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令所担心的事情确实发生了,林家根深叶广,几乎在军队从柴桑城外调入的时候,就得知了消息,戒律堂的人迅速将这件事情报告到了林家长老那里。林家的长老这一时间也在林家的宗祠里吵成一片,但是观点打通小异大体分为两派,强硬派要以暴力解决一切,不能被动等到县令出手,也不能等大相国寺掉过头来,理由简单林家在东南有绝对实力;温和派要求克制,等待各方到位,将这一次事件影响化小,理由是林家面对多方势力有极大风险。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清扬急匆匆从祠堂外走进来,一个守门的弟子正准备上前说什么,林清扬直接将长刀扔了过去,也不顾那弟子要做什么直接走了进去,“十万火急!”手里一个牌子举了一下,那弟子瞬间识趣的退下。
“大家静一静!”林清扬带着一阵疾风进场,双手平举,强行要打断这一群长老争吵。
“哪里来的小辈,长老议会哪有你插嘴的份!”一个玄衣礼服的长老呵斥道,将刚才在会议上的不满全部发泄道了进来的林清扬身上。也难免长老会误会,林清扬的服饰也是林家弟子的蓝衣,那长老也只是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弟子罢了。
“戒律堂!”林清扬的语气相当硬气,“在下青藤阁阁主林空,有要事通知你们,”林空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尊重,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戒律堂的每个机构都是直接听命于家主的,阁主的地位比起长老的地位来说一点也不低,甚至还有时要高一点。
“你,”那人也不敢说什么气愤地坐了下去,论辈分林清扬比在场所有人都低,但是说起职务林清扬却不必他们低,用这样的语气来说也没有问题。林清扬之所以要以这么霸道的语气说话,是因为害怕自己辛苦得到的情报不被这群人重视。
“还有问题吗?”林清扬环顾了一下周围,等待安静到来,见没人起来说什么接着说道,“刚刚紫藤阁来报,我林家有一批弟子集体消失,凑巧的是教坊那边也说,五音在跟踪这一群弟子,至今未归。”
“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林清扬的话。
“戒律堂办事,一向靠谱,”林清扬对于这种声音很不舒服,只是从自己成为阁主就习惯了,“白眉巷里的所有弟子的尸体都是我们林家的!我想甪里巷里的所有弟子不出意外死的也是我们林家的弟子!”
“这!”这个消息令人很震惊,他们开始只是以为县令出手了,是大相国寺在一边自编自演的大戏,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长老人群里议论纷纷,这件事情的信息量有点大。
“是谁下的命令?”最先想到的还是林家自己人干的,这也怪不得他。
林清扬冷笑了一下,“恐怕不是谁下了命令,而是根本他们自己就有问题,”林清扬将一卷卷宗在袖口处垂下来,“这些弟子全是林家外门的弟子,入门时间多为两个月前,修为在汇海左右。”
“这些人,”有人很愤怒,“这是有人想陷害我们,必须去查!”
这个时候事情有些明朗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嫁祸林家,好让大相国寺找到借口挑起事端,而政府一面以平息动乱为由,借机削弱林家,若是林家想解释清楚这一切,恐怕非常困难,动手的人是林家的弟子,就算说不是林家动的手,谁又能信呢?
“还有一个坏消息,”林清扬不管场里的乱象如何,自顾自说了起来,“大相国寺那边来的人虽然只是一个三代弟子,却是迦朔和尚的嫡传弟子弘光,若是弘光已死,大相国寺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放在谈判桌上说!”
“弘光!”对于这个名字,林家的长老们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概念,那背后牵扯的事情,将远远超出林家的意料,大相国寺一但动手,那么大相国寺所统帅的佛家、道家支持者将蜂拥而至,这时候就算林家不怕这些人,林家平常的树立的明面上暗地里的敌人,要是都出来,林家的处境就不是一般的危险。
“弘光现在还活着吗?”有人很快问到了关键的问题,若是弘光法师不死,这一切可怕的后果就可以减半,死再多人都可以定义为小摩擦,一切都不是不可挽回。
“这是紫藤阁的任务,”林清扬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直接告诉了长老们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戒律堂可以调动的弟子已经全部散出去了,任务的首要目标是保护好弘光!尽可能保护好其他弟子!还有一个任务是尽可能毁尸灭迹,既然说不清楚就让一切消失!”林清扬的表情很平静,这让人更感觉他的表情里充满了狰狞。
“这件事情通禀给家主了吗?”
“想来现在家主知道了,”原来这些手段操作都不曾告诉家主,一切先斩后奏。
“你!”再一次气结,只是林家的处罚根本轮不到长老插手。
“若是有问题,家主那里自有公允!”林清扬的脸色不曾改变,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第一次做了,即使他还不算不上林家高层。“告退!”这是长老的会议,自然没有林清扬的位置,他把这条消息带到了,至于林家的下一步,他根本没有资格决定。
林家的长老现在也没有兴趣,关心刚刚有一个嚣张的青藤阁阁主离开,他们现在异常安静。这件事情有些大了,不可不慎重。
林清扬一出祠堂,遇到了一个等候多时的季若,林清扬很意外这个时候季若出现。
“清扬兄,”季若盈盈一拜,“弘光大师出事的地点在哪?”语气里有一些焦急。
“怎么了?”林清扬不知道为什么季若会问一个这样的问题。
“瑶光说清风道长去了白眉巷,去的地方正是一品阁,”季若说出来的话很是有信息。
林清扬看向季若的眼神有些疑惑,这是在担心清风,“嗯?小姐可是担心道长...”
