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包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性,穿着工人服一样的衣装。他从副驾驶座里拖出一个麻袋,摇摇晃晃地走进旧校。
待男性从视野中消失,我立即冲下楼去。
我不方便尾随他进入学校,只是装作路过的样子靠近无人的面包车。
这车看上去倒没什么特别的,坐席、挂饰都是常见的款式。
确定四周没人注意此处,我便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定位器,轻轻吸在了面包车的保险杠内侧。
这玩意是我在订旅馆前跑到认识的实体店里买到的。说起来是非法买卖,但只要渠道到位,这种非法性不过只是个提价的筹码而已。
用手机检测着定位连接,我离开了这条街,在远处乱逛。
这个大胆冒进而成功的操作让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有了对疑似黑袍人同伙车辆的定位,他的行迹将在我的眼中暴露无遗,取得更多的线索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离风暴越近,就越容易被风暴卷入。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
13:30,日炎的炽热在絮般云层的过滤后所剩无几,有风裹挟水汽,像是某种生物厚重的吐息。
我在路边卖相不错的快餐店解决了午餐,接近了面包车最终驻车的地方。
这位置属于旧城区,是背靠工厂建立的开放式居民小区。居民区里新旧楼房混搭,中间被一条单行道隔开,道边上则排列着各式店铺。
定位器的精度有限,到这一步就要靠自己了。
我就这样四处查看着慢慢前行,忽然听到边上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过头来才发现是我已经忘记名字的老同学。
“是黎枳吧?怎么现在还戴着口罩呢,搞得我都不敢认人了。”
那人染着黄毛,坐在一家果蔬店门口的台阶上,戴着耳机摇头听歌,此时眉开眼笑。
“疫情还没结束。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回道。
名字是记不住,但我知道这位是我高中的同学,不过因为各种违纪而被开除,之后干脆就不上学了。
所以,他想做什么?
“害,我爸最近有事,店没人看,给工资我就办事,总比打零工来钱快。”
那家伙随口回道。
也没让我久等,直接切入了正题。
“那啥,兄弟,你相信精神的永恒吗?”他憋了几秒,问出来这么一句。
我只觉迷惑:
“?”
当我打出这个符号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最后自然是他先解释:“草,好吧,他们神神叨叨那一套我真学不来。实话实说,就是给你推荐个好去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
“什么地方?”
有问题,这里面有问题。我的头脑开始运转。
“就是朋友开的一聚会,每天晚上都有。你去了别的不用管,只要弄到里面蓝色的小瓶子喝了,保管有好处。”信誓旦旦。
“具体说说。”
“这么说你答应了?”急不可耐。
“对。”
听到我说会去,这人笑容更甚:“那到时候就报我的大名啊,里面的人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谁知道你叫什么。
我进一步问:“所以,你说的好处是?”
他连连招手:“你过来一点……”
于是我上前几步,就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你可别不信,我亲眼见过的,半点做不得假。有个快要入土的大爷,一喝了药,就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打穿了好几块钢板,懂了吗?”
“那是因为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吧。”
我没打算抬杠,但是因为有趣,所以这么说道。
“别扯那么多,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结果对方的反应很普通,我想结束这场对话了。
“那你试过吗?”
“我……最近就要试到了嘛。”他的话不自然地顿了下。
我差不多明白了,他是加入了某个非法集会,里面在分发某种液体药物,其药效引得成员趋之若鹜。
而获得药物的条件之一,也许就是引入一定数量的新人,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引诱我加入。
“行了,告诉我时间和地方。”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这人当然不可能把实话说尽,但只要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就值得一探究竟。
偏离日常的味道,我已经嗅到了。
※
经过进一步攀谈,我得到了集会的详细信息。
告别后,在某个楼与楼之间的小院里,找到了被安装定位器的面包车。
但车上人早已不知去向,现在不便大肆搜索,所以我也没找到其他线索。
只能将目光投向晚上的集会了。
虽然只是疑似牵扯到超自然因素,但它也许真的与任务中的怪物或者红眼的黑袍人有关。
我没有回收定位器,只是打车回到了旅馆。
本来已经做好了持续监视的准备,结果第一天就有了大收获。倒是房间订都订了,不住白不住。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相当于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虽然我的父母在外工作,不必担心波及家人,但万一被深入追查,终究不是好事。
暂时就把旅馆作为据点了。
集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那之前我有不少时间可用于准备工作。
※
19:30,我提前半小时来到了白天所去的小区背面的工厂附近,说起来有点讽刺,比和苏渃约会提前的时间还要多。
工厂的仓库中白炽灯已经高高亮起,有穿戴各异的人们不知抱着什么,搬进搬出。
再靠近说不定就会遭遇盘问了,像现在这样待在工厂外面,隔着栅栏,却连人们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
无意义地徘徊了半天,我打开手机,郁闷地发现面包车不但不在这附近,还开去了郊区。
难道黑袍人的团体和分发药品的非法集会无关?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抽时间再去郊区一趟。
现在该我进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