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听到的是网络上认识的人的死亡消息，我多半会组织语言，表达出哀悼的心情。
但幽影是不同的。
我们在同样的奇迹下并肩作战，为一致的目标而努力，一起分担联结的命运。
当这样的人突然死去时，我发现任何话语都是如此苍白。
明明还说要来这边帮我的，这不是根本就来不了了吗？
只能一言不发。
9966则继续把事情说明清楚。
计划里幽影的任务，是运用自己穿梭影子的能力进入青乔制药总部的深处进行秘密调查。
幽影本人觉得万无一失，所以就那样决定了。
但某个地方似乎出了差错，导致她直接在二楼和红眼的不明人员打了个照面——是的，直到这时我才从队友口中知道幽影是比我略小的女性。
遭遇战就此展开，中间的过程已经无法考证，我们只知道她最后没能逃掉，在战斗地点引发了原因不明的爆炸后，变成了列表里的灰名。
空舟：「说了要小心点了。」
9966：「别说风凉话好吗，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啊！」
空舟似乎也从某个地方目击了一部分青乔制药总部发生的事，说不定还做了些我们不知道的操作。
此时虽然加入了交流，却还是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
9966则看上去有些情绪失控，大概是受了连番刺激的缘故。
与我预想的不同，讨论居然顺畅地继续了下去，受队友退场的影响远小于预期。
这让我有种严重的别扭感。
不过还没等我开口发问，秋葵提前善解人意地发来了解释：「不算空舟的话，现在这里只有局内人是完完全全的新人了吧，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任务中死亡多半并不代表着彻底死掉。」
死与死的不等价。
局内人：「这是什么意思？」
秋葵：「如果你能通过这次任务，成为正式执行官，就可以进入与其他执行官共享的群组。
我也是在那里听说，存在着在任务中“死过”一次或者好几次的执行官。
倒不如说，在大多数情况下，任务中的死亡都不会带来真正的死亡，只是需要付出某些代价。
幽影还是新人，这样死一次肯定是糟糕透顶的经历，但她还是有机会的。」
局内人：「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个话题算是被打开了，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尤其是五人中任务经历最丰富的扶摇。
但他分享的内容，实在称不上是个好消息——
没有人能事先知道代价是什么。
很多人更倾向于把真正的死亡也归类为代价的一种，因为根据情况不同，代价间的差异也会极大。
也就是说，就算幽影这次直接死掉，也是有可能的。
要想避免，就必须活下去。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秋葵：「啊……那岂不是……唉。」
原来这家伙之前是在盲目乐观。
空舟：「别感伤了。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幽影的行动确实给我创造了一个重要的机会。
我只说结果，得到的情报是青乔制药总部里的人正在把某种不明素材加工成灰雾，而这种素材的上一步原料，极有可能是人体。
另外，他们在准备某个仪式，不过这部分还不明朗。」
除了9966还在频道里追问不休外，其他人都默认了和空舟只进行最必要的那部分交流。
毕竟我们既找不到他，也问不出人家不想说的细节。
倒是他抛出的这个信息，实在是有点硬核。
把人类做成素材什么的，那到底是怎样的黑暗，光是听听根本不足以想象。只是知道如果这事属实，想必已经有很多人惨遭毒手。
连带着确认了接下来的方针，我们便着手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
队友的行动之后再谈也不迟，我这里倒是发生了件值得思考的事。
有段时间没有查看社交账号了，早上一打开，我发现原来的“养生交流会74号”已经扩充成了超过两百人的大群。
神教的总人数只会是这个数字的很多倍，如果集中在不夜市，绝对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毕竟任务里明说了，被怪物入侵的城市，仅此一座。
这个与“怪物”密切相关的神教，在不夜市生长的时间看起来并不长，但却已经庞大到了令现代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它还在继续成长。
似乎就没有过明显的阻力挡在它犯规一样扩张的道路上。
细看群内容，全员禁言没变，群员必看的通知却多了一大段。
这段话主要是说神明再度降下恩泽，只要你的信仰足够虔诚，就可以光荣地向神明献身。
抛弃痛苦远多于快乐的躯体，升入永恒的天国。
同时到达信仰的最高点。
也就是洗脑洗得差不多了，终于要开始割韭菜了吧。
正好符合消耗人体的情报。
这一天的到来比我想象的更早，不过尚在情理之中。
唯一让我感到不妥的，是群里的管理员向我发起的私人会话。
他告诉我，由于神教新加入的人数过多，原本的地方容纳不下，我被分到了另一处集会场所。
从今晚往后，就到那里参与集会。
看到这条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出问题了。
为什么不能在群里面艾特，或者干脆把被分走的人拉进一个新群？
被分到新地方的人不会太少，否则就没有重新分配的必要了。
不管怎么看，挨个给这么多人私信都不是值得考量的做法。
抱着恶意揣测，对方指不定是想把我单独诱骗到那个地方，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至于动机，虽然我想不到，但是都说了抱着恶意揣测，那么邪教成员做坏事本来就不需要别的动机。
……
我决定去。
一来，我需要把握神教发展的进度和最近的动向。
二来，上面那些说白了只是我的臆测，光凭这个做出判断是不可靠的。
一句话，就是我打定主意，见机行事。
※
中午吃饭的时候，餐馆的电视里播放着午间新闻。
青乔制药总部发生天然气爆炸。
女记者站在门口一丝不苟地报道着，最后主持人提醒群众注意防范。
我把这件事发到了通讯频道中。
没看迅速增多的讨论信息，我知道这是敌人的挑衅。
看啊，连舆论都被我控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你们无力反抗。
怪物张牙舞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