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小兽妖,得寸进尺!”
但见黑纱女子一步跨空,身子一旋,素手一甩,甩出三支三寸余长的晶芒银针,针尖直指正要遁走的吸血蝠兽妖。
身着斗篷的黑衣女子再一个优雅地转身,双手一探,自吸血蝙蝠尸群中,将满是血污的秋陌抱起。
此时的秋陌脸色惨白,小手扭曲且不停地抽搐着,黑衣女子将他揽入怀中。
此时的晶芒银针急速旋转着,刺穿了层层大吸血蝙蝠的身体,刺入了吸血蝠兽妖的黑色肉翼。
吸血蝠王吃痛不已,终于不得不松开贪婪的嘴巴,扔出小昔月,裹携着其它幸存的吸血蝙蝠,乌压压一团窜回老穴。
黑纱女子脚尖轻点,看似轻飘飘的一扑,右手探出接住小昔月,顺势搂住轻然落地。
此时的昔月脸色枯黄隐隐透出黑色,昔月与秋陌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气息孱弱如游丝。
黑衣女子轻声一叹,注视着两个孩子良久……
寒水碧幽,清澈冰然。
这是一处深潭中的冰泉之眼,清冷的泉水汩汩涌动,呈现出莲花水样。
活水中心,静静躺着一个小小身躯,仅露出苍白脸庞,周身被一种柔软的绿色条带水草,牢牢捆缚着,水草细长绵延,植根于两人之深的水底。
透彻水底,有两条近两尺之长的绯红色鳗鱼状的奇怪生灵,正围绕着这个小小身躯游动着。
绯红色鳗鱼生灵身体狭长而晶莹,隐隐透明,能让人看清楚简约的身体内部构造。
两条生灵,环行嘴巴内,粉嫩的褶皱吸盘共三层,没有牙齿,看起来有些唬人,游动起来,身姿蜿蜒而优雅,它们围绕的这个小身躯乃是昔月。
距此不远处,还有另外一处活水,秋陌便在此冰泉之眼中,此时的秋陌身上的伤口几尽痊愈,其周身情景与昔月几乎同出一辙,只是他的身边没有那两条绯红色的鳗鱼生灵。
两活水之源涌出的水汇聚一处,形成一潭冰寒湖泊。
此湖泊似乎是座落于山崖之下,四周皆是陡崖峭壁,峭壁之上探出,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松树。
这些松树将此处的世外之湖,完全遮挡了个严实。
一棵斜长在崖壁之上,伞盖巨大、枝干短而粗的松树之下,有一张松木桌,解救下秋陌与昔月的那名身着斗篷的黑纱女子,此刻端坐桌旁正在轻抚古琴。
古琴的琴木亦用松木雕就,花纹恰是那红色类鱼精灵,琴声铮铮,一如那松木的不屈不折,琴声婉转仿佛松针下坠之声。
黑纱女子的琴音,召引来了湖中那两条红色精灵,它们伴着琴音的韵律游动,时而绕身缠绵时而交错分离,黑纱女子不禁被引得笑出声来,她停止了弹奏轻唤道:“红儿,玉儿,过来。”
说着,将右手伸进寒潭之中,玉手伸进水中露出白皙手腕,两红色精灵靠近过来,任由手指在它们身上摩挲。
只不过,一番嬉闹过后,身子略长的那条红色精灵突然咬上了黑纱女子的手腕外侧,蠕动着它那三层吸盘,吮吸起来。
另一条绯红色鳗鱼状生灵,则顺势吸住了黑纱女子手腕的内侧。
再观那黑纱女子,黑纱之下的面庞似乎神情平静,好像早有准备。
此时,在黑纱女子背后,蓦然闪现出一道红影,红色宽大绣袍,浓郁黑发简单束起,眉目清秀,面容皎白,尤其是那小巧樱口,红艳之极,只见其眉心处纹绣着一个好似圆月的弯刀一般的红色案记,甚是好看。
该红色身影开口言道:“主子为何总以自身之血喂予他们,抓些灵禽异兽喂将它们便是,还是保重自个儿身子要紧!”
