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光蒽看着多利的灰色眼睛,眨巴眨巴眼睛。
“嗯。”多利礼貌的回望光蒽,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光蒽的眉毛皱在一起,她在她的脑海里寻找着关于这双眼睛的影子,结果她回想不起来。
“你是....妈妈?”光蒽绕着多利转了一圈,有些迟疑的说。
“多利。”多利又微笑着点点头。
“哦....”光蒽若有所思的随着多利点了点头。
她其实从东仙的口中听说过多利的,一个沉默寡言的战地医生。
以手术成功率极高而闻名,性情也十分温柔,愿意听别人向自己诉苦。
“啊....这就是那个好男人吗?”光蒽好奇的围着多利转了一圈又一圈,但多利并没有过多在意光蒽围绕着自己,平静的走进了宿舍。
多利的灰色瞳孔环顾着四周,为了方便学生的起居,每个宿舍也配有专门的厨房,虽然是小型的,但对于多利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奢侈品了。
多利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他寻找到了鸡蛋,芹菜,木耳,调料,厨具......
在光蒽看来,多利走进厨房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表面好像包裹了一层暖洋洋的薄膜把自己沉浸在里面。
“做饭至于这么开心吗.....”光蒽对多利的行为感到惊异,虽然多利从现在一共只说了带上“嗯”的三个字,但光蒽却对他有着很大的兴趣。
多利拿起菜刀的手法很利落,流畅得没有一点声音,柔滑得不带起一滴清水。
“你在干什么?”光蒽趴在一旁,她刚静静的观察了多利拿起菜刀的过程,感到十分的舒服。
但他切菜的样子却让她看上去有些难受。
“需要我帮忙吗?”光蒽忍不住了,她现在才想起来,东仙的话也不能轻易的相信,毕竟是那个风餐露宿的东仙,吃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吃习惯的。
或许多利的厨艺并不怎样?
光蒽正想走过去帮助多利,但多利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连他的呼吸都很难听清楚。
现在的厨房,除了多利来回走路的声音,就只剩下光蒽的心跳声了。
多利取出了肉,依然是让光蒽感觉很别扭的刀工,光蒽虽然可以看出来多利的切法很流畅,但还是觉得和自己的刀工有一定的差距。
她看着多利认真做菜的样子,自己总想插把手,于是拿起了旁边多利刚切好但看上去并不均匀的芹菜,决定自己也露一手。
“嗯?”多利切肉的手突然停止了下来,发出疑惑的声音,这让光蒽吓了一跳,而正当光蒽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多利皱着眉头,伸出右手食指在光蒽面前摇了摇,示意她不要胡闹,又把芹菜取回去了。
“哈....啊.....”光蒽遗憾地吐出一口气,她看着这样认真的多利,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插手的机会,只好坐到了自己的床上,等多利完工之后再向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好男人真是无趣!”光蒽像被大风吹倒的杨树一样,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又反手把自己的脑袋蒙在了被子里。
“好无聊啊!!”光蒽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单立刻就起了褶皱。
“当!”
不一会,光蒽的耳边传来了放盘子的声音,她赶紧把裹着自己的被子拿开,眼睛寻找着多利的菜品。
突然,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一脸吃惊的看着多利的菜品。
“什.....”光蒽看着多利已经摆好的菜品,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这不是还没切吗.....”光蒽看着面前放着的菜和肉,正分散的明明白白,红是红,绿是绿。
多利没有说话,他神秘的笑了笑,伸出手示意光蒽凑近点看,光蒽虽然感觉很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慢慢向菜品移动。
光蒽凑到了菜品的面前,但它们依然只是没有切开的普通蔬菜和肉。
突然,光蒽感觉自己的耳边传来了响指的声音。
“哗。”
就像播响的里拉琴一样,肉品和菜品在她的面前,带着柔和的音色,绽开了。
在光蒽的面前,红色的,绿色的,就像含苞的花蕾绽放,就像雨滴击在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一朵朵向四面展开。
各色菜品的切口平滑而美观,切好的肉里,还含着许多酱汁,也一并流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香气,让光蒽的舌头一瞬间浸满了唾液。
多利微笑地看了看光蒽五光十色表情,感到十分满足,而最后,他又带来了已经调配好的涮酱和调配料,他最喜欢的涮锅,已经做好了。
而由于肉品和菜品都是在一瞬间打开的,它们的鲜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纯粹的刚切好就涮锅的新鲜品。
“虽然猪肉并不是好肉就是了。”光蒽咽了一口吐沫,海蓝色的眼睛仿佛明亮着星空。
她对于菜品的要求自认是十分高的,但即使是这样普通的猪肉,多利也做的十分新鲜。
把肉片放在口中的一瞬间,她感觉舌尖立刻就把猪肉片贯穿了,最终融化成了香浓的酱汁和调料,带着猪肉的香味,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味蕾,刺激着自己的鼻腔。
“我收回前言.....”光蒽轻咳一声,脸颊有些涨红,“好男人实在是太棒了!”她闭着眼睛,没有去看多利,自顾自的说着。
当然多利并不知道光蒽之前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光蒽现在的话的意思。
他只疑惑的歪了歪头。
“多利,你不吃的吗?”光蒽的筷子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她不断的拣起猪肉片和其他蔬菜在涮锅里搅拌,津津有味的吃着,但她突然发现多利并没有吃一口。
多利的眼睛眯着,微微笑了笑,他示意让光蒽自己吃。
这样之后,多利就用双手撑住下巴,默默地看着光蒽吃饭的样子,脸上挂满了笑容。
“真的不吃吗.....”光蒽看着多利幸福的表情感到有些害羞,这样的场景只在爸爸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出现过。
而正在光蒽的回忆在浮现的路上,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我来!”一抹猩红占据了灰暗的沉静,卡斯睁开了眼睛。
