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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缝纫机

青君将棉花的第三本教给沈复,委托他交给夏揖山。

自从搬回沈家,芸娘和青君都已经不能顺便出门,甚至连沈飞出门都需要获得管事的批准。

如果没有过萧爽楼的自由时光,她也许能坦然接受并且习惯妇女儿童不能随意出门的习俗。但是,曾经获得过,现在突然没有了进出自由,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因为绘制连环画的缘故,她想到了交通工具系列的乐高积木。

此时,远在法国的人已经看了多少次蒙戈菲儿的热气球表演,而我们大清的子民却只能用孔明灯祈福,用风筝投射火药。弄这个吗?不行,化学是青君的短板,提取氦气这事她干不了。

大航海的时代,当然是先弄船。

船上的东西要依靠陆地上的交通工具运输。连橡胶都没有获得运用的年代,应该弄什么交通工具呢?

火车行吗?毕竟是舅舅送给他们的第一套乐高积木。虽然国内生产钢铁的产量不高,但是日韩那便宜又质量好的钢铁资源在向大清倾销,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青君心头一片火热。

汽轮机轮船、蒸汽机轮船、脚踩手摇的大帆船、集装箱运输船、蒸汽机火车、手摇轨道车、集装箱火车、门吊、码头,她全部都要弄。飞爷爷做了这么多天的刷子,却连门都出不去,刷子肯定是不能再弄了。

想到就做!青君继续闭关画图。

要说从萧爽楼回来有什么好处?那估计就是沈飞就在旁边,干活和拉班子更加顺利了。

经过青君的劝说,沈飞也选了一个小厮的儿子做了学徒,有了小帮手的加入,他就开始为积木模型努力了。

既然知道沈飞木工也还可以,那些气缸什么的,自然就能用掏空的树枝来制作。劳逸结合的逢生也经常去院门旁的小间看飞爷爷和他徒弟做手工。从飞爷爷带徒弟的过程中,逢生也学习了不少竹子处理方面的知识。可惜因为他年龄小,飞爷爷不让他动刀,他也没上过手,只能帮忙。

眼看着要到元宵了,俞铁匠终于敲响了沈家的后门。

门房过来通报之后,沈飞就陪着青君去门口取东西。运来的正是年前定制的脚踏式缝纫机。

俞铁匠为了保证机器的效果,特地找人试用机器,针对实验中出现的问题,他对机器做了改进和调试。

俞铁匠请来实验的那个男人踩了几脚,一开始因为针走得太快被扎了手,后面反应过来就能按照俞铁匠的指导好好弄了。

一件衣服眨眼间就能完成,过于神奇。

旁观一切的俞铁匠见证了奇迹,而这台缝纫机也集合了苏州金属匠人们的集体智慧,从他手上诞生,他的心中豪情万丈,他的骄傲和满足写在脸上。

青君觉得工匠们也不容易,答应了铁匠,不把缝纫机的图纸卖出去,由苏州的匠人们自己生产销售。想了想,她决定去画一张缝鞋子的机器的图纸交给俞大。

青君走后,俞大当然由沈飞接待。俞大看到沈飞工作间里的手摇钻居然被横着固定在桌上,研究的热情操纵了他的身躯,他过去摆弄了几下,又准备找块竹子做实验,一旁,沈飞递给他一个用来做刷子的竹板,他夹住竹板摇了把手,竹板很快就布满整齐的小孔。

钻孔机是从他手上弄出来的,但是这样如同机床一样的操作这么省力气省人工,是他之前没有想象的。如果这样的夹具运用在打磨和刻纹路等各方面,他又能多出时间弄多少东西?

青君作画细致,时间也长。俞铁匠看了机床,又看沈飞带着徒弟做积木,翻看了一旁放着的图纸,只觉得图纸上的东西如果能够弄出来,那简直就是另一个奇迹。这样的小模型,他回去也可以试试。嗯,回去就试,这段时间,打簪子的匠人们都有空。

幸好缝制鞋子和皮具的机器没有那么复杂,青君弄好的时候,俞铁匠已经在沈飞那里喝了两碗粗茶。现在,拿着图纸也好回去研究新物品了。

没有人等着青君接待和指导,青君找了芸娘来看她的缝纫机。可惜她腿太短,不能够到踏板,只能干巴巴地和娘亲介绍机器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芸娘的小脚丫虽然裹起来了,但是毕竟也是能走远路的。她去房间放了脚,踩上沈复的棉鞋过来青君房间,按照青君的指示踩了几针,这才发现这个机器的不得了之处。这个针脚既整齐又绵密,甚至不需要人有扎实的女红基础就能缝制出漂亮而结实的线条。

如今回了沈家,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藏私,贵重的私产也应该是公中的。芸娘遣了沈飞扛着机器去了松鹤堂。无奈缝纫机是金属制品,沈飞刚才和俞大一起抬东西都还全靠独轮车的帮助,现在哪里敢托大。忙让小徒弟去叫了旁人推车过来一起搬运。

还没有弄到董大那里去的好机器,这下子要被老娘拿去邀宠,青君要疯了。所以,她为了缝纫机弄得自己破产是为了什么?

