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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殇情(二)

云迷雾锁,毛森骨立之地,遏密八音,灵附于此,谁愿靠近?幽森之夜,渺无踪迹,仿佛连守卫也畏惧得偷偷远离。

宏伟而华丽的俱虚宫寂若无人,惟独略无忌惮的少女放肆闯入禁地,欲独自翻查让心怀疑惑的过去。

昔日贵族大臣的灵魂全部被困于此,国王表面把俱虚宫装潢得奢华瑰丽,其实只怕灵魂飘荡,在异国泄露机密。虽然从来没有看过灵魂这东西,但是国王对此十分迷信。所以萤月相信,莫桑的灵魂被封印于此,而他,肯定了解当年王子落难的真正内幕!

在俱虚宫大殿鬼祟摸索的萤月,脑海已经逐渐混乱,一道道怪异的猜疑让单纯的灵魂无法冷静思考。心急如焚的萤月却没有压抑冲动,随着幽暗的角落行走,渐渐往禁地深处摸索……

虽然只是小时候曾经跟随国王祖祭,但此地早上也阴森可怖,当年曾因自己任性乱跑,误闯藏尸禁地,再加上闹鬼一事吓得惊慌了整个月,才让萤月对此地留下深刻的印象。

宛如迷宫的大殿九曲十三弯,可是凭着深刻的记忆,仿佛是国王刻意隐藏的藏尸圣地再次落入丽瞳视线!

火烧火燎的灵魂立刻扑进没有封锁的坟墓,疯狂地翻箱倒柜,安宁而高雅的棺材顿时被放肆的可人挑起底线!

可惜翻阅一间又一间小房间,也没有丝毫线索。

一副从水墨画目睹的熟悉容颜突然浮现眼前,少女兴奋欲推开挂着莫桑画像的大门时,幽暗的房间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

猝不及防的萤月惊骇回头,另一张可怖万分的面孔顿时让呆若木鸡的身躯三魂出窍!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凯司国有一条国规,祖先忌辰,而且除非得到本王意旨,不然谁也不可以随便进入俱虚宫禁地!所谓的禁地,本王已划下界线,就是大殿以内的地方。”

“大王,你说得没错!这种连大王都敬重而不敢打搅的圣地,她竟然于此扰乱凯司国祖先的安宁,是否想凯司国灭亡?!”陪伴在国王身边的雅妃气焰熏天,咄咄逼人,仿佛想置萤月于死地!

少女坦然失色,亡魂丧胆地跪在地上,欲求情的瞬间,国王冷若冰霜的嘴巴却抢先狠心道:“国规就是国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王一脸冷漠,仿佛没有丝毫忧伤,“来人,给公主赐毒酒!”

骇人听闻的重罪让萤月骨软筋麻!一蹶不振的身躯脆弱颤抖,满腹猜疑渐渐泛滥成灾!万念俱灰的瞳孔死死盯着至亲,可惜心如木石的男人连瞄也没有看女儿一眼!

毒酒来得疾如雷电,仿佛早有预备的暗箭明枪顿时让少女洞悉到胸有鳞甲的东窗计!可惜亡魂丧胆的少女已经无法动弹,连极力反抗的意识也无法吐出嘴巴!猝不及防之下,国王已经眼睁睁盯着侍卫将毒酒强行倒进池鱼堂燕的少女口中!

俱虚宫依旧寂寞如初,国王没有再踏入半步,连奢华的黄金灵牌也懒得给萤月建立。凯司国依旧繁荣昌盛,宫内讽刺地放歌纵酒。

上羽弃置朝政,终日窝藏寝宫,足不出户,国王却仿佛放下心头大石般,任由王子放肆颓废。

寂寞的寝室,阒然无声。

沉睡的灵魂缓缓打破毫无知觉的领域,用力扬起沉重的眼皮。熟悉的珠宫贝阙摄入视线的一刻,疲惫不堪的灵魂霍然撑起,心急打量瑰丽的环境!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一把丝竹之音突然传来,轩然霞举的少年霍然跑来,一手将苏醒的可人拉进怀里!

“上……上羽?”少女先是愕然一愣,立刻惊骇地推开少年双臂,担忧如焚地摸着俊俏如昔的脸颊,“父……他该不会连你也杀了吧?这是天堂吗?还是地狱?”

