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陆千川来到了俊林大学的图书馆内。
今天的陈晓一样如昨日般没有精神，趴在桌子上睡着觉，只不过和昨日不同的是，陈晓的身上裹了一件外套。
但陆千川却能微微的感受到，此时陈晓身上有着一股属于小染的气息。
陆千川叹了口气，走进图书馆深处，开始处理一下角落的卫生问题，结束后，他又开始排查起书籍有没有被乱放的情况。
在走到几处书架遮挡的角落时，他又看到了那个被陈晓称为秦学姐的女生。
今天这女生比昨天来的更早，昨天九点多陈晓带着陆千川逛遍了整个图书馆也没有见这女生，今天却在八点五十分到了这里。
陆千川继续排查书架上的书，结果发现干净的地面上有着一张纸条。
“这女生怎么还随手丢垃圾？”陆千川心中叹道。
陈晓好像说过，这边的角落只有这秦学姐会来，几乎是她的个人专属地，没其他人来。
所以这张纸条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这秦学姐丢的了。
陆千川随手将纸条捡了起来，这才发现纸条上还有着字迹。
这些字迹顶端是“丧海”二字，看着应该是标题之类的东西。
文字的字体秀气，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但下面的文字则是写一行，划一行，也看不太清写的是什么。
只能依稀的看到上面有着：“海上的塞壬不开嗓”，“还能行走在海面上”，“看阴雨的地方有太阳”，“天空上面是海洋”……
这几段话对于凡人来说，还是挺反常理的。
陆千川从小就生活在海彬小镇的，是个玩在海边的孩子，对于“塞壬”也听大人讲过一些。
他小时候经常爱去海边玩耍，家中母亲怕他出事，就用塞壬这种海妖，以及各种海怪之类的东西吓唬他。
塞壬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她会用自己的歌喉，使过往海船上的水手倾听失神，使航船触礁沉没……
陆千川小时候听起塞壬这个海妖还是很害怕的，但自从他七岁那年被爷爷带去了修真界，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妖怪后，他才发现故事中的妖怪远没现实中的那么可怕。
“这应该不是垃圾了。”
看了上面的字之后，陆千川反倒觉得它应该是这位秦学姐不经意弄丢的重要东西。
随后他就将这张纸条放在了秦学姐所处的桌子旁边，随后继续去排查书籍。
在他离开良久之后，那位带着耳机写着笔记的秦学姐，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个重要的小纸条不见了，她不禁有些慌忙。
但很快，她又在桌角找到了纸条，脸上露出了安心的模样。
……
图书馆里早上的学生很少，陆千川排查一遍后，就取了一本书回到了前台，坐在了陈晓不远处观看。
时间一点点的过着，图书馆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当来了还书的学生，陆千川也没让其去打扰陈晓，而是自己走了过去帮对方还书。
这边书刚还完，陆千川还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陈晓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对他笑了笑。
陆千川放下书，将自己的板凳拿到陈晓身边坐下，他正好想问一些事。
“没看出来，陆哥还挺关心人的嘛。”陈晓顶着个黑眼圈对陆千川小声笑道。
陆千川知道陈晓说的是刚刚还书学生的事情，随口回了句：“工作而已。”
“那我也能看出来你想让我多睡会。”
“男人之间，说这个肉麻了。”陆千川抖了抖手。
陈晓一笑：“其实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是醒着的，就是没好意思和你搭话。”
“因为你女友的缘故？”
“当然了，毕竟我最大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不过我挺好奇，陆哥你是怎么辨别出来小染不是人类的？”
“你想知道？这也关乎到我最大的秘密。”
“那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也要听听陆哥的秘密。”
“暂时保密。”
陈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说，昨晚小染也和我说了，陆哥你应该是个修士吧？”
陆千川没否认，点了点头。
