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楚馆向来是一些文人骚客激起灵感的宝地,前朝词人柳七变便一生沉沦于青楼,一生奇词美文无数,死后却是下葬都由妓女帮忙。长沙小清河十三馆便是新汉艳名最为显赫之地,十三大青楼各自存活依附各有依靠,其中艺妓也好肉妓也罢质量有保障素质也挺高,导致十三馆便成为游人下江南不得不游赏之地。
有眼光的几位清丽女子能一眼瞄上赵青欢这位年轻多金身旁有恶仆的公子,赵青欢也乐得左右逢源,黄猫装的一手狐假虎威咋咋呼呼也毫不别扭,表面冷酷实则憨傻的阿牛则根本眼珠子都不动摇,就一直跟着山一般压着两人的后路。赵青欢倒也跟着赵小白厮混过几次青楼,却从未来过这长春馆,赵青欢谦谦有礼的问着身旁一位脂粉不浓,有着淡淡幽香的女子“姑娘怎么称呼。”一见便是在长春馆混的风生水起的姑娘媚声道“叫奴家叶子就好。”赵青欢笑得眉眼细眯,竟不落于身旁女子颜色。“今日你们长春馆放出风声,出了一位艳绝天下的花魁,这消息,可信?”赵青欢笑眯眯道。叶子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手指着大厅内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道“公子可认得那位?”赵青欢跟着赵小白也不是白厮混,至少认得些富商大贾,赵烛龙并没要求与这些人要多熟络,赵青欢却是跟着赵小白不能自已。按赵双璧一词诉衷情便是怎诉伤情,自在江湖,身不由己。赵青欢眯着眼瞧去,这人还真是认识,不单单是他认识,相信在整个江南,那位胖子都算得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江南一家世袭盐商的私生子,曾被家族驱逐来长沙,后赵烛龙定居长沙,这位私生子却获得了家族的支持在新长沙开始风生水起,迅速将江陵一代的祖传产业蔓延到了长沙。使其家族对于南方的经济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想不到你们这小小长春馆能放得如此长的线。”赵青欢不禁感叹。叶子再次妩媚一笑,袖掩小嘴道“这世上可没有钓不着的鱼,只在于你这鱼饵够不够大。”赵青欢笑意丛生,再偏过头找着秋满山,秋满山坐在偏角的座位上,对于这样一个寒酸书生倒是没有姑娘前来亲近。叶子带着赵青欢到二楼雅间,看似色眯眯和身旁女子谈笑风生的黄猫实则将这布局以及有危险的人物都看了个通透,阿牛还是“冷酷”着一语不发。
“那位盐商曹子蕃是这儿常客么?”赵青欢看着同坐到二楼的大腹便便的盐商道。“可不常来,就算这位爷一直清誉不错也抵不住我们这花魁国色天香呀。”叶子娇笑道。“人还没瞧着呢贵坊这雷声放得可够大的。”赵青欢注意到人差不多已经将长春坊坐满,座无虚席灯红酒绿。赵青欢放开身旁女子,对黄猫道“我得去关照关照那位圣儒,那位花魁,那个死胖子出多少你就压一头。”黄猫愣了愣随即看了看那旁曹子蕃阴狠狠的笑道“玩不过那个胖子我还怎么当公子的爪牙?”赵青欢大手狠狠的拍在黄猫头上,“说多少次了?爪牙是贬义词!”黄猫苦恼的摸摸头试探的问道“帮凶?”赵青欢直接一脚上去“就是一恶仆!”