话语之声竟是儒儒男声,再细看其脖颈,有喉结,竟是个男儿之身,但面孔未免比女子还要妖娆美艳!
黑纱女子说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金贵的血灵三鳃鳗,血魔一族的精灵之兽。你身为血刀堂的一名血统高贵的血魔,不会连自己的信仰之物都不识得吧!哎?我怎么感觉,你对这血精灵,缺少血魔该有的尊奉热忱呢,魔音?”
说到这个血魔族的血灵三鳃鳗,此生灵乃是一种依靠吸食血液而生存的鳗鱼。
血魔一族之所以尊奉于它,是因为血鳗超强的自愈能力,以及其无所畏惧的天性。
只要它还能吸食血液,再破碎的身体,都能自愈如初,无论怎样恐怖与强悍的生灵,都是它的食物来源,它不畏惧任何强者。
那名叫魔音的美艳男子回答道:“我跟他们不同,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只信奉力量,就比如主子的一身功力,让属下十分折服,所以我甘愿侍奉您左右,倘若有一天我能够战胜您,那么我将不会再尊奉您、侍奉您,而是将永远地离开您了!但是,只要您有能力教导我一天,那么我将甘愿为您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不论立场,即便是与我的族人为敌……”
黑纱女子不悦地打断道:“好了,这些话你跟我说过许多次了,我相信这一天还需要很久才能到来,你要和我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现在准备教你一套虎蝶刀法的第一式,看好了。”
说着,黑纱女子抄起,松木桌上的古琴,以琴为刀倾斜斩出,只见一道无影弧形气浪陡然斩出,发出如虎啸之声,又若群蝶展翅纷飞之势,遇到崖壁竟然攀升而上,径直将上方高处的一棵松树拦腰斩断,树冠应然下坠,激起片片浮尘。
见此情形,魔音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躁动不已,赫然有所感发!
遂而,他微敞红绣袍,露出健硕腹部之上的一把红色刀柄。
他反手一拔,一把只有两尺余长的红色宽刃弯刀,便被他拔将出来,而腹部容纳血刀的伤口并未有鲜血溅出,反而因为血刀长久的吸收,腹部处的血肉呈现出乳白色。
整个刀身泛着鲜艳的红色,只因一直嵌入自己腹中,用其己身血液温养。
红刀一出,似乎深有灵性的深呼吸了一下,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出,同时散发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之势。
魔音反手一挥,学着黑纱女子的模样斩出一刀。
只见一道宛如实质的红色气浪喷礴而出,然而气浪只是持续至六七步便溃然而散,并未坚持到崖壁,更未有上升之势。
在魔音自腹中拔出血刀之时,黑纱女子不适地摇了一下头,见到他挥刀后更是摇了一下头,轻笑一声后言道:“我这虎蝶刀法第一式名曰‘蝶翼,扶摇直上’,如果想学的话,帮我做一件事,每日用你之血,哺养那两个孩子身上缠绕的通心水蔓,以你血魔族霸道之血而论,每株通心水蔓只需两滴血即可,直至这两个孩子苏醒为止,如何?”
魔音颇为惊讶道:“这么做的话,会让通心水蔓茎叶中的养分,快速流失的!你想耗尽两株灵草的精华,只为给两个小子疗伤?这两株通心水蔓在此寒碧潭已存在了近百年!”
黑纱女子打断他道:“这并非你该关心之事,你只需思量好,答应还是不答应?”
魔音听言忙道:“我答应你!”说罢深深叹了一声气……
时光长廊流转,魔音遵守承诺,每日以自身精血涂至通心水蔓之上。
通心水蔓的碧绿幽然之色,却是以肉眼可见之色,逐日在消褪。
好在,秋陌与昔月的脸色在渐渐变得红润,黑纱女子则每日间弹奏琴曲,玉儿跟红儿两条血精灵则忽而游至秋陌身旁,忽而游到昔月身旁,欢快嬉闹着……
如此过了八天,昔月最先苏醒过来,缠绕在他身子上的碧绿灵草,已经枯萎,生机已被昔月吸收殆尽。
魔音颇感兴趣地说道:“这个小家伙的体质,不同凡响啊,想当初他快被那只老蝙蝠快吸干了吧!”
