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正刻，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阳关大道上已经站满了商队的人，道两旁也挤满了普通百姓。
大街中央已摆好了三牲祭鼎，祁银林兄弟两站在最前方，然后就是这次商队的主事和众位官师，或者说是祁氏使者。
祁云翎期待已久的拜阳关很快开始，忍过冗长的祭文后，就是最热闹的分祭品。
两个小孩没资格站在最前方，干脆也懒得站在队伍中了，两人混在两边百姓堆里，倒也挺有意思。
甚至所有人都冲上去抢肉食的时候，祁云翎也凑趣冲上去，竟然还得了分肉的厨子给的一根猪尾巴。
让得小孩得意了老半天，虽然最后还是给了一个没挤进去的老人。
这例行祭拜过程还挺复杂，到了酉时前后才彻底结束。
然后商队的人连同祁云川一行人共两百余人，在城内百姓的加到欢送下浩浩荡荡离开镇山城。
祁云川终于以自己实力变强说服二叔，得以拥有一匹成年的青鬃马，让祁云翎也眼馋了一下，然后那个厚脸皮还是选择了不要脸的赖在他爹怀里。
而在风其凉身上，祁云翎又找回了些平衡感，毕竟他还只能躺货车上呢。
离开镇山城不远，就是连绵的大山，山中只有一条可供两骑并行的、人为开辟的土路。
但泥土却并不松软，被压实得甚至一颗野草都长不出来，连路边的小水坑里的水都不怎么混浊。
祁云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对这种深山老林也挺好奇，所以就去了最前方与他二叔并行。
祁银林还不到二十就离开青州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来这条路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比商队中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马蹄声“哒哒”地回荡在山间，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东张西望，连脸色苍白的风其凉都强撑着坐在赶车的位置记着路。
其实也没什么好记的，毕竟他们能走的也只有一条路，或许还有其他的路，但没有狐族的庇护，也没多少人敢走。
这一点也是祁云川疑惑许久的，若是进出青州的路都被狐族把持，那他祁氏与狐族的关系真有他所听说过的那般和谐吗？
侧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看着山路的二叔，虽然觉得对方神色太过严肃，但祁云川还是壮着胆子问了。
“二叔，你挂在旗子上的路引是什么啊？”祁云川控制着马儿落后二叔小半步，认真地指着队伍中间飘扬的旗帜。
旗帜整体呈靛青色，下半部分用墨石绘出黑色的群山，中间是显眼的朱红祁字，而旗子的最顶端则系着那块木牌，随着持旗者的前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祁银林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解释道：“那是百余年前族里与狐族协商的结果，镇山城也是因此而出现。”
“狐族生性狡猾且残忍，但随着实力的逐渐增强和岁月的洗礼，那些强大的狐妖一旦变幻成人形，与我们人族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弱小狐狸有长辈的约束，与途径青丘的人族也是相安无事，与我祁氏的关系更称得上是守望相助。”
祁银林知道侄子心中在疑惑什么，毕竟这也是他当年的疑惑。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狐妖无故伤人的事情却频繁发生，后来狐族更是设下关隘，收取高额的过路费，导致这条阳关道人烟稀少。”
祁云川连追问：“这不是从我们青丘部落嘴里抢食吗，那族老们是如何处理的？”
“众位族老当然不会同意，那一次，两族险些爆发一场大战。”
“但就在两族剑拔弩张之际，荆州名不见经传的有穷氏突然南下，三天就灭了当时与我们祁氏同为人族九大氏族的有熊氏，占据九州中心的兖州。”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惊，我们青州的矛盾也偃旗息鼓，后来那狐族大长老与我祁氏天师阁阁主密谈了一次，谁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是之后就出现了这所谓路引与镇山城商堂。”
两个小家伙听得震撼，这种顶尖氏族间的大战，离现在的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
“那这路引又有什么用？”祁云川到底在藏书阁看了那么多竹简布帛，对这些隐约知道些，马上就清醒过来。
“这路引里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香料，青丘中的妖兽只要闻到这味道就不会来攻击商队。”
两人都恍然点头，难怪他们见到的小型商队普遍都实力不强呢，原来只用抵御个普通野兽。
“你两点什么头，这路引狐族虽已经委托给我祁氏，低价卖给商队，但他们也是要分成的。”
祁银林看着两小辈一脸“我祁氏真厉害”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
“啊，那些狐狸要这么多我人族的货币干嘛呀？”
祁云翎的脸立刻就皱了起来，忿忿地说。
“谁说是货币了？”祁银林无语的摇摇头，“让你在课堂上睡觉，不认真听官师讲解，现在啥都不知道。”
祁云川也无奈地说：“不是货币，是各种妖兽所需要的天材地宝，譬如一些珍奇药草，很多我们人族都已经无法利用，只知道极其珍贵之物，妖兽却能直接生吞。”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唏嘘，一些妖兽的天赋，真是羡慕不来啊。
唯有祁云翎一脸不明所以，但刚被训了一顿，他扁了扁嘴，没敢问。
“妖兽之间盛行的是以物易物，而且他们几位瞧不上我们人族的一些东西，比如货币，即使要方便很多，但几乎所有妖兽族群都不认可。”
祁云川倒是并不羡慕，毕竟妖兽即使有寿命长、肉身强、体型大、具有天赋神通……各种优势，唯有一项，人族就比妖兽强上十倍百倍。
悟性！
妖兽中最快的从人阶到地阶都需要几十上百年，而人族有天赋的仅仅几年就够了。
这还是一些拥有传承记忆优势的妖兽要成长，远比我们人族容易的结果。
单单这一项，便足以让人族在这万族林立的山海界中拥有一席之地！
可惜人族内部并不统一，各大氏族部落分布四方，各种渊源仇怨错综复杂，导致人族经历了尧天舜日的中兴，又有大禹百年励精图治，都没能真正强大起来。
想到这儿，祁云川也是心情复杂，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