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官青羽与祁蒙愿意帮忙配合,林琬如便少了桩心事,于是第二天早晨,她起了个早,收拾好一切之后,又让小瓷去备轿,小瓷眨巴着眼睛问道:“小姐,这么早打算去哪儿?”
林琬如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猜猜。”
小瓷拧着眉头想了想,豁然开朗的道:“啊,我昨个儿听小姐说,赵老板已经替你买下了新店铺,这会儿,是要去看看么?”
林琬如却摇了摇头,抿嘴笑道:“你再猜。”
“那就是去‘似锦’了?”
“也不是。”
小瓷这下真的是猜不着了,当即苦恼的道:“到底是去哪儿?小姐你倒是告诉我呀。”
“去、邢、家。”林琬如一字一顿的说着,小瓷却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便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道:“我还忘了告诉你,赵老板还买下了邢家的宅子,让玉书玉扇两姐妹进去住呢。”
小瓷眨了眨眼睛,惊叹道:“这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她也是知道赵苏晨跟邢家是死对头,邢家衰落,他便是罪魁祸首,但是现在,他不仅肯收留邢家的人,而且还替邢家买回了宅子,这反差实在太大。
“好了,快去备轿子吧,咱们一会儿便出门。”林琬如催促了小瓷一把,自己则望向窗外,花园里,花儿开得正妍,一朵胜过一朵红。而想到赵苏晨为自己做下的一切,她的脸也染上了花儿的“妍”,一阵一阵的红了起来。
轿子很快便抵达了邢府,门是紧闭着,小瓷上前敲了一会儿门,才有人来开,只是门内露出的脸,却让林琬如心中猛地一跳。
“伯先生?”小瓷惊喜的叫了一声,转而对林琬如道:“小姐,是伯先生。”
已经有些日子未见了,他的面容较之从前确实消瘦了不少,更加清俊儒雅了,见了她,连忙大开宅门,道:“邢……林小姐,快进来。”
他还记着旧称呼,但一开口便觉得不对,立即就改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琬如却是丝毫不在意的,静神后只问道:“玉书和玉扇在吗?”
“在,都在里面。”伯子幕将门外两人迎进来,关了门,立即开始带路,他虽记着林琬如的旧称,可却忘了曾经她也是这府中的一家之主。
府内还是老样子,并不见任何的改变,花花草草都是修剪不久的,很整齐,也很茂盛。穿过花园,到了花厅,邢玉扇与邢玉书正在里面坐着谈话,两人神情忧伤,面上犹挂泪痕,仿佛是哭过的。见林琬如进来了,立马擦拭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笑道:“琬如,你过来了?”
“怎么了你们?”林琬如皱着眉头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邢玉书连忙摆手,道:“我们只是伤心罢了。”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林琬如一时也就明白过来,两人当初被迫赶出去,只道这辈子是没机会回来了,如今人是回来了,但回忆却不在了,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她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便劝道:“好了,现在回来都回来了,还要什么好伤心的?该高兴才是。”
邢家姐妹便只要点点头,方才两人去给邢老爷上香,在邢老爷的坟前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什么伤心事都抖了出来,渐渐泣不成声。她们怪自己没用,守不好邢家的家业也就罢了,还连宅子都丢了。要不是有林琬如在帮衬着自己,她们焉有今日?
“不如咱们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弄一顿好吃的,庆祝庆祝?”林琬如提议。
“这……”邢家姐妹们一听,却不好意思起来,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做什么饭菜?顿时羞红了脸,支吾道:“我们……”
“我看好。”一旁默默无语的伯子幕却第一个赞成了。
林琬如忍不住问道:“难道伯先生的厨艺有一手?”