黑纱女子伫立水潭旁,并未理睬于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随着冰泉之眼的喷涌而上下浮动的秋陌。
此时,秋陌身上缠绕的通心水蔓,只是多半枯萎,想来秋陌吸收灵草精华,比昔月要慢了许多。
而当这棵灵草枯萎之时,秋陌若还未醒转,在如此冰冷的寒潭之水中,没有灵草的给养,必然无生还的可能。
魔音怪声道:“主子这个小子没得救了,放弃吧,这株灵草精华已经损失大半,现在补救,说不定还有复苏的可能。”
黑纱女子沉默了片刻,这时红儿跟玉儿两个血精灵,恰游走至秋陌身旁。
霎那间,黑纱女子一甩手,啵啵,两根银针自其袖口激射而出,将两个血精灵钉在了通心水蔓根部的两侧。
两条血灵三鳃鳗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口中发出滋滋之声,大有哀求之意,一股股绯红色的浆血滴渗而出。
血浆流到灵草根部,灵草开始泛出绿色光泽,似乎在渐渐恢复生命力,尔后,这丝丝生机开始涌入秋陌体内……
魔音见到黑纱女子果断利落地,向自己养育许多年的血鳗出手,心中不由惊嘘不已。
他悄悄转身,尔后倏地单脚踏地飞身而起,脚踏崖壁之上的松树枝,几个起落,红色影子消失在远空。
他立身清冷寒幽的山巅之上,俯瞰这山巅之下,纵长数千丈,深不见底的无名大峡谷。
魔音心中想道:“主子对那两条血鳗可是比对自己有感情得多,既然都能对它们下手,如果那个小子还不醒,岂不是也要将自己放血喂了那灵草,将自己一身生机,给了那臭小子,本来还想着能给自己留一棵灵草,待时机适宜,吸取灵草生机精华,给自己增加功力与寿元的呢,看来目前还是远离主子的好,只是可惜了那株生长在寒潭之眼的百年通心灵草,啧啧……”
昔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形石床之上。
石床之上,铺着温香暖怀的绒花裘被,枕着方形松木枕。
离石床六步处,是一个以天然的香木原木桩做成的桌子,另外三个小的原木桩,直接当做了凳子。
香木桌上摆着一套红釉黏砂壶盅,一个紫艾熏香陶炉,清淡的熏香伴着香木的温香,静怡着情绪,撩抚着人心。
“你醒了。”
突兀的询问之声,将还在迷顿之中的昔月惊醒。
他循声定睛看去,发现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纱斗笠的曼妙身影,不知何时立于石床前,他努力回想了一番道:“是你救了我!”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忙又问道:“小秋陌呢?”
黑衣女子递过一双,新做的鹿皮短靴柔声道:“来,试试合脚吗。你说的是与你同行的那个小子吧,我这便带你去找他。”
昔月这才想到,自己一路走来,都是赤着脚的,似乎秋陌也是跑掉了一只鞋子,他心中大暖,不由乖巧且有礼貌地言道:“谢谢您。”
昔月穿上暖和舒适的新靴子,被黑衣女子牵着小手,走出了洞府。
出得洞口,昔月一眼便看到了冰泉眼窝中的秋陌,他焦切的问道:“小秋陌怎么会漂在水里,不会淹死了吧!”
黑衣女子笑言道:“不会的,你便是在这水中泡好的,只不过他受的伤比较重,所以要比你醒的晚儿一阵子。”
小昔月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后说道:“那我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黑衣女子惊讶道:“你不急着回家吗,我先送你回家如何?”
昔月坚定说道:“不可以,我说过要带小秋陌去散人门学艺的,我父亲说过男子汉要言出行必到,失信于人就是失信于己!”
听到如此一番话,黑衣女子沉默了良久,只是有些失神道:“好,我们就一起等吧……”
说完,右手一记手刀打在昔月后脑盖儿上,昔月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