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小亿学着苏耀南的样子,登上这辆农用车驾驶楼车顶,振臂高呼:
“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党委派人来了,我们有救了!现在原地解散,各自回家,忙自己的活去吧!希望大家不要聚集,也不要跟着去村委会,过几天,我会陪苏县长(挂职副县长)挨家挨户来看望大家,大家心里有话,再说不迟。大家都散了吧!”
有苏耀南的承诺,雒小亿顺势拿到话语权。农民是实诚的,谁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听谁的。
雒小亿骑上雅马哈摩托车点火起步,王克志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点火的同时跨上了电动车后座。赵楚德和郭武得就显得有点丈二和尚的尴尬与狼狈了,他俩甚至朝对方的小汽车走去,使劲扭转钥匙,门就是不开。两人回目相视,羞怯地笑了,周围的人都笑了。
雅马哈摩托车开道,两辆银色大众桑塔纳紧追不舍,一起追赶着远去的琥珀色本田冠道。雒小亿一路笛声长鸣,整个雒家村仿佛进入了战时状态。
雒家村小学,一层青瓦白墙两头转的钢混结构,简洁大器。这里培育了包括雒小亿在内的众多优秀年轻人,他们走出雒家村这个封闭的河山,成为村里人的骄傲。
一会功夫,操场上停了三辆小汽车和数辆电动自行车。苏耀南把车上的老人一一扶下车,雒小亿赶紧上前拉住李尚武的手说道:“武爷,你们先回去吧,没事的。我们先开个会,过几天来看望您们!”
老人们个个都很高兴,一一上前与苏耀南握手道别,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村委会会议室。
此时,正召开一场由副县长主持的,镇一二把手参与的高级别村委会会议。
这是开机一来,导演部策划的雒家村第1次村委会(扩大)会议。到会的村官除了已经出场的雒小亿和王克志以外,还有妇女计生委员苟丽丽、治调委员谢地基,财经委员吴映鸿。
苏耀南看着王克志问道:“这位是新人吧?”
雒小亿马上回答道:“他是大学生村官,王克志,上半年换届选举他当选为村主任,还是入党积极分子呢!”
“好啊,王村官,怕不怕我来抢你的饭碗?”苏耀南打趣地说道。
王克志马上回答:“苏县长,能在一个锅里吃饭,是克志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啊!”
“回答正确,加十分!你今天去了吗?”苏耀南继续追问。
王克志回答:“去了,我跟雒支书一起去的。”
“嗯。好啊!你们都说说事情的经过缘由,以及你们的看法吧!”
……………
“赵书记、郭镇长,你们先说吧。”苏耀南看着这两位最基层的父母官说道。
赵楚德说:“我们被堵在屋里,外面发生什么,真的不知道。”
雒小亿接过话题,说道:“我带着王主任去堵那三个人,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最后全村的人都来了。”
“苏县长,风声是我放出去的。太气人了,自己的地自己不能耕种,还骗了我家十万元钱。这都是我老公在工地上做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本以为,可以作为发家的资本,想不到一夜又回到解放前了——”苟丽丽没有忍住,两眼充满泪花。
苏耀南马上说:“好嘛,能干,你们两口子都是能干人。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一点没错啊!”
苏耀南长出一口气,然后问:“你们两位父母官,说说吧,说说你们的看法。”
赵楚德立刻回答:“我们也是在跟他们谈还钱的事啊。我们也很着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自然。我想知道,今天这个事,是如何整大的?”苏耀南紧追不舍地问道。
……………
“好嘛,今天的事就到这里。不过村镇两级干部,得以个人名义针对今天的事向组织写出书面检查,先做自我批评,再谈谈个人体会和看法。希望大家讲真话!赵书记,你们两位先回去。雒家村是我的联系点,我还要了解一些情况。”
赵楚德、郭武得神情轻松了下来,面带微笑。辞别苏耀南,各自驾车而去。
整个会场气氛开始回暖,一股亲切感正在生成。
“我估计啊,你们找打官司的钱都够呛。小亿,明天你们去找法院巨院长,能辉同志。只提一个要求,希望法院提供法律援助。他会安排免费律师为你们打官司的,一切诉讼请求与律师讨论,最好马上执行财产保全。最后,还得去公安局报警,最好把那三个人控制起来,确保万一。”苏耀南一通分析,每个人似乎已看到胜利的曙光,心踏实了下来。
雒小亿小声地提出:“表叔,你给巨院长打个电话煞——”
“你娃脑筋还没有开窍。没有我,你这个事就不办了嘛?没有我,照样按这个思路办!你就说,雒家村是我的联系点就行了。任何环境下,尽量少提我,不提最好。没关系的,大胆去闯,去干!”苏耀南否决了雒小亿的请求。
苏耀南说:“现在可以散会了,证据、资料、数据,不用我提醒了吧?今天下午,你们的任务就是这个,明天一早去县城。啊,丽丽,这回你不会走漏风声了吧?”
“不会!苏县长,我一定保守党的秘密!”苟丽丽一下涨红了脸,羞涩地答道。
虎子站在自家院坝边上,高声呼喊道:“爸,妈妈叫你喊表爷他们,回家吃饭了——”
雒小亿家住在学校上的半山腰上,看起来很近,实则走路爬坡也要十来分钟。于是,苏耀南开车,村委会的坐车来到雒小亿的家。
这是雒小亿第一次坐苏耀南的车。五个人坐在里面还很松活①,高档皮质座椅显得清爽而不肥腻、贵气而不雍容、体面而不嚣张,其设计雅实兼顾的理念正迎合了雒小亿的性格与志趣。
午饭后,苏耀南一个人沿着公路漫步,与其说是欣赏山水,还不如说是在思考与寻找灵感。雒小亿完成作业后,跑步向苏耀南追去。
“表叔,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国家是依法治国,是法治社会,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如果你去打招呼,那就是干涉司法,反而不利于问题的解决,也是违法的。”
“算你娃脑瓜子转得快,孺子可教也!人啊,要不断地学习、总结、汇报,我也得定期向县委和市委宣传部汇报工作,像今天这种突发事件,先要口头汇报,然后马上书面报告。这些都是晚上做出来的,白天哪有时间做呢?你也要定期书面报告工作,不管别人看不看,我要看。做得到吗?”
“做得到!”雒小亿坚定地回答道,没有半点迟疑。
——副县长直接管到一个村,很罕见。不过,可以看出脱贫攻坚是作为一场斗争来打的!
PS:
①松活:巴中方言,指所处空间还有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