季若愣了一下,“我是在想他是凌虚子的弟子要是在这件事情中陨落,那么老祖那里不好交代,况且他也可能见证事件发生,他的安全很重要。”
“嗯。”林清扬眼神依然盯着季若,对于这一番说辞怀疑却是不减,“我让师兄弟们注意一些,一有消息我且将之回报小姐。”
“哦!”季若的脸上云淡风轻,表情恢复了板块样子。
...
“咔咔!”清风的耳朵一动,清风瞬间出现在普惠身旁,有人来了。听那脚步声却是很结实,不似修炼的人,清风左手将普惠抓起,右手将普智抓起,一点脚尖弹起,直接向近处的水道走去,扑通一下直接跳到水里。
说来清风也不会游泳,却是凭借一口真气,将三人包裹起来,从水里潜走。事实上清风的做法很对,林家的弟子正以最快的速度向甪里巷直接包围过来,若是从陆上或者水上走很难避开人,潜水却是掩盖了气息,几个林家弟子划着船从清风头上经过,只不过双方的方向却是完全相反的。清风带着两个人,怕任何一方是杀手一方送了这两人的性命、
“噗!”清风潜了大约一里地的样子,在一片芦苇丛生的地方冒起头来。清风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被憋晕过去了。清风很庆幸这柴桑城里的水道四通八达,与城外的小泽湖相连,清风才能毫无声息的潜出来,而不被发现。
“倒是你们两个人舒坦,”看着两个晕过去的和尚,清风却是来了一点气,若是当时见到大相国寺的和尚没有想到大日真经,也没有这几乎两次脱力的困难。清风将两个人放在了芦苇铺的床上,清风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普智的手臂,眉头一皱,右手的袖子里拿出来意株草药,直接在手中化成水,敷在那断臂处,普智的伤口处升起一阵水雾,“若是一直在野外,这般多的肮脏东西,恐怕是难以恢复,”芦苇丛生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生物,感染不可能完全避免,这时候一个居所显得很重要。
进城被清风直接排除了,城里情况不明,一去不知是敌是友,清风不敢让这两个情绪奔溃的人再陷进去了,清风怕间接再害死他们两人。“这这么办?”清风是第一次到柴桑,对于这里的地方是一片空白,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确实是有些为难。
“嗯?”清风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在远方靠近,“这是我的神识?”清风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神识飘荡在这里。
“舴艋渔舟行小泽,红鲤...”那是一首不成曲调的渔歌,一身蓑衣,一只长长的竹篙。清风看到的时候嘴角一勾,道,“却是逢难有吉祥,妙极!妙极!”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那是那日清风与淑昭乘船过小泽湖,那渔翁求清风为他孙子教些字,清风当时有事在身,推说三日后林家见,给了那渔翁一丝自己的神识攥写的书简,现在没想到第二日就再一次偶遇,天佑其人,清风感觉自己无咎这一个字确实是有些灵验了。当然这些都扯得远了些。
清风的右手手指缓缓在空中画了一个法阵,流转的蓝光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向那渔舟飞去,直接冲入了那渔翁的怀里。
“波,”那书简放在那渔翁的怀里,这是那怀里却是一阵火热,那渔翁将那书简一拿出来,只见上面的纹路闪闪发光,俄而流溢到空中指向了一片芦苇,渔翁开始的时候大为惊讶,只是循着那方向看去的时候确见一个白衣少年在岸上向他招手。
“这是哪家的弟子?”那渔翁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岸上,那一身招摇的服饰显然不是常人可以穿得起的,只是一想到那日那小郎君给的书简,莫名亮了,“莫不是那小郎君,可是为什么哪?”
渔翁将渔网稍稍地收拾了一番,便将竹篙一挥向,清风的方向划了过去,渔舟慢慢地向那边。
清风双手相并,恭恭敬敬地向老渔翁一拜,“老丈,小生落难却来叨扰你,是小生的过错,只是这两个朋友,却不能与我一同颠沛流离,特求老丈救我这朋友。”
老渔翁看那芦苇上确实躺着两个人,一个和尚断了左臂,伤口处还有些血迹,那是整整齐齐的刀伤,老人世代良人,那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直想拒绝。
“老丈,此二人绝非奸人,时受仇人算计,先师傅被杀了,这时受了伤,若是老丈不管我也无法,只能带着他们一路逃窜,只是这朋友的性命就...”清风跪下一拜,这时他也害怕老渔翁不收留三人,若是这样,他只能将两人放在青叶世界里,但是这是最后的选择,他不能让这一切事情完全这样发展。
“可...”老渔翁很是不忍,又是害怕,他也害怕得紧。
“老丈若是能救我朋友,我收你孙儿为徒,将一身所学传授与他,”清风看着那一书简忽然想到了老人当初求自己的时候,又是一拜。
那渔翁闭着眼睛,沉重的“唉”了一声,表示同意了,渔翁也确实受不了这般苦苦哀求,况且听清风说那是一条人命的事情,“莫要是坏人啊,小郎君,小老儿不曾做些上天害理的事情,”下船来将清风扶起来,语气里带着无边的关心。
“老丈放心,我朋友伤好了,我便离开,绝不连累老丈,”清风抱起普惠,上了小渔船,将普惠很小心地平整地放好,转身下来的时候却见老渔翁很小心地在待弄普智,背在身上渔翁的身形更加伛偻,普智的身体因为练武的缘故长得很壮实,渔翁背起来很是吃力。清风赶忙上去将普智扶住,渔翁看向清风的时候颇为惊讶,没有想到这白白净净地书生有着般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