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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悬崖上的微笑(上)

杨思瑶曾经是一个幸运儿,但是神会不会妒忌幸运的人?然后把他们的好运夺去?

我很幸运,在圣贤孤儿院中,我是最幸运的一个。

我和协平是圣贤里的小偶像,也是所有孤儿羡慕的金童玉女。我们拥有电视里那些哥哥姐姐们的天分,我们总会带给大家快乐。

一月十一日,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我搂着单薄的衣裳,在操场上颤抖而行。

遥遥远望,一对满脸笑容的夫妇站在大堂门外凝视着我,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那道甜蜜感染了我。

阳光,人生的第一份温暖,我终于等到了。听说他们喜欢我,听说他们要收养我当他们的女儿。

快到新年了,陶桃,你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过一次新年了!相琳修女轻眯着眼睛,欣喜若狂地迎我说道。

我没有回答,身体依旧在颤抖,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我不敢眨眼,一直都到“父母”面前。半晌,我用力扬起一道腼腆的微笑。

慈祥的妇人兴奋一笑,立刻打开手中棉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我身上,温柔地为我穿上。

这件衣服宛如冬日的阳光般,循序和暖了我冰冷的身躯。

怎么样?喜欢这件羽绒吗?妇人蹲下,怡声问道。

我愣了一愣,感激地望向妇人,问道,请问这件衣服很贵吗?

不贵,三百多块而已。

三百多块?这个天文数字顿时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抿了抿唇,不禁激动地承诺道,长大以后我会把钱还给你们,不会让你们在我身上浪费一分一毫。

二人一闻,激动地扑向我,猛地将我搂在怀里。

他们很喜欢我,心急地办了领养手续,带着我离开这个居住了十二年的孤儿院。

再次走到操场时,突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回头,看见一张不算太熟悉的脸颊,季熙文。

是他在喊我吗?正当我疑惑之际,协平突然从大堂里跑出来!

他带着飞溅的泪水,激动地跑到我面前。汹涌的悲哀突然爆发,我不禁摆脱“妈妈”温暖的大手,迎着寒风扑向协平!

我们想拥在一起,这时候,我感到心脏像分裂一样剧痛。

小桃,你不要走,我会照顾你,等我长大了,我会赚钱养你,我会弥补你现在所失去的东西!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协平无可不可的泪水不停飞溅,竟然激动得跪在夫妇面前,哀求他们别带我走。他们看着我,把决定权交给我。我咬着牙,伸手握着协平的手,再抬头望向他们,酸痛的泪水,忍不住满溢眼眶。

他们依依不舍地凝视着我。良久,他们用力踏出了离开的脚步。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衣裳,拼命地大哭起来,这一件衣裳,那一道微笑与温暖的拥抱,我将永远刻在心中。

协平用力地抱着我的手臂,比我大三岁的他却像个弟弟一样,抽泣哽咽,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我,仿佛努力挤出坚强的神经,说道,小桃,我会让你幸福,像电视里那些哥哥姐姐一样幸福。

我含着酸痛望向协平,模糊的视线里,却确确实实地看见那双真诚的瞳孔。

那个难忘的冬天过后,那对夫妇带走了一个叫什么文的男生。他们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观看孤儿院的表演和探望大家。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上台,我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每次躺在角落,我都紧紧捉住怀里的羽绒,愧疚得要死。

三月,可喜可贺的春日,在文的“父母”帮助下,协平与唱片公司签约,二十岁的他,终于踏上了梦想的道路。

新一代白马王子出现,协平忧郁而冷酷的形象,带来了很大的响应。他的CD卖得比预期的好,但为了让他更成功,我用尽兼职的钱,偷偷买了许多协平的CD。

为唱片的事忙了整整一个月,协平才抽出半天空余的时间。

残旧却拥有美好回忆的公园。我握着两杯冷得刺骨的饮料,在柳树下等待着协平。

落花时节,纷纷扬扬的细雨缓缓落下。我急切地探头,张望了又张望。不知不觉,头发湿得沉重如山。

我看了看手表,原来我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

满怀的担忧让我不得不拨通了协平的电话。

接听电话的人是一个女生,我由不得浑身一阵,从脚底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我胆怯的问题发出,我才迟疑地知道,原来她是协平的新经理人,协平今天的工作依旧排满了,此刻的他正在天传广场举行签喝会。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站在这个公园上,是我笨拙弄错时间,还是协平已经忙得连相见的难得机会也忘记了。

