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形高瘦，脸庞瘦削到微微凹进，五官倒是有股帅气的感觉。
他叼着根认不出牌子的烟，等我坐好后直接发动了车子。
“喂，你就把那个拿枪的扔在那儿了？”
说话间我打开通讯频道，发送自己安全的消息。
秋葵的回复马上就刷新了出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她迟迟不到。不过男人的回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自己这么狼狈了，还有心思管别人？放心就行了。”
他的声音有些单薄，就像他病怏怏的脸色一样。
“你的声音……刚才对我说话的就是你吧？”
“我是在帮你。”
“谢谢……但是为什么？”
我这句为什么，有两个意思。其一，是问对方为何费这么大的事，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其二呢，是问他们为什么能得知我遭遇了危机。
至于心中念话的诡异和鬼面手中的枪，反倒是次要的。
“在开始问答之前，我们最好先相互认识一下，这样解释起一些东西会方便些。”
“嗯。”
“别嗯了，你自我介绍啊。”那人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一般是提出的人先来才对吧？
交谈间车子驶出这片街区，上了湿漉漉的立交桥，往灯火通明的市区前行。
前窗雨刷摇来摇去，溅出的水把灯光反射得一团模糊。
我意识到这个自我介绍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是什么人，为什么牵扯到事件里，哪些信息可以分享，哪些事情不能暴露，要说的话怎么去说……这都要经过一番考量。
我把自己描述成了一名从神教的袭击中侥幸逃离的普通人，出于某些原因必须去调查这个神教。
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
我在重生的第二天早上提过，有好几个原因驱使着我非进入事件漩涡不可。
当时为了避免啰嗦只详说了一个，也就是死亡后心态的改变，想要把命运最大程度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但这涉及我重生的秘密，因此现在我对男人透露了另一个原因。
这来自理性的判断。我不能去赌黑袍人组织的袭击只是即兴表演——虽然现在看来很可能真就是——如果我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我能保证以后不会被再次发现，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显然不能，我的人生将蒙上永远的阴影，要么远走高飞，要么活在恐惧之中。
起码得搞明白自己到底在面对什么吧？
“有些东西，你看过一次就不能再当做没有了。”最后我说。
后面的细节全部一笔带过，杀人的事情也没必要主动暴露，我只是被神教列入了清除名单，是受害者。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听完半真半假的陈述，男人提出最大的问题。
“我觉得警察系统有很大概率，也沦陷了。”
平常听来不能再严重的事情，我说出口来已经是轻飘飘的。
是因为我的眼界已经比那更高了吗？也许吧。
“很厉害。你是对的，你敢报警，那帮饭桶就敢装着让你提供证据，把你直接拷走，真是警察誓词被狗吃了！”
在我的说辞里，警察沦陷只是个猜想，跟着那个做了正确的事，所以显得不一般。但实际上我是有证据的，没那么厉害。
“也不能怪他们。不过你是警察？”
“我叫高嗣人，是进化管理局的人，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官方超能力者。不是警察。”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在我的脸上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样啊。”
我说。
“你小子什么语气？要不是因为这事，有些东西你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
据我所知，秋葵的风使能力是先天天赋和后天系统学习术式综合达成的结果，与其说她是超能力者，倒不如说是魔法师。
所以，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超能力者——当然用高嗣人的“官话”说是进化者。
不过我没必要总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我道：“进化者？比那双红眼还厉害？”
高嗣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讶和迟疑的表情：“你说的那双红眼是指什么？”
“一个怪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吧。”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反复游移，直到我指着前方提醒他开车的时候别走神，他这才回头开口：“说实话，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我都要怀疑你也是心灵感应者了，连这都能发现。”
这话的意思是，我知道的他也知道，而且在暗示他可能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者。
“那是什么？”
解锁新词条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
“看在这个惊喜的份上，就给你解说一遍吧。
我们习惯上把进化者分为三大类。
以任何形式直接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包括篡改规则的，属于事象干涉类；
改变本人对信息的获取方式和利用过程的，属于信息处理类；
而从思维层面进行操作，对人的心灵施加影响的，属于心灵感应类。
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就是一名心灵感应者。”
“读心也可以吗？”
“可以。”
“你骗人。”
他要真能读到我心里的东西，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呢。
“他要真能读到我心里的东西，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呢……你刚刚是在这么想吧？”
“什么？”
不会吧，真的能读到？
“不，我猜的。”高嗣人罕见地笑起来，“不过跟你说，心灵感应者只是个总称，下面还有很多细分的方法。你刚刚提到的读心，确实可以办到。不过那一般是骇客和共感者最擅长的活儿，盗取者经过恰当的训练也OK。但对我来说，就很吃力不讨好。”
“就是说你非要读的话也可以？你又是什么能力？”
“你知道进化者还有一种分类方法吗？”高嗣人把抽完的烟熄掉。
“分为哪几类？”
“信息处理，心灵感应，以及其他。”
“事象干涉被包括在其他里了？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前两个大类中的进化者们，能力都有一定的相通之处。经过特殊的训练，甚至能涉足同类的其他能力。
但事象干涉者可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都只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分类，只是没办法了才划到一起。
扯远了，我是想说，心灵感应者要想使用同类的能力，哪怕只是劣化版也需要经过刻苦的锻炼。我的能力不是读想法，也没有练过，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那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和那个隔空对话有关是吧？”
我还想到了那五个信徒奇怪的混乱，不过没提。
“你会知道的。”他只是意味不明地耸了耸肩。
真是的，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