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已经越长越大了,而李子早已熟透了,掉落了一地,可惜都没有人去拣。
“你说艾儿这样该怎么办呀?”李树后面两人盯着藤椅上的那人,她又在发呆了,坐了一上午,谢玖不由地叹了口气。
“由她去吧,也许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正歆揽过她的肩头,安慰道。
“若是安仁他想不通呢?那艾儿岂不是要这样一辈子?”
“没办法,谁叫他们的一辈子都长于常人呢,或许注定要多受点苦吧。”
“可是我们的一辈子这么短,不也受了很多苦么?”谢玖撇撇嘴,要摆脱他的魔爪,却被正歆一把紧紧抱在怀里。“我们这不是修成正果了么?”
“没有!我还没有原谅你!”谢玖宣泄着不满,“更何况遹儿还不打算接受你!”
“总有一天会接受的吧,若是不行,咱们再给他生一个妹妹,这样他就会接受了的。”
“不要!”
“由不得你!”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清晨,当所有人都醒来之后,他们却再也找不到杨艾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两个字——珍重。
她走了,与她一同不见的还有司马遹。他们都猜测也许司马遹也跟着杨艾走了,但是也许又没有。
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杨艾最终还是离开了,不是她不想等了,而是她不想再这么被动了。她相信缘分,若是真有缘,也许他们会在天涯的某个角落里再相遇。
和光同尘留给了卫阶和他的母亲,玠儿也不小了,而且才华横溢,将来肯定能好好照顾他的母亲,所以杨艾对他很放心。
蓝、凡和傲三人回到了司马衷的身边,是杨艾要求的,而他们也自认没有再喊她主子的资格了,都黯然离去。
至于正歆和谢玖二人,他们也重归于好,本就有隐世的打算,可是又因为杨艾的情绪不稳定才留下来陪着她,如今她离开了,他们不久也离开了,至于去向,不明。
杨艾一直往北走,倒不是因为她认为安仁在北方,而是她想去见一个故人,一个三十多年未见的故人。
渡过黄河时,她看见了一艘很华丽的小船,里面飘来了悠扬的笛声,似曾相识。好奇的她要船夫把船划过去看看,只见那艘船上有两个人,一位一身绿衣的女子手执竹笛闭目吹奏,而将她抱入怀中的男子则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对他们而言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彼此,还有笛声。
杨艾舒心一笑,原来他们可以这样幸福,真好。
绿珠,恭喜你,终于打动了他的心。
她知道,他没死,因为以他的人力物力财力,要想找一个人来顶替他简直是轻而易举。或许他早自己也厌倦了那种灯红酒绿的荒诞生活,最终决定与他的爱人携手走完此生。
幸福,于每个人而言,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可是不努力就一定得不到。
渡过黄河之后,杨艾直接就来到了匈奴,十分幸运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卒羽,只是她,老了。
“艾儿,我简直都不敢认你了,你怎么还是一副少女模样?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时都以为这会是你的女儿,没想到居然是本尊呀,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呵呵!”杨艾一笑置之,“你过得可好?”
“还行吧。”卒羽递给杨艾一杯马奶酒,杨艾有些些喝不惯,慢慢地喝着。
“我很久以前听说你成亲了,元海对你好么?”
“哦,”卒羽的笑脸褪去了,“其实当时只是他向我求亲,可是我拒绝了,所以我和他其实并不是夫妻。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接受别人的,其实我还是再等一个人。”
杨艾一怔,原来她没有和元海成亲?杨艾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云逸死前那种苦涩的笑容,忽然感到很悲哀,两个人就这般错过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他会来早就来了,不是么?”
“是啊,我也是这么一直说服自己的,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任何人,没有办法。”
这也许爱到了深处吧,而杨艾不也是一样么?难道她也要等待一辈子?可是她的一辈子,很长呀!
“我,其实见过云逸了。”
“什么?”卒羽惊喜地站了起来,“你在哪里见过他的?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杨艾望了他一眼,幽幽道:“他又回去了,他要我转告你,他永远也不会怪你的。”杨艾漏了一句,那句他说他要祝福她和元海。
“是么?”她跌坐在凳子上,最终释怀一笑,喃喃道:“只要他不怪我就好,我其实很想再见他一面,可是,好像成了奢望呀。”
杨艾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无法令眼前这个人不难过,干脆就什么都不说。
自从八王之乱爆发后,元海也开始起兵反晋,成为匈奴族的首领,自称汉王,而卒羽仍旧在他手下做事。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后,杨艾又要启程回去了。
“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那这个还给你吧。”卒羽拿出了吉他,是多年前从杨艾这里拿走的报酬,如今又还给她了。
“为何不自己留着?”
卒羽笑了笑,道:“我已经不需要了。”没有了他,什么都是不需要的,更何况这本就是杨艾的,自然要还给她。
“那多谢了。”杨艾抚摸着吉他,“这个吉他其实对我来说意义非常,因为它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一个朋友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份礼物,多谢你了。”这把吉他是南风做的,也是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有南风气息的东西,所以杨艾非常珍视。
“刚好,成人之美。”
“多谢了,后会有期。”
又是这句后会有期,不过她们应该没有后会的可能性了,不过卒羽也还是笑着说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