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的鸟出息，一场夜晚的大雨就让我如此娇气的想，我还是只在路上很久的鸟吗？我是一只吹了很久风的鸟，鸟一旦飞起来就会吹风，嗯，这句话说的真有道理，所以，这么懂道理的鸟却经不起考验我就有点看不起自己了，看不起怎么了，嘿，我还不走了呢！我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大路上，雨都来砸我吧！别留情，越大越好，留情了明天太阳出来都显示不出人家的本事，人家就这点能耐你还不让它显现出来那多屈的慌，我越湿它晒的越干。你们都强大点，我不死才显现出我的坚强，要不你大半夜的下这场雨有什么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以为这样就能考验世间万物了啊！别考验柏油了，到地球上都给你同流了！雨水在我的身下同流，这是一种按摩，我发现效果还不错，你知道现在的感觉吗？你到澡堂里，到温泉里大概都享受过！我这会甭提多乐意了，谁都别来劝我，谁来我跟谁急，玉兔来了就别走了，月球上哪有这享受啊，一下雨全变水泥，我搞个两球运输就去支援西部大开发，就特供学校教学楼，就算知识的力量再大也砸不破，嫦娥就网络授课教你们古典诗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君子好逑先认蒹葭，再教你们初为霓裳后绿腰，玉兔先教你们怎么在大西北种胡萝卜然后教你们怎么种月球粮食，不是只有中年人才种粮食，孩子们出门还没回来，老年人想起自己的奶奶，玉兔和中年人都在种粮食，粮食啊！你真有种，谁都离不开你，国际空间站那么远也离不开你。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灾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我刚把大雨的砸劈当作按摩它就停歇了，幸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来过了离开了剩下的就是平平淡淡了。我还躺在那柏油路上不曾翻一个身，这还是刚才大雨滂沱的那条路与那片柏油吗？我刚刚好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水底是柏油，雨腥味消散柏油味渐浓，下面的泥土已经呼吸这气味几个春秋了。黑夜比刚才黑的亮了些，几颗零星挂在天空，这是秋天的天气吗？我怎么好意思又仰望天空，我的天空已经四面漏风了，西北风就呼呼往里灌，我得好好回想一下那个十字街头与那块巨大的LED显示屏。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吧，也没做什么事也没觉得冷，身下的一块路面像被尿湿的被褥又被捂干了一样，只是少了些浓重的气味，或许也有那么一丝气味只是还没来得及闻就被西北风吹散了，如果有那么一种气味像石头一样吹不散吹到哪里还是那么一团味道，那肯定很够味。记得雨后那几颗亮光的零星看到天空下面一只鸟像死鸟一样躺在大马路上，周身却飘渺着有温度的汽，它们也该是热的，互利共生，它们怎么也该暖和一点。我从马路上站起，旁边的黄线经过雨水的浸湿显得更加的黄，捋一捋长发，那根扎辫子的长草失去了些韧劲当阳光出来再照一照，它就要断掉了，我的长发也开始开叉一如这毛毛糙糙的长草，我把这长草对折再对折再对折放进怀里，我舍不得扔掉它，它已经陪我飞了一段路了，也如我这一头长毛，它们已经陪我一路了，如果把它丢掉把它们剪掉我会觉得自己特别不厚道。这一根长草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跟了我，我怎么能在它年老色衰的时候就让它告老还乡，它的乡在哪我也不知道它更不知道吧！把它扔在这一片陌生的沙地里它要经过怎样的艰苦奋斗后代才能扎下根来，所以还是让我负责到底吧！其实，到底要怎么负责呢？我甩一甩长发再像出浴的鸳鸯一样甩一甩身子，身子舒服多了，走进马路旁边的沙地里，沙地存不住水，沙石裸露一踩一个脚印一点都不泞脚，低矮的荆棘一丛一丛极为稀疏，正午的时候不知道这里会有多热。我飞起来想要开阔一点的视野好寻找食物，我以前飞起来利用开阔起来的视野想要寻找我的事业。我时而高飞时而低飞掠过荆棘，在我觅食的时候我是不会迎着西北风飞的，领空渐渐扩大食物却不见踪影只有远方的天空飘着些白烟，看看我的鸟毛，它们的颜色正无限的靠近白色，我的天！我要变白鸽了吗？一路上这么远了以为可以逃离那荒诞环境的捉弄，没想到荒诞的环境的到处都是，我用无奈积攒起来的习以为常朝那白烟飞去。
