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军傲折回了影棚,刚才的插曲并没有给现场造成太大的影响,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艾逸今天格外的兴奋,他自己单独的戏都是几条就过,拍的非常顺利。或许是因为即将迎来他和林柔真正意义上的吻戏,此刻,他脸上写满了开心,平时漫不经心的神情都被严肃认真所取代了。
这场戏之前,凌军傲同往常一样,把艾逸和林柔叫到一起,三人一起走一遍戏。
眼前两人的状态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情绪高涨,一个垂头丧气。凌军傲注意到林柔的反常,重点关照着她,希望快点把她带入角色中去。
这场戏其实是接着前几天拍的一场戏。俊杰为莺莺打抱不平,和一群欺负她的流氓打了一架。莺莺在看到遍体鳞伤的俊杰之后,一边流着泪,一边为俊杰涂抹药膏,当两人对上眼神的瞬间,爱情便像正极与负极接到了一起,一股电流般穿透了两个年轻人的心,电光火石之下,两人情不自禁地拥吻到了一起。
看着监视器里,林柔和艾逸一遍又一遍地演绎着剧本里的故事,凌军傲仿佛也被时光拖回到过去,那个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夜晚—
被林婉拒绝后,凌军傲回到了家,可是无论看到什么,眼前总会浮现出林婉的脸庞,而且愈发的清晰。尤其是第一次见她时她羞答答地低垂着头,阳光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的模样。那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似水的柔情。如蜜桃般粉粉的脸蛋绽放着迷人的笑容。大概是从那时起自己就爱上了林婉—那简直就是天使的微笑,只一眼,那笑容便赶走了他心里所有的阴霾,使他感到世界竟然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即使此时回味,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凌军傲愣神了很久,好不容易抽出思绪,聚焦的眼神不经意瞟到了桌上的台历,上面用红笔画的大大的圈,提醒着他,今天又是周四。
林婉此时正在咖啡厅打工,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该下班了。以前,凌军傲总会找各种理由去和她偶遇,送她回家。毕竟这么晚,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在治安混乱的A城大街上,还是非常不安全的。可今天,凌军傲犹豫了。林婉刚拒绝了自己,还哭得那么伤心,此时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更加讨厌自己?
凌军傲把脸埋在手里,想到林婉心脏好疼,就好像向自己扎了一刀,又痛饮了一杯辣椒水,身体里面外面都是火辣辣的刺痛感。
没几秒,凌军傲突然起身抓起一件风衣披上,跑出了门。
躲在咖啡厅斜对过的街道拐角处,靠着墙壁的掩护,凌军傲偷偷地看着咖啡厅的大门口。九点多一点,林婉终于走了出来,她四周望了望,略显落寞地沿着街道往回走。
凌军傲怕被林婉发现,只能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林婉拐了一道弯,消失在了凌军傲视线的尽头。凌军傲小跑了几步,生怕只是在这从他视线脱离的短短几秒,她便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当他跟过去时,空荡荡的街道,林婉居然不见了。凌军傲顿时心里一紧,他赶忙大步跑了起来,张望着四周,搜寻着林婉的身影。
突然他听见一个昏暗的胡同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声音里夹杂着微弱的叫声,虽然听不太清,但他觉得那可能就是林婉,林婉遇到危险了,想到这凌军傲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进了黑暗。
黑暗深处,他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影在晃动,当他走近时,只见两个男人拖着林婉,一个人用一个布捂住了林婉的口鼻,大概上面粘着麻醉的药物,此时林婉眼睛微闭,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了意识。
“放开她!”凌军傲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没有一丝犹豫,奔过去阻拦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一看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有些慌张,他们下意识地拉了拉已领,把自己的脸遮住,同时拼命地拽着林婉想要逃跑。