芸娘穿着男子的棉鞋,也不需要人搀扶,跟在独轮车后面往上房走。路过的仆妇一会看看独轮车上的铁疙瘩,一会儿看看三太太放平的脚丫,眼里全是惊恐。

到了上房,陈老太太正磕着瓜子听姚娘子讲话本。芸娘汇报了情况后,老太太喜欢凑热闹的天性被激活,也想要见识一下这神奇的缝纫机。

有了陈老太太的允许,缝纫机很快被抬到了中堂。芸娘拿着老太太挑出的布料剪了样子,弄整齐后放入缝纫机的走针下,哐当哐当踩了几脚,袖子就包好边了。芸娘挪了布料,又哐当哐当弄了那么些下,一件衣服居然就缝好了。

这下子,连一旁看热闹的陈妈妈都站不住了,惦着脚尖伸长脖子隔着主人们打量那件缝制好的衣服。那针脚真真细密,走线直的呀,真的是神迹啊。

陈老太太叫来陈妈妈,让陈妈妈试试,用这个缝纫机给她缝个大迎枕。陈妈妈马上翻找出布料和棉花,刷刷几下弄好,踩在那神奇的机器上,轻轻地试探一下,果然,缝了好多针,好细密,好整齐。她脚下生风,手上飞快,簌簌几下,一个大迎枕就缝密实了。

陈妈妈缝的也很好。

这样看来,这个机器了不得啊。陈老太太暗自咋舌,外面居然都已经开始售卖这么神奇的机器,她之前居然没有听说过。元宵节的时候,说什么也要带着府中的女眷出门涨涨见识。也不知道那“格格屋”烛影院是不是有什么新戏出来了。

青君看着一屋子为了机器痴狂的女士,内心十分忧伤。

也不知道这群小脚女人要干什么?她还指望这台机器弄给董大给家里挣钱呢。这次是设备入股,分成一半她也不用心虚。可是,看他们这狂热劲,肯定又要泡汤了。她想做点什么,怎么就那么难?

有了陈妈妈的提点,陈老太太喊人叫来了王芙。王芙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器,让手下的婆子上去捣腾了一边。

这样的机器,应该拿来干什么呢?沈家宅子大,人口少,主人少,下面的人更少,一年才制备几套新衣服,哪里用这样的机器操劳。做了针线出去卖钱?那可不行,我们是书香门第,面子还要不要了。

老太太又不用自己动手做针线,让芸娘搬回去,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折腾了一圈,芸娘还是叫人把机器弄回了小院。

青君懊恼于娘亲征用她的东西都丝毫不在乎她的意见,气了够呛。见人都走了,就和祖母撒娇,让派人将缝纫机给仓米巷的董大夫妻送去。她和董大家一起做成衣,可以五五分成。

老太太看孙女可怜兮兮地哀求她,于心不忍,便决定把董大一家调过来。苍翠楼虽然小,沈宅可不小,弄个空旷的院子给她的陪房也没什么。

陈妈妈在一旁听了全部,又安排了传话和跑腿的事情,顺便就把消息传给了王芙。王芙听说还能这样,可惜那银子还没到手就飞了。想着怎么地也要把这笔生意弄成公中的,一个小娃娃,手里要什么钱。

沈竣忍了几天,还是去找娘反应了府中风气不好的事情。

家里连本新书都没有,爷爷听风就是雨,已经是败家之相,但是作为晚辈,他不能吭声。

家中仆妇乱嚼舌头,他一天都能碰到两次,主人的书扑满灰尘,这样的事他总能说吧。

管家的就是他娘,当然,他就直接找到了她娘。

王芙从仆从的汇报中得知儿子误闯了留言传播的现场,但是那是事实,孩子不问她当然不能主动去说。

现在孩子问了,她当然还是不能说。她将沈竣送去娘家求学,是希望沈竣搏个进士出身支撑门楣的,这样的龌蹉事情她不希望儿子挨边。

王芙听了儿子的禀报,表示要整肃纪律,敲打下人。沈竣这才放下心事一心向学。

俞大得了青君的承诺,支使小徒弟们唤来匠人们聚会。将缝纫机可以制作发售的事情告知大家,还展示了制鞋机的图纸。这群人之前看过缝纫机如何快速高效的工作,当然知道这有多大的意义。有人承接了缝纫机的批量制作,有人承包了零件制作,还有人对制鞋机这种新品跃跃欲试。

俞大又给伙伴们讲了机床和夹具,模型和车辆等方面的见闻。

底下就有人说,漕帮前段时间请木匠做了风扇一样的螺旋桨,可以脚踩着往前走的事情。

提起船只,还有个铁匠告诉他们,他的妻弟在印刷坊,今天要雕的小人书里提到洋人的船是用钉子固定木板的,拔了钉子就毁了船的趣事。

一群魁梧的汉子笑了起来。这天底下的新鲜事真的是见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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