上羽猛然摇头,亲昵地握着少女颤抖的纤手,“不!你没有死!”

“没有死?但是父王明明赐予萤月毒酒啊!”萤月疑惑不解。

“那天晚上你来找过我,后来我也发现父王跟着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所以就偷偷跟随父王。因为……”上羽顿了顿,再放胆道:“之前我成为王子这件事太突然了,所以我也有点害怕,一直带着一种毒药在身。把它放在酒里,可以让人有假死状态,那时候我闻到父王要杀你,所以暗中换了酒。”

“但是……”萤月依旧有心如焚,“万一被父王发现怎么办?他可能会怪罪于你啊!”

“我不管!”上羽突然厉喝一声,猛地抱着纤弱的可人,顿时让惊讶的少女仓皇失措!

“上……”萤月脱口轻喊的瞬间,汹涌而上的悲哀却立刻压抑着亲昵的呼唤。半晌,宛如被撕裂的心脏不得不哽咽一声:“哥……”

无形却尖锐的刀刃立刻让激昂的脸颊愀然失色,哑言失笑的少年缓缓绷紧脆弱的神经,脑海轻轻抬起。四目交接,如水的洁净毫无阻隔,让两颗心脏充溢的爱慕暴露无遗。

欲断难断的缠绕切切在心,柔肠百转,少年仿佛无法再压抑魂牵梦萦的渴望,不受控制的脑海缓缓下滑,冰冷的薄唇放肆地落在少女微启的桃花之上。魅惑的醉人让人理智尽毁,无法抗拒的软弱不禁败在此刻霸道的温柔中……

薄唇缓缓游移,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亲昵的柔软,额头却放肆地紧贴在少女的眉心上,“我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萤月用力撑着眼皮,眼角飞溅的刺痛却趁机逃脱。酸甜交集的味道汹涌而上,苦涩的嘴角荡漾开一道嫣然唯美的笑容。

萤月“死”后半个月,上羽缓缓回归朝政,国王却心急地给王子选妃。可惜上羽一心只有萤月公主,总是将选妃事情淡然置之。

无巧不成书,国王却于提议选妃开始,寝宫连连几天闹鬼。奇妙的却是,幽森的影子不是向来喜欢上羽的萤月,而是莫桑!心孤意怯的国王没有将幽灵事件外扬,可惜阴魂不散,让装怯作勇的国王也无法再冷静以对。

钟鸣漏尽,万物如灰的俱虚宫寂静如死。微胖的影子蹑手蹑脚地摸入大殿深处,推开那道向来不感靠近大门——莫家之墓。

微胖的男子从怀中抽出香烛,瑟瑟发抖地插在灵牌前,心急如焚烧地脱口喃喃:“所谓巢倾卵破,既然要灭,当然不能留活口啊。本王是个有己无人的国王,不过本王也只是为了凯司国着想。万一被她知道了秘密,肯定会翻起一场风波!而且本王也不能让她破坏羽儿的前程,羽儿是本王最疼爱的十九妃所生的惟一后人,凯司国的未来就靠他了!看在国家的份上,请你饶恕本王吧!莫桑!”语毕,心慌意乱的国王形色仓皇地迅速离开,连点燃中的香烛也弃之不顾。

躲在暗处中的少女紧紧盯着匆忙远离的影子,脑海却不断浮现方才肉跳心惊的忏悔……他到底要隐瞒什么?害怕她知道什么秘密呢?他居然说十九妃只诞下一个后人?

一个个惊心动魄的疑惑,仿佛逐渐在对应少女压抑在心头的猜测……

心知不能长待于此,少女立刻随着前来的暗道,宛如老鼠般鬼祟地离开了俱虚宫。幸好俱需宫与皇宫有密道可行,所以少女也躲过了侍卫的眼光而回到安全地带。若不是跟踪老奸巨猾的国王,她也不会知道原来还有此秘密。

少女偷偷步入华丽的寝室,转身关门的瞬间,一双矫健的大手突然从后抱着少女的纤腰。心孤意怯的灵魂猛然一愣,感到怀中可人的惊讶,少年便亲昵地埋头低喃道:“是我。”

凤鸣鹤唳的迷惑让萤月羞人答答地低下头,一见自己浑身黑衣装束,慌忙的汗水却随即冒出!然而少年却信任地没有询问少女的去向,只是亲昵地在粉颊上轻轻盖下担忧的烙印,“我知道你困在这里很闷,迟些我会跟父王提议微服出巡,到时候带你去走遍大江南北好不好?”

