,也可以细绵。过于刚猛,则难免脆弱,过于急促,则无法接续。所以,真正的力量,是刚柔并济,生生不息,同时又收放自如,随心所欲。当然,要达到这一境界非常的难,要用心去体会,要经年累月的练习。俗话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相信自己,越是要坚持不懈,你自己好好体会。”
听了释守义大师的一席话,马努顿觉豁然开朗,很多问题忽然就想通了。
释守义觉得应该让马努放松放松,不然人要崩坏了,他对马努说:“明天,如意镇将举办一个端午大会,你也去看一看吧。”
马努很惊讶,“现在练功正在要紧关头,忽然放松下来我怕会受影响呀。”
守信大师说道:“这段时间你练得辛苦,要知道神经绷得太紧也不好,适当的放松还是很有必要的,你就当给自己放个短假吧。”
马努觉得有道理,于是开开心心地去做准备了。
筹备了几个月的如意镇镇民大会终于要召开了,会议选了个好日子,就在端午节,东道主还邀请了临近的乡镇参加赛龙舟比赛。会议的主题和端午节却没什么关系,如意镇要开发新的镇中心,选址在河的那一边,与老镇遥相对望,房地产开发商早已摩拳擦掌,规划已经做好了,非常的气派,预期可以大大提升如意镇的形象和现代化程度。
马努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非常的好奇与兴奋,如意镇今天一片喜气洋洋,张灯挂彩,商贩也抓紧时机,尽可能多做几笔生意。马努在街道上穿行,四周都是喜悦的面孔,到处都是欢快的笑声,迎面还不时飘来各种食物的香味。
小孩子大概是最快乐的了,他们尽情撒欢,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嬉戏。马努看着小孩子们的嬉闹,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这时,一名少妇的身影进入马努的视线,因为她长的非常漂亮,令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少妇约莫二十多岁,长发披肩,穿着宽松的浅绿色亚麻布连衣裙,气质不凡,走路神态轻松,款款大方,如仙子般飘逸,和周遭如意镇纯朴的民众反差巨大。仅仅一瞬间,她便消失了,马努不禁惆怅,每次看见漂亮的女人,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妈妈。
“哎~~,卖春饼,好吃的春饼!韭菜炒蛋,肉炒酸菜,不好吃不要钱嘞~~”,伴随着叫卖声,一阵阵葱油的香味传来,马努又看见少妇的身影,她看了眼卖春饼的摊子,什么都没买,又继续走路。有三个身着灰色劲装的汉子,一路鬼鬼祟祟地尾随着她,少妇似乎若无其事,毫不在意。马努心想,这三人心怀鬼胎,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三个汉子似乎有所警觉,加快步子走开了。前面有状况发生,有人叫喊着“城管打人啦!城管打人啦!”,接着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看来有摊子被砸了。马努一分心,三个汉子的踪影早已不见。
马努刚一愣神,突然被人拉住了衣袖,“你跟我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耳边,转头一看,正是那个漂亮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