变了。我突然感到,无尽的冷漠。

我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但我的双脚在跑,跑向他的舞台。

当我到达天传广场时,一幅人山人海的画面顿时霸占了我的视线。

我紧紧排在长长的人海背后,望眼欲穿地等待。

良久又良久,人潮渐渐散去,我终于来到舞台台阶前。我紧紧望着一脸疲态的协平,担忧得出神。

小姐,你要签名吗?要就跟着上去吧,别呆在台阶上。突然,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刺进耳朵。我愕然抬头,一张满面鄙视的俏脸狠狠盯着我。

我是协平的朋友!我不喜欢她的目光,所以反驳道。

笑话!如果你是协平的朋友,那我岂不是他的女朋友?想当他朋友的女生排到广场外呢,你算老几?

我用力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地踏上舞台。

我走到协平面前,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竟然惊讶得瞠目结舌。

我没有说话。再见协平,满怀的愤怒顿时消散,强烈的思念突然汹涌到眼眶。

协平绷紧了俊脸,用力伸出微微颤抖的大手,免强一笑,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半晌,直到有人推我走,我的灵魂才迟迟归来。

我回头看着熟悉的俊脸,握紧手中的CD,浓浓的担忧,却夹着淡淡的委屈。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怎么不是我?

我很生气,像此刻的音乐一样激动。

协平踏出了离开的脚步,人群突然激动得汹涌而上。我忽然担心起来,但同样担忧的经理人立刻亲昵地靠在身旁,保护着他离开。

我的担忧微微平复了下来,但一阵莫名的酸痛渐渐泛滥成灾……

协平忧郁的侧面宛若无形的线,紧紧捆绑着我的心脏,让人不禁跑向他的身边!

我拼命追着协平的背影,我真的好想喊你的名字,真的很想告诉你,我不能离开你,一分钟都不可以!

人群拥挤得要死,但是没有人比我快,我是跑得最接近你的人,也是最疯狂那个!所有人都疲惫地放弃了,只有我脱颖而出,紧追着你离开的车子。

突然,我在疯狂中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撞击。我跪倒了,我没有心情责备谁把我推倒,我无力的目光紧紧凝视着那台逐渐遥远的车子,后座那个男生,好像始终没有回头。

或许是我的错觉,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我睡了吗?在做梦吗?怎么我好像听到了协平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脸。

我在黑暗中努力摸索,努力捕捉协平的脸。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与我的手交接,轻轻地握住,不是很用力,不够用力。我感觉不到温暖,但我不禁渴求地呼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里,小桃,我在这里。协平紧张的声音传进耳朵,但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脸。

突然之间,脑袋传来一阵剧痛,我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惊骇地捉紧协平的手,拼命发问,为什么我看不见你?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紧张的声音立刻向我发出混乱的安慰,我听不到,听不到协平的说话。

什么被车撞到了?谁被车撞到了?谁的眼睛有问题?是谁?我听不清楚。反正这是别人的事,我不想知道。

我看不见,看不见协平了,但他的脸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虽然看不见,但他在我的身边。静静地,他总是静静地,他没有说话,是难过吗?应该是了,他肯定比我更难过。

小桃啊。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喊了喊我的名字。

我愣了愣,久违的呼唤,好像变得有点陌生。

我不能再这样陪伴你了。他的声音冷若冰霜,我不禁颤抖起来。

呵呵,我明白的,你要工作嘛。我慢慢就会适应了,你别担心。我傻傻地笑了,此刻的笑容虚伪得连我自己也讨厌,不知道协平是怎么想的?

协平没有回答,寂寞里我听到拉开凳子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我很想发问,但我又害怕协平的肯定回答,于是我沉默下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协平将一些东西塞进我的柜子里,然后二话不说,踏出了脚步。

我没有作声,静静地等待。

可能上帝觉得我不乖,直到我的天空黑了,我也听不到回来的脚步声。

协平,我的天空很黑,越来越黑了,你不要再玩躲猫猫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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