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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离开

许多人都会放任自己,让自己的生活淤积一团,自顾自的认为自己有许许多多断不掉、舍不得、离不开的东西,然后让很多复杂沉重的物品、人际关系、心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从此活得累,活得绝望,活得没有方向。许多人以为活着就是活着,却从来没有时间仔细考虑一下怎样活着,有许许多多人正在活着,却从来不肯想一想为什么活着,最后濒临离开这个世界,头脑慌乱,却根本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这样的悲剧,我们亲见多次,嗟叹唏嘘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许多人疲于给自己增加负担,却从来没有得到机会给自己减负,没能在生活的压力下让自己得以喘息,许多人活着,跟死了一样,许多人死了,却还永远的活着。有些人疲惫的忙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有的人一辈子没为自己活一天,有的人的一辈子只剩下没几天。

有人说,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是世上最痛苦的三件事情,可我觉得,断不掉,舍不得,离不开,却还逼着自己背负更加痛苦。可惜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能明白这个道理,等他们明白了,又发现时间已经恰好过了一辈子。

陈爷爷的云来客栈是祖辈传下来的资产,许许多多的老物件虽说盛满了历史与记忆,却难免陈旧呆板,惹得许许多多的客人不喜,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客人一天天减少,衰败的也更加破败,丧失了生活的热情,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度一日如度一年,虚度光阴,着实可惜。

好在倾雪与景风是个小机灵鬼。这两个小家伙仗着自己小,各种撒娇卖痴,逼的陈爷爷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断舍离,把客栈上上下下装潢一新,使年老的客栈多了些年轻的因素。试想一下,有谁会不喜欢年轻有朝气的东西呢?有谁会不愿意在年轻的环境中生存呢?

云来客栈本就是在城市与城市的边缘地带,按理说客流量本该巨大,生意也不该惨淡,可是这么多年陈爷爷的客栈一点也没变,许多新客栈又纷纷抬头,将云来客栈的生存空间越占越小,最终如此时一般濒临倒闭,实在是遗憾,要知道,云来客栈可是年逾百年的老店啊!如今光景惨淡,自然不能不令人唏嘘。

经过装潢后的云来客栈焕然一新,许多客人对此感到新奇,纷纷又吃起了回头草,这当然让这小小的一家三口高兴极了。没过多少日,给陈爷爷孙子治病的钱就凑齐了,一家人倍感欣慰。

倾雪与景风没想到,刚刚教会陈爷爷断舍离,自己就开始面对断舍离的窘境。陈爷爷的两个孙儿是双胎,病是打娘胎里来的,常年卧病在床,养成了孤僻偏激的性格,内心敏感脆弱却更加渴望亲情,以前并未住到客栈,只是长期寄住在医馆,现下病好了些,就来客栈里住,本该是大团圆其乐融融的场面,却不幸的闹出了不愉快。

陈刚与陈正是陈爷爷的两个孙儿的名字。看到客栈里景风与倾雪两个不速之客,马上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欢迎。陈爷爷夹在中间,甚是为难。倾雪与景风是两个敏感又懂事的孩子,又受过陈爷爷如此多的恩惠,早就把陈爷爷当做了家人,又怎会舍得陈爷爷为难?但愿陈爷爷的两个小孙儿能够体谅他的良苦用心,好好的孝顺回报陈爷爷,别让陈爷爷伤心与难过吧。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出发是为了更好的到达,不必舍不得我们,有缘自会相见。”倾雪如是说着。然而回答倾雪的只有陈爷爷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就这样,两个孩子结束了短暂的停留与栖息,仓促的开启了下一段旅程。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那个时候的我们第一次知道人生有这么多的无奈与辛酸,第一次知道失而复得可以这样痛,巨大的孤独感像恶魔一样袭来,撕开我们的心脏,磨平我们的伪装,逼迫着我们起航。

“风哥哥,我们会分开么?”倾雪忍不住哽咽地问着。景风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漆黑的眼中写满了一些什么,可是直到她长大,也没能明白景风的眼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倾雪眼中的软、痛、悲哀、祈求多年后仍旧牢牢地刻在他的心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景风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倾雪知道,他什么也说出来了。

虽然他们早有所料——这样的两个孩子,是很难保有安全感的——但是这样的离别,永远是两个孩子最难以愈合的旧伤。

他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是觉得,明日的学堂还要上,昨日的悲伤不要想,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至少,早已不是过去的形单影只了。只不过,再这样的黑夜,突然觉得,这样的断舍离,好痛,好痛。

“风哥哥,永远陪着我好吗?”倾雪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阿风,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一种风一起,你就会永远离开我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的心很慌乱,让我被恐惧填满。风,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不会因为全世界的鄙夷而悲伤,却会因为你的离去而绝望。所以千万千万,不要丢下我啊。”景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感觉心也抽抽的疼,有一种难以掌控的东西让他无法轻易在心里做出许诺,只能别过脸去,什么也没做。

倾雪固执地想要看到他的回答,固执地想要看着他的眼睛,就那样想看进他的心灵。然而,风吹了一遍又一遍,枯黄的落叶停留在天地间,慢慢地遮住她的眼睛,遮住她的脸,也遮住了他的心。所以他紧紧的闭上眼睛,他孤身一人,离乱一身,谁跟着他,就会有无穷的厄运啊,他是多么想回答她,多么想紧紧地抱住她,然而他什么也没干。背过身来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臂,那低沉的抽噎声烧痛了他的心,可是他仍旧没有回头。

或许她失望吧,或许她绝望吧,或许她恨我吧。没关系,她还小,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我这个天煞孤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身后,再也没有声音了,再也没有人甜甜的叫他风哥哥了,再也没有人替他笑,替他哭,陪他一起,静静的坐着了,再也没有人不嫌弃他整日说不出来一句话,冷冰冰的讨人厌了,可是,他的丫头,或许再也不愿意和他相见了。

其实一直有话在心里,说不出来,无论在你看来,我们的差距有多大,你的风哥哥还是会默默地,守护着他的雪丫头啊!从那天的秋风中,我们就已经约定好了啊!

萧瑟落木吹满头,风沙起在深情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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