伯子慕却谦虚道:“会弄几道小菜,不敢献丑。”
邢家姐妹听罢,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想到之前投奔伯子幕,每天都是他照料了着两人,煮饭做菜,他这样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男子,包揽起家务来,却是有一手的。
林琬如知道高手向来是谦虚的,立即就打发小瓷遣人去买菜了。
食材运到厨房后,五人便挤在里头,伯子幕与林琬如做主力厨,邢家姐妹们便帮下手,小瓷则专门负责切菜,一番忙活下来,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但最后的成果却教众人十分的满意。
十道美味菜肴端上桌,众人坐定了,又上了一壶美酒,一人斟满了一杯,林琬如举杯道:“为咱们的辛苦劳作,干杯。”
饮下酒后只觉得脸颊滚烫,腹中火热,正是酒酣耳热之际,林琬如忽然站起身来,道:“有件事,我想现在说一下。”
众人见她煞有其事,连忙凝神静听。
“下月十五,是我与赵苏晨的婚事。”林琬如十分响亮的宣布着,但是四下却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出声。
“怎么了?”林琬如挥了挥手,道:“你们别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啊,好歹也说一点祝福的话啊……”
但是,他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消息,是有所预料的,从林琬如被绑架,赵苏晨奋不顾身前去相救开始,他们各自的心里都埋下了一个炸弹,只是现在,终于爆炸了。
赵苏晨是什么人?林琬如曾经又是什么身份,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二人若结合,是桩美事,可也会是一个话柄加笑柄。
最后,还是邢玉书率先反应过来,她努力平静的道:“你已经想好了吗?”
林琬如点了点头,因为吃了酒,人的脑袋也变得灵活而又笨拙起来,她道:“我跟他说,让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嫁给他。现在他答应了,又问我是否有心愿未了,我告诉他,我想要再弄一间店铺,他同意了。我还想买回邢家的宅子,他买了,我还……”
她话未说完,邢玉扇便一脸震惊道:“什么?这宅子是赵苏晨买下的?”
“不然呢?”林琬如反问,微微有些嘚瑟,现在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豪的,因为她的夫君,待她那样好。
“可是……当初有人却说这宅子是以你的名义买下的,我还以为……”邢玉扇越想越是羞愧。
林琬如立即恍然,想到赵苏晨事事为自己考虑,又是感动不已。嘴上却道:“名义什么的都无所谓了,重要的事以后宅子是你们两个人的了。”
邢玉扇叹了口气,道:“以前,爹爹在世时常常与赵家作对,两家的关系一直都是水火不容,虽然后来邢富贵将店铺转卖给他,我心存过怨恨,但是后来他肯收留我跟玉书,我也就释怀了。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还替我们买下了宅子……”
听了邢玉扇的话,林琬如心中却咯噔一声,想到邢家姐妹尚不知晓邢家衰败的内情,只道是邢富贵一手造成,也不知这件事该不该让她们知道,林琬如有些犹豫了。
怔忪了片刻后,却听到邢玉书道:“其实说真的,我跟姐姐是希望你回来跟我们一同住的,但是,毕竟你还年轻,嫁到我们家来原是委屈,天下女子,始终都是要找个依靠的,赵老板肯为你付出那么多,可见他心中是看重你的。但是,我们邢家曾与赵家有些渊源,而你又曾是我们邢家的当家人,这桩喜事在我们看来是美事,可传出去不知道要惹来多少流言蜚语,你与赵老板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吗?”
邢玉扇闻言也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般想的,琬如,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才是。”
林琬如却摇头一笑,她早就想到了此节,甚至还想出了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流言。她明白邢玉书的苦心与顾虑,毕竟承受不住压力的人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过得幸福。但她林琬如不是别人,她是生长在二十一世纪自立自强的新新女性,眼下的问题,在她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她只要赵苏晨的心,只要他是爱她的,那么,前方的路就是明媚的。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那么这些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林琬如释然一笑,“况且,我还想到了一个提议,就是让玉书你和伯先生跟我一同举行婚事。”
“啊?”邢玉书讶然失声,话题骤然转到自己身上,倒让她有些无措。她偷偷瞥了伯子幕一眼,却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顿时一红。
“玉书你不用惊讶的,难道你不希望早日跟伯先生修成正果吗?”林琬如故意揶揄着她。
邢玉书却矢口否认道:“不是说好不提此事了吗?你都说让我们以后要学会独立的,怎么这会儿又扯上了?”
伯子幕听了邢玉书的话,以为她不肯了,便慌忙的问道:“你不肯嫁给我了?”
邢玉书的脸更红了,抿了抿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害羞得紧。
林琬如与邢玉扇对视一眼,顿时笑出声来,玉扇忍不住逗趣道:“妹妹,你当真不嫁?方才不是还说,‘天下女子,始终都是要找个依靠的’,怎么,又变卦了?”
林琬如也跟着搭腔,道:“是呀,此时不嫁,更待何时?而且,觊觎伯先生的人只怕还排着长队呢,你得抓紧了才是。”
邢玉书却将头垂得低低的,下颚直抵到衣领里去,声音更是轻细如蚊,她道:“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听你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