蓝白相间的烟囱像女孩玉脖上的项链，蓝白相间的烟囱上冒着白烟徐徐掠过从囱口升起的初阳，一如那湿湿城市的绚烂夜景。高高的烟囱下方是大大的工厂，大大的工厂里见不到一个人，我真的不想飞落窗台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我落到厂房的屋顶上，屋顶很大很大很平很平，在上面打几个滚也不会跌下来，我想休息的时候劳累的工人一定是爬到这里坐一排，有的闲聊，有的抽着烟闲聊，有的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有的叼着烟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有的呆着了。。。上工的时候磕一磕烟袋锅子再磕一磕鞋底。。。哦，工厂的烟囱高高插入云霄，克里姆林宫上一片曙光。
该是饭点的时候了吧！我真想去饭店，给我来一份爆炒东北大米，我要打包带着在路上就着西北风吃。我要的是爆炒大米不是爆米花！没见到一群工人端着饭盒爬上屋顶就着屋顶上的天空吃饭，而旁边的另一个工厂却涌出如潮的人群，把我这一路来遇到的错愕都给惊呆了，这个工厂没有烟囱。哪里可以集结这么多的人，游行？军营？大学？车站？机场？春运？需要很多操作工人的电子厂！这些个下至十六七岁上至二十一二的孩子们，太平洋的风吹来了太平洋一岸的老板机器技术，吹走了青春。哦，我的青春在路上，我的青春在西北风里。我飞进食堂，啄食漂亮女孩掉落的饭粒，哦，我的青春饭的滋味哦。
吃饱降落在被我捂了一夜的那一块柏油马路上，从哪里降落从那里起飞，这成了我的仪式一样，我得上路了，迎着西北风我又要飞了。我得赶快逃离这忙碌的工业园区，看着忙碌的人们我突然想去找份工作，我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一路高歌不怕遭雷劈。
西北风吹着我少了长草束缚的长发一抖一抖，像不稳定风速吹起的风筝。我不再敢从电线旁掠过从树杈之间侧身飞过，这自由的长发让我的飞行技巧暂时存放在安稳扇动的翅膀里。工业园区还真的蛮大的，当我的鸟眼不再看到硕大的厂房时我相信又要看到城乡结合部了，我相信要包围一座城市的话怎么也得需要四个城乡结合部，外围有几个乡村就不知道了。城市会有的，乡村会有的，晒谷场也会有的。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希望是城市还是乡村，你什么都想占就城乡结合部好了。我希望在大街上看到广告牌上的美女，大街上都看不到广告牌上的女孩。我曾经巧合的看到一个公交广告牌上是一张很大的中国地图，上面全是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缘’字，真是鸡缘啊！有东西说我是只微鸡，其实我是只鸟。
我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我是只有脚的鸟，累了我就会停下来休息，你以为我的翅膀是铁打的吗？如果是铁打的这么来回扇动也要发热了。我从乡村包围城市的城乡结合部里飞出来却看不到一个村庄，别跟我说是穴居式住宅，大山里一户人家就是一座村庄，上路以来我还真的没见过大山。我降低飞行高度，当我实在累的不行的时候我看到有水光出现接着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大片水塘，我从水面上飞快的掠过，飞行技巧重新安装上翅膀，你知道的，我一时兴奋忘记了疲劳。
当酸痛的翅膀让我记起劳累的时候我降落在一个码头。几根木桩和一些木板，伸出去一些距离就成了码头，再伸出去些距离就成了桥。好在码头没有变成桥，才等来了等待。我曾满怀期望地躺在这样的码头上，在夏天的中午睡着翻身落水。你能想象码头是有多窄还是我需要翻几个身，我就是睡在了码头的最边上。在我狼狈好不容易抓到木桩重上码头的时候，我忘记了什么期望，直到今天。躺在码头上惊魂未定地又开始晒着我的身子，原来我是这样的怕死。我的生命随时可以结束，我的旅途随时可以结束。我不知道身上的水是湖里的水还是出的汗，阳光就一同晒了去吧！我翻个身让阳光晒我的背，趴在码头上看水中的倒影。
