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近四丈余长的眼镜王蛇,终究还是止步于距离风娃十三尺之外。
此刻的风娃其褐色的眼眸里透着嘲讽,完全就是与当日那森蚺逼迫自己吐露眼镜王蛇秘术之时,一般模样。
它极为不甘,挣扎着欲抬起头来,尔后喷出一口毒液将其消融成一摊脓水!
一旁的姒葵却是早已瞅准时机,大步向前一把揪住其红色的鞭状蛇尾,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扔将出去。
白漠配合着,时机恰好地施放出‘白狼吞月’,硕大的狼首喷薄而出,白漠动用了自己积蓄的真元之力。
白漠当年于天魔山麓,在七叶天魔的指引下,近乎要修成完善的人族之身了,妖丹亦是半融化之态。
只是人族修仙者围攻天魔山,白漠站在了天魔族这一边,却是被天元教之人伤了法身。
如今没有了七叶天魔所设法阵的帮助,没了天魔族炼制的灵药,更没了七叶天魔的指点,想重新进化出完美的人族之身或许要数百年,或者更久了。
演化出人形之体容易些,但融化妖丹,生衍出人族之躯的经脉却着实艰难。
毕竟人族的经脉太过繁综复杂,每一条支脉与支络的长成,皆需真元之力的消耗。
此刻,正因有了真元之力的加持,原本星光点点的狼首蒙上了一层近乎实质性的白色云气!
此云气朦胧的狼首向着蛇首撕咬而去,与平时咬住目标便爆裂开来的招式不同。
此番狼首在真元之力的叠加下,长时间地在进行利齿撕咬,直至云气耗尽,方爆裂而散。
眼镜王蛇最终却是身首异处,它的身子仍在痉挛翻滚着,蛇脑袋却是在密密麻麻的幼蛇的攀爬下牵引着奔逃而去。
白漠正欲再给其最后一击,“啊!啊……”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
原来引领三族部落之人到此者,正是杀害了风大壮的风亮与风飞二人,没想到那眼镜王蛇竟留有后手。
此刻,那风亮与风飞冲入对他们毫无戒备之心的人群之中,握着骨刃与石斧,见人便杀,招招致命。
一有族人近身,自风亮与风飞身上便会有细软幼蛇钻出,涌入触碰到他们的族人身体之上。
如此,便会多一个迷失了自己的杀戮者。
风氏,姜氏,晁氏三族的勇士经历过众多凶险,亦历经过生死,却从未曾像今日这般诡异,折磨人心。
面对昔日共同历经过生死的同伴,其手握武器,向自己扑将而来,竟是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犹豫间,却是一个又一个倒入血泊里。
一旁的风娃望着自己敬爱的族中阿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急得直抓头,他打着自己巴掌,彷徨乱窜,眼泪亦是直在眼眶中打转。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听从森蚺之魂的建议,修炼那蛇瞳锁魂之术。
倘若,他早就学成那蛇瞳之术,那么他便极有可能会治好自己的同伴,他们便可能不会惨死,自己的阿公们更不会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自己面前。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的彷徨无助之心,以及愧疚之心,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以至于完全听不进森蚺之魂的安慰之词。
“听我口令,大家分开跑,莫要挤在一处!”白漠见状,连忙用天魔族之语大声地喊道。
“向正南方,跑!折向西南!正南方!东南……”白漠刻意地变更着自己的口令,一边与姒葵仔细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反应异常者,两人隔空便是一记手刀,将其打晕过去。
如此方抑制住三个部落族人间的自相残杀,迫于安全起见,白漠使用真元之力挨个对三族的族人进行探查,姒葵则负责体察,治愈昏迷者。
姒葵运转而来的血息之力,可以极好地查探人族的血脉,甚至可以令人族的躯体变得极为灼热,却不会造成大的损伤。
以此来逼迫出那寄居的幼蛇,尔后利爪一探一挥,将其碎成数截。
此番动作极为耗费体力与精力,待得对三族族人的查探与治愈完成,那眼镜王蛇的蛇头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些蛊种幼蛇仍能作祟,说明那眼镜蛇妖尚且活着,不知它会逃到哪里去?”白漠有些忧虑道。
“修为大减,若想再出来兴风作浪,怕是亦要等百年之久,无须担心,当务之急便是速速归去,商讨应对那异兽凿齿的对策。”姒葵回答道。
话说那眼镜蛇妖丢却了自己的躯干于此,那大半截身子流着汩汩血水且仍在蠕动着,秋陌竟是不禁远远地为其所引,他抱着小葵花,一步一步地走将过来。
秋陌的血息之身仍在开启着,眼镜王蛇那温热的鲜血竟为秋陌所引,呈波纹状地向着他流淌而来。
