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城市一定暗无天日。”章树新看着那些建筑，说。
“暗无天日，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信使说。
“我的意思地面的采光一定很差。”章树新看着那些林立的高楼，说。
“你说的没错。”信使说，“但地表压根就没有几个人，那里更多的是设备，维持穆达坎正常运转的设备。”
“但维护设备一定需要人吧，那里的人一定过得很不舒服。”
“你又错了，维护设备的是维素人，它们天生在夜晚活动，对刺目的光芒极不适应。”信使说，“那里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了。”
穆达坎城大量的碳基生命居住在距离地表500米至1000米的高空中，当然在1000米以上的只几万米的高空中也生活着很多人，不过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硅基生命体。
“看到那栋建筑没有，那是穆达坎的智囊中心。那里住着穆达坎城最厉害的军政人物，还有一些顶尖的科学家，艺术家。”信使说，“这座城里很多人为了能够进入那里，不惜用几百年的时间去拼搏。”
“做一个平凡的人难道不好吗？”章树新低声呢喃。
“你说什么？”信使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似乎所有智慧生命都喜欢追名逐利。”
“你说的没错，这或许正是智慧生命的特征吧。”信使说，“即便是那些看似无欲无求的种族，其实也一直在追逐那些玩意，只是他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信使的飞船停在了穆达坎城一座高楼旁。
“我们得接受扫描。”他说，“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将我们当作入侵者。”
几秒种后，飞船再次启动，它径直朝那些林地的高楼飞去，似乎并不担心它会撞在其上。在飞船距离其中一栋楼最近的时候，章树新甚至看到了一名全身长满触角的外星人正在观察他们。他估计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只隔了一个飞船外壳。
章树新猜测信使之前骗了他，如果他的飞船真的有5层楼高，它不可能在飞船夹缝中飞行。
在距离地面大约还有2000米的时候，飞船再次停了下来。章树新仰头望去，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处在了这片城市的森林中。那里立在头顶的高楼给他造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我们该出去了。”信使说着，朝传船尾走去。
“飞船不用着陆？”章树新问。
“停靠在这里就可以。”信使说，“会有人帮我们维护它的。”
两人来到船尾，章树新看到飞船后方的一处大楼有一条通道。它正对着他们两人所在的方向。
“那里就是我的家了。”信使说着，继续朝前走去，他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飞船的舱壁，出现在了半空中。章树新看着他，有些犹豫起来。
“过来吧。”信使发觉章树新并没有跟上来，转身对他说。
章树新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这时他才发现飞船的舱壁此时只剩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他穿过了它，来到了2000米的高空。章树新朝下看了一眼，下方的世界犹如一个无底洞，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两人以前以后朝前走去，没过多久就进入了大楼之中。而直到这时，章树新才松了口气。虽然他曾经从钢铁堡垒外的太空坠落到了地面，但在几千米的高空中行走似乎是更大的挑战。
信使转身朝那个入口挥了挥手，它开始快速消失起来。那里很快就变成了一面半透明的墙壁，就像之前的飞船舱壁一般。
“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从这里走出去？”章树新问。
“当然不行。”信使说，“这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虽然看起来很脆弱，但除了穆达坎城最强大的武器，想要打开它只能靠我体内的感应器。”
“那外面的人应该可以看到我们吧？”章树新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满身触角的人。
“除非我们愿意，不然别人不可能看到。”信使说着，转身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又挥了挥手，各种各样的用具出现在他们面前。
屋子整体呈现圆形，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壶。四周的墙壁上布置着一些淡绿色的花束。墙壁下方的地面和墙壁一样洁白，上面什么摆设也没有。屋子中央的地面铺着一张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毯子，毯子周围则是一圈洁白无瑕的椅子，看起来就像公园里的长椅围成了圈。在那些椅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从章树新的角度看，它们并不整齐。
“坐吧。”信使说。
章树新走了过去，看了看，在椅子上找了一个空隙坐了下来。
信使看着他的举动，不由地愣了一愣。
“怎么？”章树新觉察到了他的异常反应。
“上次我看到有人坐在那里还是很久以前，那是一个身高4米的巨人。”信使说。
章树新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确如他所说的话，难道都没有人拜访过他？章树新觉得这很有可能，毕竟他经常在外漂泊，应该很少回家吧。
信使坐在了毯子上，默默地看着他。章树新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这些“椅子”根本就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放东西的桌子。
章树新顺势坐在了毯子上。
“看来我们的风俗有些不同。”章树新说。
“的确。”信使说。
章树新感觉到了毯子上的温度，它似乎可以发热，这让他感觉很舒服。
“怎么样，我觉得这事穆达坎城最伟大的发明了。”信使摸了摸毯子，说。
“电热毯？”章树新困惑地问。
“什么？”信使似乎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说这个东西难道不是电热毯吗？”章树新思索着电热毯的工作原理，“凭借一种通电发热的电热丝来发热，供人们取暖……”
信使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接着他的眼中闪烁起了明亮的光芒。
“我明白了，你说的这个好像更有意思。”信使站了起来，在章树新面前踱起步来，就像在思索什么。
“也有我可以利用你的创意赚一些钱。”信使说，“你说的东西一点花不了几个成本，却可以创造巨大的价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个毯子不是电热毯？”章树新问。
“当然，这东西价值不菲，要知道在穆达坎城，它是财富的象征！”信使有些激动起来，不过他的表情变化并不大。
他告诉章树新，要制作这样一个东西，得到500光年远星球上采集一种自发热且对人无害的矿石。
“那是一种稀缺资源，至少在500光年内的星球上还没有发现。”信使说，“而且因为那些矿藏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伴生矿，使得分离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那些伴生矿有强烈的辐射，如果分离的工作做得不好，那些毯子将成为杀人武器。
“所有这些都使得这种毯子的价格极为昂贵。”信使说，“现在，有了你的点子，我们就可以生产出大量的热毯……”
章树新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他默默地听着信使的话，就像在听什么奇闻。
“……我们一起干点大的，怎么样？”信使问。
“这个点子送给你了，你去做吧。”章树新说。
“也好，等我赚了钱，我就分给你一笔。”信使说。
“不用了，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其他的东西我不感兴趣。”章树新要来摇头。
“好，既然如此，找朋友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看着信使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章树新再次意识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也许在这个宇宙中，存在无数的文明，但他们对物质的追求也许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叹息了起来，这样说的话，那些自称智慧生命的高等物种看似在驾驭物质，实在是被物质所驾驭了。
“你感叹什么？”信使好奇地问。
“我只是在想，你需要钱做什么？”章树新问。
“我需要对我的飞船进行改造，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信使说。
“工作机会？你不是信使吗？”章树新问。
“我确实是信使，但这个工作只是临时性的。”信使有些失落，“像这样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固定的人。”
章树新原以为他是外交官之类的官职，现在看来，真实的情况似乎和他预想的并不相同。
“文明程度越高，就越需要物质的支撑。”信使说，“只要有足够的物质，我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状况，如果我失去了工作，我就只能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底层了。”
“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如果你的能力达不到信使的要求，我是说如果。那你出使域外的话，会不会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不正确的事？”章树新问。
“你以为我们有说话的机会？”信使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么说过，我们就相当于一个存储器，只需要将信息带给目标就可以了。而且跟我们接洽的，也只是对方的信使，我们根本没有发言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