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塔人并没有和乌夫联合起来，章树新原以为他们会合并兵力来对付宇宙之心。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乌塔人似乎留在了钢铁堡垒附近。
此时战场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宇宙之心最近的一处自由井。现在，他们正在试图打破封锁。等那里的几十根引力柱被摧毁后，他们就会长驱直入，来到宇宙之心。
“你们现在的指挥官是谁？”章树新问。
“指挥官？我们……没有其他指挥官，至少上面并没有派遣。”站在他身旁的士兵说。
“万物之主也没有来过吗？”章树新问。
“大帝应该还有其他事，”士兵说，“毕竟保护宇宙之心最终或许要靠他。”
“宇宙之心到底是什么？”斐斯问。
“这个……我没有去过，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去过，谁也不知道。”士兵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
“据说那是这个宇宙的中心，它维持着这个宇宙的运行。”另一名士兵说。
“宇宙自有他的规则，不应该是一个什么东西可以控制的。”章树新摇着头，说。
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低下了头来。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很惧怕万物之主。
“万物之主一定是个暴君吧，你们中很多人是不是因为说了不利的话就会被丢进他的牧场？”章树新笑着问。
一名士兵抬头看了一眼章树新，说：“那都是我们的错，和大帝没关系，他为了我们，付出了很多。”
“付出了什么？”章树新问。
“这个……”那士兵一时间有些语塞，“他甚至都没有给你们派遣指挥官，这不是让你们送死吗？”
“这是我们的传统，如果指挥官牺牲了，宇宙之心就不会让我们回去了，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指挥官，没有资格回去。”士兵说。
“你们觉得这合理吗？”章树新问。
“这个……我们……”士兵有些语塞，显然他并不觉得这有多合理。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在这个暴君通知的无数岁月里，你们居然没有想过反抗他。”章树新说，“你们的文明程度如此之高，本该有更好的秩序。”
士兵们不再说话，他们低着头站在那里，就像是犯错的孩子。
“章树新，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章树新转身看去，只见那个红皮肤的宇宙大帝正站在他身后，皱着眉望着他。
“万物之主，看来我冒犯你了。”章树新说。
士兵们看到万物之主，纷纷弯下了腰，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如果你试图用这种方式见到我，大可不必。”万物之主朝他走了过来，“我是这个宇宙的主宰，拥有绝对的权威，这是管理这个宇宙最有效的方式不是吗？”
“我不相信你有那样的能力。”章树新说，“宇宙如此广袤，而宇宙之心统摄的范围又有多少？穆达坎都不属于你，更何况那些域外区域。”
“你说的没错，但他们都离不开宇宙之心。”万物之主说，“我们的宇宙处在无时无刻的运行之中，这一点我想你们的科学家已经发现了。”
章树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像行星绕着恒星旋转，恒星绕着星系中心的大质量黑洞旋转，这个宇宙中所有的星系都在围绕着宇宙之心旋转。
“如果你在这里观测一段时日，就会发现这一点。”万物之主说，“当然在你们以前的地球上，你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因为你们观察的尺度还不够。”
“这应该只是一个假说。”章树新说。
“对于你无法理解的事物，你当然无法接受。”万物之主说，“不仅如此，无数的宇宙也遵循这个规律。如果我们可以跳出这些宇宙的束缚，你就会发现这一点。”
章树新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这只是宇宙运行的大致规律，在小的尺度上，当然它还有很多小的特征。这些小特征会对一些文明的发展产生很多误导，导致他们的科技停滞不前，当然这是他们的事。”万物之主说。
“所以你并不是这个宇宙的生物？”章树新问。
“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万物之主说，“我来到此地，便只能和这个宇宙一起终结在此，我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也就是说这个宇宙不灭，你就不会死？”章树新说，“既然这样，你完全不必担心乌夫，他们可以杀死所有生物，却无法摧毁这个宇宙。”
“他们是来自其他宇宙的事物，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他们会对这个宇宙的平稳发展带来破坏性的灾难。”万物之主说，“就像一个瓶子，它原本只有半瓶水，如果你一味地向其中添加来自外部的水，最终只会让瓶子碎掉。”
章树新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相信万物之主的话了。
“既然如此，你的责任确实很重大。”章树新说，“可共同智慧死后，你为什么不派遣新的指挥官，你这是让你的士兵白白送死。”
“你应该早就看出来，没用的，即便是我在这里指挥这场战争，又能怎样？”万物之主看着章树新，又将目光转移到斐斯身上，“我这趟来也是为了撤离所有的军队，只将你和你留在这里。”
“撤军？”斐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你被张云钊杀了，那宇宙之心就完了。”万物之主说。
“你的准备是什么？”章树新问。
“这个宇宙是由能量组成的，你们需要能量，乌夫也需要能量，当然，我也需要。”万物之主扫了一眼飞船内的士兵，说。
“所以你打算怎么样做？”章树新看着他的眼睛，“吃了他们？”
“当然不是，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万物之主抬起双手，“我需要保护宇宙之心，不惜一切代价。”
章树新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而且这里本就他说了算。
“做你的士兵，对他们来说毫无荣誉感。”章树新感觉自己说的很无力。
“很快就会有了。”
他走到了飞船的中心位置。
“所有人，跟我去宇宙之心。”他的声音极为洪亮，就像一台发动机在耳边咆哮，“这艘飞船留个章先生。”
士兵们自然不敢有异议，他们排成对，朝门口走去。
“要不你也走吧。”章树新扭头看着斐斯，说。
“你知道我不会走的。”斐斯摇了摇头。
章树新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会尽量保证她的安全，但也仅此而已。
“祝你好运，如果你能够活下来，就穿过后方那条自由井来找我吧。”万物之主说，“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事物。”
“任何事物都可以吗？”
“对，任何事物。”
“让人……死而复生呢？”章树新依旧想不起来他脑海中的那个人，但他还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你们两人中可以实现一个。”万物之主说。
“什么意思，是我们自己，还是姆多斯和……”章树新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开始努力回忆那个人的名字。
“你的意识有一部分已经被吸收了。”万物之主转身朝外面走去，“你不会想起那个名字的。”
“那你到底能够让谁死而复生？”斐斯看着他的背影，问。
“我只能让死人复生，你们自己想吧……”
他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这里。斐斯看着他离开的那道门，目光有些呆滞起来。她原以为姆多斯不可能再复活了，谁知道万物之主却又给了他希望。如果姆多斯真的可以复活，那一切便会回到起点……
“不要相信他。”章树新低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事，我们都知道这是自然规律。”
“可如果他真的能够……”
“他说这话有他的目的。”章树新说，“别想了，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事吧。”
“接下来的事……已经没有思考的必要了吧。”斐斯说，“我们都会死的。”
斐斯清醒了过来，如果他们都死了，他们就不会见到万物之主，自然也就不可能让他复活任何人了。
“如果你现在要走，应该还来得及。”章树新看着前方舷窗外的自由井，说。
斐斯的内心开始挣扎起来，离开这里的话，也许会有让姆多斯复活的办法；如果留下来的话，必然是死路一条。
章树新默默等待着，他知道斐斯要做出这个选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姆多斯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章树新说。
“我知道，可如果我离开了，是不是显得很自私？”斐斯说，“我复活他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章树新想了想，缓缓闭上了眼睛。远处的夜空依旧漆黑，光明似乎被永远地阻隔在了宇宙之心之外。
“我得留下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在这里，这一次，我必须陪伴在他身边。”斐斯下定了决心。
章树新猛地睁开眼，朝自由井看了过去。
“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