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可在教坊司的后厨喝了许久的酒才返回公主府,当他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傍晚,可他刚刚回府便在府门前碰到了身着戎装的南希。
米可见她手持利剑,身着暗红色戎装,三千青丝利落地束于脑后,而小厮正牵马在门前等候,米可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立刻跑上前去拦住南希的去路。
面对米可的突然阻拦,南希不解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
“你不必知道。”
“只要你我还是夫妻,你的事情我就必须管!”
“可这事你管不了,让开!”
“不让!”
“让开!”
“让开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现在穿成这样是要干嘛去!”
“我凭什么告诉你。”
南希并不想理会米可,所以转身走开,但米可并没有打算绕过她,继续跑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紧接着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必须知道!”
“你若是想知道,就跟上来吧。”
南希不想和他闲扯太多,扔下这句话后便和秋月一同踏上马背扬长而去,米可见她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立刻让一旁的小厮将马牵来。
米可紧紧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待小厮将马牵来快速踏上马背,奔着南希离开的方向快速跟上去。
翌日巳时三刻,南希、米可和秋月来到落云城城下,可眼前的景象刷新了米可对战争的认知。
城墙脚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大地,战士的尸体肆意躺在鲜红的大地上,敌方的箭矢肆意地插在战士的身体上。
刺鼻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尸体瞬间使他感觉空中乌云密布,寒风刺骨,昔日的景象已然不复存在,身体的感官使得坐在马上的米可感觉到一种随时准备摔下马的错觉,所以不自觉地抱紧自己。
可南希看到这一场景时,眉头微皱,双拳不自觉地握紧,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杰作,所以更加决定她要亲手解决南至林的想法。
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了三人的身影便立刻喝声制止:“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面对士兵的问题,秋月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这是幻柔公主和驸马爷,还不速速将城门打开!”
“喏,开城门!”
随着这名士兵的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三人缓缓进入落云城城内。
落云城内,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见不到任何一名百姓,偶见见到几名百姓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而原本热闹繁华的集市也因此变得萧条没落。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虽然这句诗对眼前的景象来说夸张,但对于米可所理解的来说丝毫不为过;三人进入城内不久,便遇见了前往城楼巡视的靳星。
靳星见前方来者是南希和米可便立刻跳下马背向二人行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
南希确定是靳星后便从马背上跳下,继而对靳星说道:“靳将军请起。”
“谢公主。”
得到应允后,靳星这才起身站起,而南希也立刻问道:“靳将军,现在战事如何?”
“现在情况非常不好,我们的战士死伤大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事有蹊跷。”
“蹊跷?”
“没错。”
“我们回去说。”
“喏。”
说完此话,四人和同行的士兵快速来到落云城的县衙,来到靳星的战时指挥室。
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及其细致且标准的展现了落云城周围的山川地势,可在看向周围时却布置的及其简单,丝毫没有奢靡之风,与城中的府邸中的装潢大有不同。
进入房间后,靳星请南希和米可坐于正座,自己则坐于东侧的位置上,而秋月则是紧跟南希身边,以防发生突发事件。
落座以后,靳星便让守在门前的士兵送上茶,待士兵将茶送上离开后南希这才继续开口追问:“靳将军,你刚才事有蹊跷是何原因?”
“回公主,据观测,这西凉国的军队作战迅猛快速,你似乎看不到他们疲惫的状态。”
“何出此言?”
“他们刚刚拿下一座城便立刻攻击下一座城,他们好像早已做好了一切的部署,就等着开打的这一天,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你总能被他们的人攻击,而且每一次都是伤亡惨重。”
“那这作战指挥之人,是何人?”
“这正是末将苦恼之处,我曾派出多名的士兵外出打探,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在京都时,南希得知西凉国的作战速度以及手段时以为是南至林在协同西凉国一同作战,而现在得知此消息,她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她心慌。
思考片刻之后,南希这才开口说道:“现在还有外派的士兵吗?”
“有。”
“立刻让他们回来!”
“为何?”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马上让他们回来!”
“喏,末将这就去。”
靳星虽然不知南希下这道命令的原因,但最近的侦查消息告诉他,这命令或许是对的,所以立刻起身去吩咐丁海,撤回所有外出侦查的士兵。
未经历过真正战争的米可,他的脑海中还一直回放着刚刚来时的场景,那种场景使他感觉到威胁生命的急促感;直至南希叫醒他时,他脑海中的重播画面才就此打断。
南希见他有些失神的样子便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儿没缓过神来。”
“你若是无法适应,还是快些回京都吧。”
“你怎么这么冷静?”
“这有何奇怪的,难道人人都要像你一样胆小怕事吗?”
“我怎么感觉,我突然之间看错你了呢,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上一秒,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是家中的儿子,丈夫,父亲,可现在,他们成为了你们皇室家族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你非但没有感觉到愧疚,反而如此的冷酷无情。”
南希此刻心情并不比米可好到哪里去,而自己却又能改变什么,她能做的无非是尽自己的全力解决掉此事的源头,可现在,却被米可指责,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
“够了!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一切吗!米可,城外发生的一切你可能没经历过,但我经历过,我亲眼看着我的母后,我的师傅,倒在我面前,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
“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我告诉你,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的人,才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你以为我的冷静是装出来的吗?”
此刻的南希有些激动所以不愿看到米可的嘴脸,所以快速转身离开了此处,而秋月则是立刻将剑架在米可的脖颈之上,随即威胁道:“虽然您是驸马,奴婢不能动您,但如果您做出伤害公主的事来,奴婢绝不会顾忌那些规矩,定会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秋月说完此话后便快速跟上南希的步子离开,而刚刚解除生命威胁的米可肆意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随后冷静下来的米可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确有些过分,毕竟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也经历过暗杀,可当他想起那一具具尸体时却始终无法冷静。
有些懊恼的米可无聊地触碰着沙盘中的山川地势,刚刚向丁海传达命令返回的靳星见米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上前问道:“你这跟霜打了茄子似的,怎么了?”
“没事,就是说错话了。”
“说错什么了?”
米可慵懒地抬眼看着靳星,随后便说了一句:“不想告诉你。”
“得,你爱说不说,随你的便。”
“哎,你这儿和你在京都的府邸差别也太大了,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你何时去过我府上?”
“靳叔,你老年痴呆了吧?我和安王一起去的,你难道忘了不成?”
“等等,何为老年痴呆?”
“就是脑子不好使了,老记不住事。”
“我正值壮年,怎么脑子不好?”
“是是是,你脑子可好用了。”
“你就奉承我吧。”
靳星不再与他计较,转身坐下喝了口茶解渴,而米可却无意间注意到沙盘之上,落云城与京都之间有一片未知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