卡斯一举拣起了剩下的猪肉片,虽然筷子是普通筷子,但奈何卡斯的握力把握的太好了,在筷子没有被握断的情况下,夹起了几乎所有的肉。
“啊!”光蒽惊呼一声,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卡斯把所有的肉都蘸在涮锅里,又一并放入嘴中,这样豪迈的吃法也只有卡斯能够做到。
“我的肉.....”光蒽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肉沫,又看了眼连冒泡也无精打采的涮锅,心里仿佛在滴血。
她恶狠狠地瞪了瞪卡斯,海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抱怨和委屈。
“怎么啦?”卡斯疑惑的挑了挑眉,“吃啊.....怎么不吃了....”卡斯一边说,一边夹起剩下的蔬菜,以更为猛烈的攻势,将菜盘上的菜全部席卷干净。
“唔咯!”卡斯打了个满意的饱嗝,“有厨房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多利那家伙....”卡斯若有所思的说,完全没有在意旁边委屈得眼泪汪汪的光蒽。
“说起来....多利的饭好像还没给别人做过,你是除了我们的第一个,士兵。”卡斯扭头看向光蒽,猩红的眼睛中带着点惬意。
“可我还没有享受够呢.....”光蒽的嘴巴委屈的嘟了起来,她不敢在卡斯面前大声说话,小声嘟囔着,漂亮的海蓝色眼睛正浸着委屈的泪水。
好男人的体验券时长实在是太短了,光蒽多想要再次续费,但面前的卡斯已经将自己的续费手段全部阻绝了。
“对了....我记得让你回寝室是有事情要说的...而且很关紧。”卡斯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望了望。
卡斯又拉了拉门把手,确认无误之后,才又回到了位置上。
他的猩红,在看着光蒽的一瞬间,收束了。
“我们在心灵殿堂里找不到费摩和缪尔。”卡斯坐回了位置,平静的说。
“他至少是出现过一次的对吧,我们以为他会像我们每个人一样,从控制权脱离之后会摸到这里,但却并没有发生。”
“还有费摩那个混蛋......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我本来就想把这个家伙好好打一顿,但现在我也找不到机会。”卡斯说着,瞳孔中泛起流动的杀意,向外微微扩散着。
“你想问我心灵殿堂的特性?”光蒽一直静静的听着卡斯的论述,她认为卡斯的疑惑点都出在了这里。
“可以这么说。”卡斯的气息褪去了几分,用手拍了拍腿说,“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缪尔和费摩会找不到。”
“如果只是他们躲起来了还好说,那至少我还能找到,但连影子....”
“心灵殿堂无法承受过于强烈的情感。”光蒽看着卡斯的情绪变得激动,立刻打断了他的焦躁话语。
“而当心灵殿堂被使用了之后,那些心灵殿堂没有办法承受的情感,就会被放逐。”光蒽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放逐?放逐在哪?”卡斯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他的焦躁已经逐渐变成了不安。
“一个具象化的....另一个殿堂。”光蒽的声音也变得沉重,她很难想象缪尔为什么会被流放到那样的地方,还有,那个被卡斯称为“混蛋”的费摩.....
“名字叫作,失落牧场。”光蒽深吸一口气,念出了另一个殿堂的名字,她本以为这个名字她这辈子也不需要告诉卡斯他们,但现在她就已经需要说出口了。
“那个地方你们没有办法去的.....只有在混乱时期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走出来。”
“混乱时期......”卡斯的瞳孔急剧放缩。
“混乱时期”,这个名字他从东仙那里早就了解过。
而且是在八年前。
“混乱时期你们一定已经经历过了吧.....”光蒽皱着眉头说,她很清楚人格分裂的特性。
混乱时期,在情绪出现无法逆转的波动的时候,人格们的情绪将变得不可控,发生人格接连出现在不合理的情况,这个混乱时间会持续一周左右。
“是的....而且有一次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卡斯的眼睛中带着些不甘,他认为家人们进入了那样的险境完全是自己的责任。
“但至少......现在缪尔并没有消失...而是我们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不是吗?”光蒽的声音,又让卡斯恢复了平静。
光蒽看着卡斯难过的表情,迟疑地伸出了手。
她的银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随意飘散着。
一丝丝,一缕缕,伴着微风,搅入熏香,让卡斯的猩红与不安停止了下来。
光蒽的海蓝色眼睛在密密的睫毛下颤动着,迷离而柔美。此时的她,又拾起了医生的记忆,双手不自觉的行动了起来。
“卡斯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才对,”光蒽轻轻抱住了卡斯的头,这让卡斯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们今天下午还要去山上获取自己武器的材料,不要忘了哦?”
卡斯已经被光蒽的芬芳包裹了起来,从光蒽柔软的身体传来的触感让卡斯有些呆滞,他痴痴地看着眼前吃剩下的盘子,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我去收拾收拾盘子,你先上去睡吧!”光蒽感受着卡斯的温度,在她感觉卡斯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之后,松开了双手。
光蒽轻轻歪着头,看了看卡斯的眼睛,轻笑道:“看来已经没事了呢。”说着,就拿起了桌子上的盘子,走进了厨房。
卡斯回过神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湿的,伸手去摸一下,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草!”卡斯咧嘴一笑,躺在了床上,倒头就睡。
“喂!别老是睡人家的床啊,我只陪同未成年儿童睡觉的!”光蒽说着一把放下围裙,从厨房冲了出来,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卡斯没好气的说。
但卡斯已经睡着了,而且他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
只是一个中午的时间,卡斯在梦中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玩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