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禾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上的简陋木屋里,身上盖着一床发旧却干净的冬被,睡在烧得正暖的炕上,脚那边有一个灶台烧着水,冒着热气,能隐约听见水开了的咕隆咕隆的声音。
“你醒了啊,渴不渴,我给你倒碗水。”从屋外进来一个抱着一捆柴的男子看见傅千禾从床上挣扎着要起来,急忙放下柴跑了过来扶住傅千禾。
傅千禾抬头看着扶着自己的男子的面容,然后在脑海里转了好一会儿,疑惑道:“言无措?”
“啊?谁?”男子一脸疑问。
男子将傅千禾扶正,靠在床头,然后去饭桌上倒了一杯水拿到傅千禾面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傅千禾没有说话,仔细观察着回身去拾起柴火整整齐齐码在灶边的男人,分明与言无措一个一个样貌。傅千禾动了动睡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和手腕,问道:“感谢公子救我回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何生晏。”将柴火码好的男子站了起来拍了拍有些脏的手,看着傅千禾回道。
“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傅千禾接过水慢慢地喝着,看着眼前同言无措极为相似的脸,傅千禾一瞬间以为是言无措在捉弄她,不过转念一想,言无措没这么无聊。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前两天下山去卖药的时候在半山腰看见你倒在草堆里,你是士兵吗?”何生晏指了指被他卸下来挂在一旁的盔甲,如果何生晏没看见被压弯的灌木丛然后好奇地凑过去看的话,傅千禾会在没人察觉地直接死在那里。
“我……我叫青和。”因着警惕,傅千禾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她的名字,也让自己时刻记得青和遭遇了什么。
“你要吃点什么吗?都过了三天了,你肯定很饿。”何生晏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
“日期?”
“北域十三年廿月十一。”距离她设计假死然后在战场上被偷袭不得不逃走那天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谢谢,一个馒头就好。”傅千禾掩盖住自己的警惕,展现出无害的笑容,何生晏怔了一下,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停拍了一下。
何生晏去灶头上的蒸笼里拿出两个馒头装盘,又拿出一碟咸菜放在饭桌上:“你先将就吃点啊,我对吃没什么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
傅千禾下床,走到饭桌面前,拿起一个馒头:“谢谢。”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两个大馒头填了个五分饱,她实在是太饿了。
傅千禾又休息了两天,然后陪同何生晏去了四十里外的市集,从山上一路走到山下,傅千禾觉得何生晏真的是好善良,把昏死过去的她从半山腰又拖到山上,还给她吃的。
何生晏只知道傅千禾是一个受伤晕倒的女兵,因为捡到她的时候上面的盔甲已经破开了,在北域生活久了,他也不知道这东域着装意味着是什么等级的将士,傅千禾也没主动说。
傅千禾记得是在攻打计划当中想要占领的北域最后一座城池,她同两个副将带着大队人马从三个方向包抄,结果没想到北域将领带着所有人朝她这一个方向冲了过来,誓有同归于尽的趋势,两军混战,对方杀红了眼,而她带领的人马被一路围攻,一直往东跑,她和思思也被冲散了。
傅千禾记得她一开始跑了一天一夜,后来逐渐和其他人分开,期间一直有北域士兵追赶她。六天前没撑下去,两眼一黑,从马上摔了下去,滚进了灌木丛里,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傅千禾听到了马蹄击打地面的声音,心里只想着:完了,死定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没被北域士兵抓住,还被生活在北域的东域人捡了回去。
她现在没办法同东都的人联系,只能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一路赶回去。
两人从集市往回走的时候,碰上了北域官兵拿着画像在满大街地搜查她,有被盘问的小贩在一阵叽里呱啦地说完话之后突然看向两人的方向,然后激动地指着她和何生晏。
“糟了!”傅千禾觉得自己又要逃了,傅千禾顾不得旁边还有些愣怔的何生晏,转身就跑,远处的官兵往她的方向追来,把何生晏抓住了,傅千禾跑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不得不又提着剑往回跑,打斗了几下,将何生晏从北域官兵的手里救了过来。
两人在集市上跑着,看见路边有一匹不知道谁的马正优哉游哉地游荡着,拉过何生晏二话不说骑了上去,策马往郊外跑去。
耳畔呼啸着北域冬季的狂风,何生晏看着身后追赶的官兵也骑上了马紧紧地追着两个人,问傅千禾:“青和,我们不会被追上吧。”
“不会,驾!”傅千禾看着前方。
“我们共乘一匹马,怎么跑得过他们!”
“这匹马并非一般的马。”
“你怎么看出来的?”何生晏不解。
“马是我的!”
“这匹马是你的?!”
“嗯。”也是傅千禾刚刚发现的,真的是天助她,这匹马是前几年王府饲马员精心挑出来给她的坐骑,通人性,出征时骑的便是这匹马。原以为她在被何生晏救了之后这匹马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一直在山脚下转悠。
“你家回不去了,那个小贩认识你对不对?”傅千禾虽然听不懂北域话,但刚看那小贩神情,也猜出了几分意思。
“我下山有时候会在他那里买东西。”
“回东域吧,你家估计现在正有大批士兵往上找我们呢!”
“去东域?!可我在东域没有认识的人啊!”
“跟我走就行了!”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啊!”何生晏还是觉得自己要保持警惕,刚刚看见那么多北域官兵追她,却还能轻易折返回来把他从官兵手里救出来,何生晏觉得面前的女子武力值不是一般的高,她要是把他卖了换钱,他打不过啊!
“……废话真多!”傅千禾没有将这四个字说出来,她觉得一定要将何生晏带去黄源,她要求证一下,这何生晏该不会是失了忆的言无措吧,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黄源有没有发生什么。有人可能会说长得像的人本来就很多,但是这何生晏跟言无措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