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驿站口
三男四女八匹马沿着溪边的马路陆续向北驰骋而去,耳边除了马蹄在地面狂奔的声音,偶尔传来轻微的马鞭在空中飞舞然后打在马屁股上面的撕裂声。
这条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小道是通往黄源最近的路,周边丛林茂密,没有其他路可走,山上的野物众多,众人在道上狂奔了三个时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停了下来,马在经过长时间奔跑后终于喘了口气。
树木浓密的叶子抵挡了大部分的晨光,映射进来的光只有蒙蒙一层。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七个人骑着马背对背围成一个方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岳知阳眯眼,纵身一跃跳上了附近最高大的一棵树,站在枝干上,右手拿着长笛开始吹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岳知阳不确定笛声能吸引来什么动物或者是虫物,此时正值初夏,万物还懒洋洋的,杀伤力远不如盛夏正处于烦躁的动物。
远处马蹄声和火把的接近,来者人数不可小觑,若是此刻逃走,即使兵分几路,也甩不了他们,反倒还会增加危险。
昨日岳知阳、宋明宽、傅千禾离开驿站去周边寻找群落聚集的地方,翻过一座山正准备往前的时候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五个人放轻脚步,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往前探了探头,看见四个穿着普通,似寻常百姓的人拿着酒正边喝边聊天。
往常傅千禾他们游玩不会走太远,也不会朝着深山老林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没人的地方都大同小异,尤其是这成片成片茂密森林的地方,往前走是森林,往后走也是森林,连路都没有。
若不是在路上远远看见了一个扛柴的樵夫往这边走,他们也不会往这边来。
傅千禾瞧着四人当中有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这不之前他们看见的樵夫吗?那捆柴还丢弃在一边。
“你们说,今晚人能赶过来吗?我们跟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了,被发现可就糟了。我特意从驿站绕过来,问了下店小二,他说他们明早退房。”有着络腮胡的中年人问道。
“快了,大概凌晨就到,唔…跑不了。”接话的瘦高个喝了口酒,满意地咂咂嘴。
“大概多少人?”
“接近两百人吧。”
“那么多?”另一边本来没说话低头坐着剥花生的人瞪大了眼睛,滑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一共就八个人,怎么派那么多人出来暗杀,未必也太……
“你以为那驿站住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公贵族?”络腮胡中年人哼了一声。
“用不了那么多人吧。”
“好几批人呢。谁叫他们得罪的人太多了,都是奔着死要见尸的打算来的。”
“啧啧啧,可惜了,多好看的公子小姐们啊,一个个要被打成筛子。”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第四个人叹了口气。
“哟,还怜香惜玉起来了?”络腮胡中年人调侃道。
第四个人没有回话,喝着酒。
“嘿嘿嘿!来,兄弟们,喝!干完这一票我们能歇好几年!”他们只是负责跟踪和传递消息,跟了大半个月都没被这群高手察觉到,佣金自然不少。
……
躲在不远处的五个人听到这里,默默往回撤去了另一个方向,确保周边只有他们五个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千禾,你赶回去告诉小羽,马上离开。”宋明宽看着傅千禾。
“恐怕不行。”傅千禾皱了皱眉,思考着什么。
“为何?”宋明宽不解。
“驿站里有人盯着。若此时着急改变行程的话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疑心。”岳知阳回道。
“再者,刚那人也说了,那群人马最快到这里要等到凌晨,说明他们还在路上,如果此时我们就走的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最多传信人传个信告诉他们计划有变,他们只会在后面一直追着我们,等下一次围剿我们。”
岳知阳看向傅千禾身后远处的丛林,顿了顿:“这方圆两百里都是深山,这条路是我们规划好通往黄源最近也是唯一一条路,只能往前不能往后。哪怕现在离开一路直奔黄源,马儿也吃不消,我们仍然会被追上。”
“况且……”岳知阳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思考。
“况且什么你说啊!什么时候了还说一半吞一半的?”宋明宽现在心里有点急,两百多个人怎么打得过啊!
这半个月他们走走停停,在灵访的时候也顺便处理了一些烧杀抢掠、贪污受贿的正义之事,想都不用想肯定传回东都了,慢慢地行踪就彻底暴露了,东都那些原本就视他们为眼中钉的人怎么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况且还有山匪。”
“???”
“况且那些追过来的杀我们的人歪打正着撞一起了,合作了,才有这么大排面。”
“??????”
“况且,现在搬救兵来不及了。”
“!!!!!!!!!”
“况且……”
“打住,别说了!我感觉我要死了。”
傅千禾一个劲儿地况且况且说得宋明宽心里越发没底。
三人陷入沉默,身后的思思和宋然观察着周围。
“什么人!”宋然看见不远处的半山上跑过一个黑影,抬脚预备追上去被思思拦住。
“不是人,是野猪。”岳知阳看过去,看到黑影跑过的低矮灌木林悉悉索索地摇晃着,如果是人,不会一直匍匐着移动那么快。
岳知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宋然唤了过去:“你现在离开,一直往东,一百里外为水平城,拿着这个去找城主。”岳知阳从袖里掏出一枚碧绿的玉章递给宋然。
宋然看了一眼宋明宽,得到准许,接过了玉章,玉章上面刻着李之焕三个字。
“你只管拿着这个去找城主,他会明白的。然后往西北方向三百三十里左右与我们会合就好。”
“是!”宋然行礼后迅速使出轻功朝着西边山上行去,没有回驿站取马。
傅千禾看着宋然离开,回过头。
“午夜离开,不会有太大疑心,比他们提前一个时辰离开就行,和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拖延时间等救兵。”
傅千禾四处看了看,发现路拐角的地方有一大丛野花,抱着双臂:“此处北上只有一条路,我们只能不断往前直行,三百里外才接近官道,那里有个岔路口,通往四个方向。”
“从水平城赶到那里需要四个时辰,宋然徒步去水平城最快也要两个时辰,来得及吗?”
傅千禾心里有些不确定。
“来得及。”岳知阳给了傅千禾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先回驿站。”
“好。”岳知阳回道。
“哎!你走错方向了!”宋明宽看着傅千禾往反方向走去。
“我知道。”
“……”知道你还走?宋明宽一脸奇怪,然后看着傅千禾悠闲地走到拐角摘起野花来。
不多一会儿,一大把野花,各种颜色的花被捆在了一起。
“你这?”宋明宽指着傅千禾怀里的花,“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女孩子家的事你少管。”傅千禾瞥了一眼宋明宽,越过两人,往驿站方向走去。
“我?”宋明宽指着自己,一脸不解地看向岳知阳。后者瞄了他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少管。”岳知阳背过左手,边走边用右手将长笛抛了起来然后接住,一脸悠闲。
“……”为什么岳知阳也这么说?
“快点儿的!你不是还要游山玩水嘛!我们继续。”
“……”宋明宽怎么有点不信今晚他们将遭遇暗杀的消息呢,要不是看见宋然搬救兵去了,他会觉得是岳知阳伙同傅千禾骗他的。
“哎哎哎,你等等我。”宋明宽抬脚跟上了岳知阳。
戏,得做足一点。现在是下午,他们走不了,急也没用,只能继续在这大山耗着时间闲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