凌军傲很快追上了他们,他一个箭步跃到两人面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用力把他甩到了一边,并拉住林婉。另一个男人看到事情不妙,松开手里的林婉,朝凌军傲扑来,凌军傲托着林婉勉强躲过了他那气势汹汹的一拳。而此时另一个男人也爬了起来,冲了过来。一心想要护住林婉而把她抱在怀里,让凌军傲的行动没有那么方便,没来得及躲闪,他被男人着着实实一脚踹在了后背,跌跌撞撞的,他险些和林婉跌倒。
凌军傲挡着两人的拳打脚踢,把林婉带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把她靠在了角落的箱子上,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此时凌军傲已经两眼通红,青筋暴起,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他回过身,眼中喷射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那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挥拳冲了上来,凌军傲毫不畏惧,他矫捷的一个转身躲开了两人的攻击,他迅速出拳,狠狠地打中了其中一人,疼得那人龇牙咧嘴。紧接着低头躲闪勾拳出击,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另一人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捂着肚子直哼哼。但那俩人也不是吃素的,被激怒后一次次猛烈地攻击,不给凌军傲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生拉硬拽,乱拳出击,甚至去接近林婉分散凌军傲的注意力,可谓什么套路都使上了。
三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僵持了很久,一顿混战中,不知道是谁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趁凌军傲不注意,用力地捅了下去,那匕首直插在他的腹部,凌军傲霎那间感受到了火烧火燎的剧烈疼痛感,而腹部一股暖流喷涌而出。他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了伤口,血顺着他的指缝,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
“谁让你动刀的!她只是让我们抓那女的吓唬吓唬她,又没让你伤人!”
“我也不想!不是一时慌了嘛!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快去拉着那女的,我们赶紧走!”
凌军傲一听,他们还没有放弃把林婉从他身边带走。他用尽全身力气,踉跄着爬起来,咬着牙挡在那两人和林婉之间,怒吼的到:“要带走她,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温文尔雅的面庞瞬间变得狰狞,他像从地狱钻出来呲着獠牙的恶鬼,恐怖的氛围撕扯着眼前的光景。
他怒不可遏地这一声吼叫,像沉雷一样滚动着压向了那两个人。那两人被凌军傲的气势吓得不轻,顾不得那么多,互相搀扶着跑走了。
见两人不见了踪影,凌军傲像一面墙坍塌了一样,嗙的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此时,他的衣服已经殷红一片,而背上也被汗水打湿,惨不忍睹。
缓了缓,凌军傲掏出电话报了警,然后吃力的一点点爬向林婉。但在距离她不远处,凌军傲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挪动一步,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摸到了林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它,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当凌军傲清醒时,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腹部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和我一起的女孩儿呢?”凌军傲急着起身,撕裂一般的疼将他击倒在床上。
护士赶忙按住他:“请不要瞎动,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乱动。那女孩儿没有事,只是身体比较弱,再加上吸入过量麻醉药,还在睡觉。”
“她没有受伤吧!”凌军傲追问到。
“只有一点轻微的擦伤,和你这比起来……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护士仔细检查了一下包扎的位置,见没有血渗出,才松了一口气,“你这次比较幸运,没伤到脏器,但也要好好修养,伤口还是很深的。”
“谢谢护士小姐。”凌军傲微微起身,想看一下伤口的位置,但由于太疼,只能放弃了。
“既然醒了,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按铃,我会马上过来。”
“护士小姐,我有一个请求!”凌军傲叫住了护士。
“有什么尽管说。”护士见他表情极其严肃,面露疑惑。
“她要是问起是谁救了她,能不能告诉她救她的人没留姓名,已经走了?”