秋陌正思虑着是否要躲避开去,突然,背后伸出一只大毛爪,将他揪离了地面。
“唉,果然是七叶天尊的子孙,开启的血息之身竟是跟他的十分相似,尤其这覆盖全身的血气之状。既然血息之身已开,这蛇妖的精血就莫要碰,以你的修为,怕是难以炼化为己所用,反倒极易被其所含妖邪之念入体,以后也要记得,比你强大太多的兽妖之血,轻易不要碰。”抓住秋陌的正是姒葵,他口气严肃地告诫秋陌道。
“啊,我知道了葵叔。”
这时,但见姒葵其空着的左熊掌一挥,一道红色焰火蓦然而起,将那蛇妖之躯及其流动着的血引燃。
顿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生起,似乎是邪念正在燃烧的味道。
“噢,对了葵叔!方才那些牛头兽人的血我碰到了,不会有事吧?”秋陌望着熊熊燃烧,并开始冒着浓浓黑烟的焰火,突然开口询问道。
秋陌想起之前身旁每有一头黑魔牛兽人死亡过后,便会感觉像有一滴温热的雨水一般,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牛头啊,意念简单薄弱,修为更比你高不到哪里去,何况它们连半个妖兽都不算,没有关系的,对你而言只有益处,回去后记得调运血气,吸纳为己用,其个中意味,日后你接触的多了,自己慢慢便会明白。”姒葵意味深长地对秋陌说道。
“老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寻一安全居所再做打算吧。”白漠向着他们喊道。
此番,风氏,姜氏,晁氏三族勇士身体完好者三十三人,伤者十一人,死亡四十九人,其中有二十余人乃系死于自己人之手,兽人的人族奴隶十八人尚有十七人活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已然疲顿的众人带着伤者决定继续赶路,离得此处愈远愈好。
“老熊,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直捣那异兽凿尺的巢穴,倘若被他寻来,有孩子跟这般多的人族在,我们会十分被动,更没有胜算可言。”白漠望着眼前行走缓慢的人群不禁有些焦虑,思考片刻后他对姒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姒葵望着自己怀里累得沉沉睡却的小葵花,眼中写满不舍道:“你寻到那凿齿的巢穴了?”
白漠看老伙计那表情,便知晓他心中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将自己如何通过葛云儿一路做的羽毛标记寻到那凿齿魔云的洞穴,在魔云洞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如何自魔云洞脱身,抱着何种目的来到此处,详细说予了姒葵听。
一旁的秋陌却是越听越心惊,一直忍到白师叔讲述完,忙开口道:“白师叔,当时我也曾在你说的那个魔云洞里,你可是经一处投放尸体的洞口逃离?”
“不错,那个洞口的下方却是有成堆的尸山,还有灰毛狈族群的气味。”白漠回忆道。
“是啦,当时我马上便要被两头牛头怪抓个正着,幸好您的出现化解了我的危况。”秋陌满脸兴奋地言道。
“小秋陌你怎地进入的那里,又是何时?”一旁的姒葵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一想到青草的母亲青青尚困在那个凶险的魔云洞,秋陌看着一旁竖着耳朵,饶有兴趣倾听着的青草,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被七狈母的女儿,我听到七狈母叫她‘浣儿’,将我捉了去的。”秋陌思虑片刻过后,表情难堪,声音弱小地说道。
“噢?你……你见到了小七!她……她对你说了什么,是她把你放出来的吗?”
一听到秋陌说见到了七狈母,白漠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再那么平静,语气亦甚是焦切。
“那倒不是,她好像过得不好,一直在找机会离开你们说的那个凿齿魔云大人,而且我跟她还有约定。”秋陌实话实说道。
“噢,是嘛!”听到秋陌说七狈母过得不好,白漠的情绪顿时变得有些低沉。
“你们有何约定?”姒葵问秋陌道。
“这个……这个暂时我还不能说,葵叔!不过,我知道你们说得那个魔云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不是用一把银色长矛?”
“对的,对的,接着说!”姒葵情绪有些激动道。
“那把长矛现如今已经变成我的一把剑了,我唤其为‘睚眦神剑’,而且‘睚眦神剑’告诉我,那个魔云是一只食蚁兽。”秋陌语气平淡道。
一旁的姒葵与白漠闻言,心中却是如同平静的水面起了龙卷风,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