秋满山如天下寒士一般,脸上是时刻挂着忧国忧民的愁容,即使走入了这风月场所,也身姿挺拔似乎必须得显露出那读过圣贤书的风范。
“让本少爷猜猜,是那论语还是春秋中说过让天下读书人入这青楼锻炼心智?”赵青欢不动声色的坐到秋满山身旁,亲热的揽住秋满山的肩膀。秋满山浑身一颤,看着赵青欢一脸慌张“三少爷……这……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赵青欢仍旧是笑眯眯的看着秋满山“别紧张,大家都是男人,想必秋公子也是压抑许久了吧。”听闻此话秋满山更是窘迫,脸都涨的通红“三少爷……我秋某人只是一寒酸书生……是万万做不到这等事的……”赵青欢也是脸色一沉“我也很好奇这个呢。”随即赵青欢又笑了起来喊到“这里来壶邵阳!没关系咱们能慢慢聊,多喝点就没有什么不能启齿的。”秋满山激动的手舞足蹈却抵不住赵青欢别样热情,赵青欢无比亲热的揽着秋满山一杯一杯的灌着酒,秋满山不住的喊着“不胜酒力不胜酒力”赵青欢就嬉皮笑脸的说着“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咚!”震耳的铜锣声让整个长春坊安静下来,秋满山早已醉倒在一边。赵青欢看看台上,想必是竞价花魁初夜开始了。“三少爷谈个买卖如何?”赵青欢听着声线熟悉转头却发现秋满山已经醒了过来,面色依然浮现酒红,神情却是无比高深。“你是秋满山?”赵青欢看着面前这个完全瞧不出酸腐气的书生都觉得是不是秋满山被同胞兄弟调包了。“三少爷不必惊怪,喝多了就这样。”秋满山微微一笑镇定自若。“这真是……奇了******怪了!”赵青欢一头热汗。
“秋某人打小便如此,少爷可以理解方才是……”秋满山微微侧头看向台上道“放不开。”赵青欢吸一口气。“醉后无手敌的秋平川是你哪位?”秋满山又自饮一杯淡然道“正是家父。”赵青欢倒吸一口气,“荀鱼腩……就是我家那位荀铁算荀鲂跟我说过,你们虢国的最后一代国君也就是令尊年少意气风发曾经求弈列国,逢弈必酒,未尝一败……”秋满山却轻轻笑了笑“醉后无手敌又怎样?还不是醒着灭了国,酒这东西,秋某人一向敬而远之。”
台上过了一番过场歌舞,场子已是暖得不能再暖了,赵青欢这边却是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了。明面上长春馆的老板娘主持着一切,本就风韵犹存,并且妙语连珠,馆内一片和气。
赵青欢平了一下心气,道“什么买卖?”此时馆内众人欢呼起哄,一身红装头戴红纱掩住面容的花魁端庄的立在台中,大大方方却又犹抱琵琶。“不管在座的各位贵客是来捧个人场还是捧个钱场又或者是捧我方二娘一场都算是来着了。”方二娘声音清脆而响亮,听起来是极其舒服。秋满山看着台上眼神净是鄙夷“八面玲珑也抵不过年老色衰,等少爷看过那位花魁再谈也不迟,我这酒劲得到天明。”赵青欢点点头,眯起好看有棱有角的眉眼。
“二娘!可别使劲逗了,要看你咱大家伙还用得着花这些银子来看?咱们要看的是您这长春馆吹嘘得上了天的姑娘!”一位颇有暴发户风范的大汉嚷道,台下呼应连连。方二娘也是掩嘴一笑“咱掉价是掉价,可眼光差不了,这位姑娘经由江南第一骚人霍麒夔起了艺名,夭夭。我这没读过书也知晓这孩童满街传唱的江南小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是明晃晃的赞美啊,有这霍先生的包票不晓得各位放了心未?”赵青欢皱了皱眉道“就是那个和双璧并称江南二杰的霍麒夔?”秋满山满是韵味一笑“比四少爷大了四岁,传闻七步成诗,不过此人也是怪的很,总是有词在胸中,也得去那青楼写出来,没四少爷风范,却是跳脱的别有风味。”赵青欢听出来秋满山对于霍麒夔别样的欣赏。在座的豪绅富贾都是些家中摆弄书画爱好附庸高雅之人,多多少少听闻过霍麒夔在江南的名头,一时间长春馆内议论纷纷,更是不少人透出一脸神往丑态尽露。方二娘满意的神情笑在了脸上,效果已经达到,关子也卖的差不多,台下走上一位仆从,端着一根红杖,方二娘兰花指拿起轻飘飘的红杖,面色含笑,红杖挑起红纱一角,端立的花魁或许是站的有些长久,些许疲劳,微微颤抖,赵青欢虽然手举酒杯,却送不到嘴中,众位贵客皆是一副嘴脸恨不得将身子探到这位花魁纱里一探芳容,秋满山醉醺醺的手支撑着头,也不看台上,只是环顾着四周的众生面相,嘴角有嘲。
烛火摇晃暗又明,那红杖终于是挑起了红纱,薄纱从青丝顶上落在台上,众生缄默不语,方二娘嘴角都快翘到眉眼,楼上有客翻落手中茶杯,落在楼下一客头顶,清脆声响,血花四溅,竟然也是无暇顾及,赵青欢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宝,极品,捡着了……”秋满山笑意更浓。台中没了红纱掩盖的女子,还是那样站着,面如在冰块上鬼斧神工了五官,万条青丝也不盘,垂到了肩头,有美人如斯,赵青欢都觉得莫是出自万年冰山,却蕴养了无尽的灵性。她没笑,却让人都觉眼角有春,她翘起嘴角,万生却惊觉此是寒冬。此时落针可闻。
接着是翻天蹈海的呼声与惊叹,场面几近失控,“咚!”巨大的铜锣又发出震天的响声,场面才有些缓和,方二娘笑呵呵道“大伙觉着,这场子捧得值不值?”接近失礼的问话,却得到了一致的回应,在座几乎是咬着牙的呐喊“值了!”
方二娘牵起美人的手,走到前方一些,又引起不断的骚动,似乎这种戏弄能够得到无尽的乐趣,所有人乐在其中。方二娘细咬银牙“现在,各位可以谈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