“为什么?你不想让她知道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嗯,我不想她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不要让她知道我,更不要让她知道我受伤了,求你了,就说她被路人发现昏迷在路边,于是报警,仅此而已。”凌军傲炙热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可是她也会问警察的。”护士似乎被凌军傲的举动所感动,眉脚耷拉下来,眼睛里滚动着温热。
“我也会拜托他们的。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她心思重,知道了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说着,凌军傲别过头去,藏起了男儿的柔情。
“好,我尽力。你真是个好人,一个真正的男人,生活会善待你的!”护士满看了看凌军傲,眼睛里荡漾着感动的余波。
后来,凌军傲又说服了警察。因为他们有义务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所以也没有过多地透露案件的实情。
因此,按照大家的统一口径,林婉应该并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有人袭击了她,幸好有好心人路过,那人报警救下了她。
很快,林婉就出院了。虽然两人的病房只隔了一道墙,她却不知道,那个好心人,那个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男人原来离她如此之近。
凌军傲自己在医院里又住了半个多月,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花时间在解释受伤这件事上,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有一丝的风声传到林婉的耳朵里,让敏感的她察觉到异样。
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凌军傲错过了毕业典礼,错过了跟大家最后的道别。那之后他选择悄无声息地回了国,一边静心休养,一边在老师高铭的指导下正式开启了导演的事业。他远离了满是回忆又让他肝肠寸断的地方,留下林婉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他不曾料到的流言蜚语。
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终归只是出现在浪漫的爱情故事里,现实太过悲伤,不忍直视。凌军傲望着监视器里拥吻在一起的两人,觉得既荒唐,又讽刺。
“卡!”既然想要的镜头已经捕捉到,就不要再往自己伤口撒盐了,凌军傲果断地结束了这段拍摄,走到艾逸和林柔面前,拍了拍艾逸的肩膀,“表现不错,感情层次表现的很细腻,林柔,你也很棒,很投入在角色里。两位辛苦了,准备一下下一场戏吧!”说罢,他又找到执行副导演那里商量着接下来的工作。
没有了其他人,艾逸变得肆无忌惮。他靠近林柔,使了个眼色:“你刚才技术不错嘛!”
艾逸不怀好意地笑着,还故意挑衅一般地舔舔嘴唇。
“流氓,神经病!”林柔厌恶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她一秒也不想和艾逸多待,她退后一步,回头招着手,叫着丁凝,“给我拿点消毒纸巾,还有漱口水,我要好好消消毒,要不恶心!”
“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林柔,别仗着我对你有好感,你就蹬鼻子上脸!人的忍耐是有限的!”艾逸虽然依然保持着笑容,但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细微颤抖着的嘴角,还有不经意间闪过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可见他已经被林柔激怒了。
“我又没求着你喜欢我!趁早识相点,死了你那份儿心吧!我是不会看上你的!”与低声压抑着情绪,不露声色的艾逸不同,林婉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厌恶,她毫不介意别人是如何看待她俩的,她不留情面地大声斥责着艾逸。
“你也最好搞明白了,我只是喜欢你,还没到爱你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势给谁看呢!说话客气点!”艾逸像是带上了一副微笑面具,面色不改。说来他也真是一个好演员,旁人听不见他说的话,不考虑林柔的反应,光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温柔和善地和林柔交谈。
“怎么,不爱听,你就离我远点,别招人烦,跟个癞皮狗似的!”林柔翻了一个白眼,转而冲着丁凝发泄到,“你还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赶紧过来啊!”
“柔柔,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拍戏是拍戏,不要太当真,分不清现实和演戏受苦的可是你哦!要适当地学会从角色里脱离出来啊!”艾逸余光中看见丁靠近了,立刻端正了姿势,声音也敞亮了许多。
丁凝战战兢兢地凑了过来,尴尬地和艾逸打了声招呼,忙把林柔要的东西递给了她,林柔没接住,纸巾包掉在了地上。
“要你干什么,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好!笨手笨脚的!”林柔怒目圆瞪,厉声责骂到。
这一骂丁凝更手足无措,她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捡纸巾包时,手里其他东西也掉落一地。
“你!”林柔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被艾逸拦住了。
“柔柔,火气别这么大嘛,这妹妹又没招惹你,干嘛跟她乱发脾气,你看把妹妹吓的!”说着,艾逸居然起身走过去帮丁凝捡起来。
丁凝因艾逸靠近,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休息吧!”
“没事,本来也是我连累了你,是我惹柔柔不开心,然后才害的你也挨骂。”艾逸伸手把东西递给丁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哪有……是我不好……谢谢!”丁凝害羞的根本无法直视艾逸的眼睛,她低着头,摸索着从艾逸手中接过了东西。
好半天,丁凝都像喝醉了似的,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