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垂直地下降
带我驶进节日的快车
在水平方向绕道而行
它们在这里形成不可能的十字
我在这里失去信仰
当转弯时，我有一个倾向
身不由己地放弃正直
──死亡，垂直地下降
————《往事》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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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江止一买机票的时候，填写了尤加利的手机号，将航班信息发给了她，尤加利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表演假女友的戏份，因为，他连一条多余的信息都没有发给她过。
到了机场，尤加利都还在操心，这要是俩人位置分得很开，到时候在飞机上没遇见怎么办？她下一站该去哪儿呢？难道还要自己巴巴打电话去问他吗？到底是谁求谁帮忙的哦。
当她在机场排队准备办理值机手续的时候，被一团低气压带到了一旁。
“你干嘛呀？哎呀，你看看我好不容易排到这里。”尤加利看着长长的队伍生气道。
江止一似乎不想与她解释，拉着她便往一旁的VIP通道走，头等舱机票还去排队值机，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坑？
直到有又美又温柔的服务员来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时候，尤加利才明白过来，哦，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原来，头等舱的待遇是这样的，哎呀，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哎哟喂，感觉还挺好。
上了飞机，江止一又睡神附体了。
“睡觉干嘛霸占窗口的位置，过分。”尤加利小声嘀咕着，边嘀咕还边伸手假装要去打他的脸。
“我让给你。”突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把尤加利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正巧看到尤加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那谢谢啦。”她顺势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试图减少一点被抓包的尴尬。
麻溜地从座位上起来，站到了过道上，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等他坐好之后，尤加利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头等舱虽然比其余仓位要宽敞一些，可到底还是在飞机上，宽敞也不会宽敞到哪里去，所以她往里走的时候，俩人之间的距离，就有些尴尬了，而且，江止一是坐着的，尤加利从他前面走过，刚好就看到......所以他的脸不自觉地往一边回避，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当她坐下之后，便开始看窗外的云。
“我小时候总觉得，云看起来那么厚，人跳下去，是可以被接住的。”尤加利笑着说。
“你好端端的，干嘛往云里跳？”江止一的声音一直都是冷冷的。
“冰山脸，低气压。”尤加利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然后，不多久，她便睡着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飞机上的小窗，洒在听她的脸上，睡着的她，安静，美好。
江止一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将她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开，嘴角是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微笑，“现在又是谁呢？霸占着窗口的位置睡大觉。”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那天在酒饕的露台上，她自弹自唱的画面，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她，那么几个瞬间是重合的。
他看向了窗外，云朵看上去好像是很厚重的样子，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自己纵身一跃往下跳，刚好被柔软的云接住的画面，随后，他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跟弱智待久了，智商会受影响。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上她一起，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有一个所谓的前女友，需要她来替自己争一口气，他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也许，是给自己提前准备好一个出口吧。他想着，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身上似乎有些魔力，他的失眠症，只要与她搭上边，就会不药而愈。
尤加利不知道的是，被锁在店里的那一次，是这么些年来，他唯一一次，没有依靠药物顺利入眠。
客舱显示屏上播放着当前的飞行状态，离帝都越近，那些令人窒息的记忆便越清晰。
他调整了呼吸，看了一眼身旁的她。
她说，看鬼片的时候，只要一遍一遍重复最恐怖的镜头，就不会觉得有那么可怕了。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主动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一切，在他的噩梦里，早已循环千万遍。
黑暗的记忆袭来，那时候，他不过才十岁，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他们玩闹了一会儿便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不是熟悉的环境。
“哥哥，我怕。”江唯三是最早一个醒来的，看到江止一醒了，瞪着一双可怜的大眼睛，声音有些发抖。
“不怕，哥哥在。”他咽了一口口水，其实他不过比他们早到这个时间几分钟而已，他有哪里会不害怕？
江家在帝都，那绝对不是寻常人家，普通的绑匪根本不敢打主意到他们身上，而且，一下子，把江家的三位公子都给绑了，还是趁着睡着之后，悄无声息地从家里给绑走的。这背后，肯定是有江家的仇家从中作梗。
那一年，帝都几乎出动了全部的警力，可当他们把人救出来的时候，还是，少了一个。
只有江止一记得，老三是怎么死的。
那个绑匪接了一通电话，嘴上骂骂咧咧的，“他娘的，江文明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报警，好啊，你报啊。”他站了起来，借着酒劲，“你们谁是老大？”他用枪指着江不二的头，“是不是你？”
“我不是老大，我是老二。”他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他是老大。”他用手指了指江止一。
“没错，我是老大。”那一刻，江止一隐约知道，他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虽然年纪还小，可那时候，他就是知道，这个坏人这么问的用意。
“蹦”地一枪，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那绑匪举起枪，对着江唯三就是一枪。
“老子也是老大，从小到大都得让着家里最小的，凭什么？”他杀了人，还哈哈大笑。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他不过才十岁而已！他又做错了什么？
江止一看着血泊中的老三，那一刻，他是木的，而下一刻，埋伏在四周的警察，大概是寻着枪声过来了，枪战的现场，生死之间的混战，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伤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流下一滴眼泪。
如果，不是他站了出来，承认自己是老大，如果，他可以晚一分钟站出来，在警察找到他们之前，成功拖延住对方，那么江唯三，是不是可以不用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