萤月开怀得猛然点头,却随即被脑海的缠绕将笑容拉到黑不见底的深渊……

七百年来的恩怨,犹如皂丝麻线,缠绕不清。事隔几夜,灵魂继续死乞白赖地徘徊左右。这次,却是一个长发女子。若隐若现的影子仿佛毫无重量的身躯飘荡在风中。然而国王却不敢高呼,只是捂着嘴巴,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你害怕吗?”突然,女子响起狼嗥鬼叫的声音,吓得国王一蹶不振地从床头滚到地上!

“如果想要彻底断绝我们的关系……就跟我来一个地方……”语毕,影子随风飘去。

生神随手可灭,但是幽灵魂魄,他该如何镇压?国王仿佛毫无选择的余地,忆起当年自私懦弱所犯下的弥天大祸,恐怕这个恶稔罪盈的灵魂已经无路可退。

随着幽灵留下的记号,线路居然是前往众神寂灭的俱虚宫?

渐渐走进安置尸体与灵牌的禁地,微胖的身体寒毛卓竖,汗洽股栗。

莫家大门早已为尊贵的国王打开,一幅让人胆裂魂飞的画面顿时让色若死灰的身体轰然倒下!

亲手将莫家五具灵牌安置的国王,最左方居然“诞生”莫家最后一个灵位——萤月!不!应该是“莫萤月”!

清晰深刻的刀痕让国王惊骇得缩成一团,栗栗危惧的嘴巴拼命求饶:“萤……月……本……本王也不是……不是刻意隐瞒你的……本王也是二百年前……才知道十九妃原来只生了一个孩子……”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想要杀掉莫家惟一后人!”

幽怨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却如狼嗥鬼叫般让人不寒而栗!国王慌作一团,根本无法冷静以待,心孤意怯地脱口而出:“本王开始的时候的确将羽儿交给了莫桑,不过本王不知道莫桑也聪明地将你混入宫里!开始的时候本王也没有杀你的意思啊,只是因为你同羽靠得太近的缘故……”

“好吧!难得你将所有秘密一一说清,我们也应该来个了断!”尖锐如刃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凌厉一喊,国王惊骇侧头,一道闪光随即划过眼底!

大手下意识地抓住飘逸的长发,来不及看清这一幕,崩溃的神经已经让国王无力支撑!鲜血污染了白皙纤手的瞬间,扩大的瞳孔随着沉重的身躯下坠!

惨白的脸颊缓缓流下两行炽热得烫伤心脏的泪水,双手却沾满了更可怖的腥红……

他以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清晨的第一幅唯美的“水墨画”。屈尊降贵的王子躺在地上,面对着床上的少女,仿佛整晚没有合眼的可人显得疲惫不堪。

上羽撑起身,走到萤月身边。打手亲昵地摸着俏丽的脸颊,不禁为此苍白担忧皱眉,“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贴心的慰问反而让惨白的脸加倍忧愁,萤月怯怯地捉紧上羽的大手,惊恐道:“如果萤月变成一个很丑陋的女子,你还会喜欢萤月吗?”

“傻瓜!”上羽会心一笑,“无论发生什么事,萤月永远是上羽心中最美丽的公主!”

“无论发生什么事?”萤月皱眉问道。

上羽不厌其烦地点了点头。

四目交接,眉宇间的温柔轻轻淡化了可人脸上的忧伤。此时门外却不识趣地传来侍卫紧急的喊声。上羽立刻收起地上的被子,走到屏风外,“何事匆忙?”

“禀告王子,大王……大王驾崩了!”

“什么?”骇人听闻的启奏顿时让惊讶的灵魂猛然扑向大门,“你……你方才说什么?父王身体一向都很好,何解会……”

侍卫不敢直视龙颜,颤抖的声音继续怯怯禀报:“是……是自尽!”

上羽惊骇愣住!脑袋顿时象被破开般空白一片,却感到四方八面冲袭而来的震撼!

“在哪里?带我去!”

“俱虚宫,王子请跟小的来。”

语毕,两人迅速赶往向来神秘的俱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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