他失去修为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陈晓，至少现在不可以。
“唉，那我真的就太难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我爱的，又爱我的女孩，却转眼就遇到了拆散我们的人。”
陆千川闭口不提拆不拆散他们的事，而是问：“她来到这边多久了？又吃了多少次“饭”？”
“一个多月了，她吃的很少，如果没有被饿到失去理智，她不会进食。”陈晓回答道。
陆千川听此，胸口忽然像被一颗石头给堵住了，继续问：“昨晚呢？受害者是谁？”
陈晓转过头，直面陆千川：“没有受害者。”
陆千川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外套，又开口道：“把你胳膊露出来。”
陈晓听此，就将自己的袖子轻轻的卷了上去，露出了里面缠着不知多少道绷带的手臂，而那白色的绷带上，还印出着鲜血的痕迹。
这幅画面有些刺痛陆千川的双眼，陈晓这个家伙，昨天晚上竟然用自己的肉喂给了小染。
见陆千川不言不语，陈晓放下袖子，开口道：“陆哥，我们昨天的交易，我可不可以看作约定？”
陆千川还是沉默。
他早就多次想过，自己是否要收回那个交易，杀掉陈晓的女友。
陈晓似乎明白了陆千川的意思，继续说道：“陆哥，如果我杀的都是恶人，你会放过我和小染吗？”
“什么意思？”
“我为小染杀过三个人。”陈晓的声音压的很低。
“那些人犯了什么罪？”陆千川问。
“都是杀人犯，我让他们尝了命。”
“我该怎么信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以后你找不到杀人犯，你又要去杀谁？”
陆千川一句话落下，陈晓的双眼红了起来，眼泪也在眼眶中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如你所见，至少我现在会用我自己的血肉养着她。”
陈晓的声音颤抖沙哑，好像他的嗓子中被灌了一滩沙子。
“为什么就算这样，你也要跟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甚至连你也吃掉的妖怪待在一起？”陆千川不明白。
“陆哥，你不知道一个月前，我被学校里的恶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在他们把我踢下悬崖的时候是有多无情！当时的我是有多绝望！你更不知道我遇到小染后，她为了保护我差点死掉多少次！我和她一路走出山林，她饿七天不肯吃我身上一块肉，但你又知道吗，当我在看到她饿到发疯，抓着野果塞入口中逼着自己吞咽，最后呕吐到半死的模样，我的心又有多痛！我甚至自己咬掉我血肉给她吃！”
陈晓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充满激化的情绪，他咬着牙冠，似乎恨不得咬碎，他的一只手的指甲扣入手掌的肉中，双眼充满了血丝。
看着陈晓这幅样子，陆千川的心中就越发堵塞：“我确实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小染认识的，但我觉得你们两个最好的结局，就是把她送回到她该待的地方。”
“不。”陈晓摇了摇头：“如果离开小染，陆哥你不如把我和小染两个都杀死。”
陆千川见他的情绪快到了崩溃的边缘，赶忙将话题往回调动：“把你推下悬崖的人是谁？”
“黄津乾，但他已经被我杀了。”陈晓道。
“你的面色，应该也不是你和你女友纵欲造成的。”陆千川继续把话题转移。
“没错，是我在蹲点杀人的时候，熬夜熬的。”陈晓坦然承认。
“你能蹲多久？”
“如果是我仇人，我蹲他三天三夜都能坚持住。”
见陈晓的情绪缓和了些，陆千川开口道：“你女友昨晚已经进食，大概多久还能再饿？”
“不知道，她上次吃我肉的时候，痛哭了两天，后来十一天都没吃东西。”陈晓道。
陆千川起了身，不打算继续和陈晓谈话，而是道：“我出去一趟，这里你先一个人照顾着。”
“你要去哪？”陈晓有些慌张。
“放心，如果我打算破坏我们之间的交易，我至少会和你当面说。”陆千川道。
“那我选择信你，不过陆哥，如果你打算杀小染，那我求你在杀她之前，把我带过去，至少先杀掉我。”陈晓认真的说道。
陆千川长叹一口气，整理一下脸部的表情。
他回过头给陈晓一个笑容：“你觉得我像法海吗？”
“我不知道。”陈晓茫然。
“等我打算杀你们的时候，我会剃个光头，这算约定。”
言罢，陆千川离开了图书馆。
陈晓呆呆的站在原地，松开了自己扣入血肉中的指甲。
“但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