有一条鱼自顾自的游啊游，游进我的倒影后就不再离开，就开始在那吐泡泡，一个，两个。。。他已经吐了两百个泡泡了。我趴起到岸边捡起块大些的石子扔进我又趴进水中的倒影里，水面平静的时候他仍然在那自顾自的吐泡泡鸟都不鸟我，我重新折上岸折根芦苇趴在那个位置捅他，芦苇碰到他芦苇抽离水面，他还是在那自顾自的自顾自的吐泡泡。我翻过身，阳光重新晒上我的肚皮，木板上的芦苇水痕渐渐消失，我猛的起身狂扇翅膀狠踩水面，水面晃动击打木桩，他还是在那Bubble，Bubble。。。
这么一大片水塘，是个很小的湖。码头上有些落叶与落草，西北风吹起阳光隐去，萧瑟渐起，石子飞快地擦碰几下水面最终被湖水吞噬，我站在码头上就成了一幅画，我飞离码头又成了一幅画，我站在码头湖面结冰就成了一幅画，我飞离码头湖面结冰又成了一幅画，湖面结冰的时候就可以走到对岸了。
休整好之后天色渐晚是不是接下来要留下来过宿，我不急着赶路佛祖在西方不在西北方，我想看一看码头的夜景，黑暗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欣赏夜景。渔火驶来的时候星光早就在天上了，玉兔可以在浮动的渔火中看到我跳动的鸟身影吗？给我一个支点我真的可以把月球撬下来，到时候嫦娥还会喜欢没有发髻的男人们吗？我可以做一只有发髻的男鸟。没有虫鸣没有蛙叫稻花香也闻不到，杨树枝头看到的麦田里新播的麦种发出的芽估计还没到出头之日。渔夫摇桨的动作很小生怕打破了这宁静像偷鱼的一样，撒了三网没多少收获之后便自行离开，渔船系上码头之后随着搅动的水波荡漾了几回也就安静了，乘船也可以到对岸，渔火也熄了。被渔夫提着的灯笼跑起来就成了鬼火，听说死了的人都会被亲人提着灯笼引导一段路后走上黄泉路，看来条条路通黄泉路。我见过一个地方人的习俗，人死了之后村上的近邻会在一个晚上舞起两个火把，火把上裹着被浇了煤油的大团棉花，火把之后是四个白色的灯笼通常是死人的孙辈提着，灯笼之后是抱着裹了黄纸的芦苇，黄纸裹在一头也蘸了煤油，抱芦苇的人很多想要热闹的孩子都可以去，这种被称作‘送程’的仪式通常是喜庆的，火把不能灭灯笼最好不要灭，点燃的芦苇要靠在路两旁的白杨树上最好不要倒，一路向西在一处有座大桥的地方会把火把灯笼还有带来的纸人烧掉，孝子四叩头之后离开。这一趟‘送程’通常会有四里路远，回来时看到忽明忽暗的火星或是燃烧的草窝，你最好结伴而走。
西北风在半夜强劲起来，我不知道路上什么时候胆子就变的大起来翅膀也跟着变强硬顶着西北风我飞上渔夫提灯离开的那条路，码头边成熟的变成灰褐色的芦苇随风舞动，回头望一眼这舞动的黑影你总觉得是芦苇。我不知道灯笼熄灭的确切地点但我知道模糊的地点，西北风吹来的第一丝雨中我有幸及时看到那还没有被大雨模糊的灯光。
灯笼的提杆插在门边墙上的一个铁圈里，当然已经熄灭。离灯笼有半米远的窗户里还透着亮光传出电视节目的声音，老人们都睡得晚起得早，尤其是孤独的老人。我想飞进院子中找一处暖和的地方睡觉，飞起来才知道只有这一间屋子，一间屋子要怎么排列组合出院子，唯一的结果就是房前屋后了。我曾经看见过满是生机的房前屋后的世界，房前满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或抱于怀中，或蹒跚学步，或咿呀学语，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大的极乐世界，分开了就是一家子的极乐世界，归乡的人于烟雾缭绕中讨论一年来的与未来一年的。。。屋后世界满是安静，背阴投下来的屋影让后宅显的阴冷灰暗，与后宅隔着一条小路一道沟渠的就是铺开的麦田，风吹着矮小的麦苗时是一种让农人可以感觉到的安静的生机。房前屋后的鸟叫声中都有我的好几声。我盘腿坐在窗沿上，后面是透出的钨丝灯光，灯光再亮一点我的形象就像一个小佛了。风还是像刚才的那样大，雨却没有下下来，渔夫打开两页门有边界的灯光就涌出来在房前铺出一条光路，一条大白狗在渔夫身边摇头摆尾窜来窜去，我当然要不失机会的钻进屋内，渔夫把散放在另一个窗前的渔网拖进屋内。大白狗趴进渔夫床前的窝里，我飞进挂在房梁上的竹篮里，灯熄了，声音消失了，我可以想到，明早我肯定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