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当空，虫鸣肆声，燥热的空气吸进去连肺都能感受到这老天的恶意。
一条破烂不堪的官道上，上面偶有行人经过，不远处便有个小茶厮。
此时正值烈阳时，小茶厮倒是个遮阳的好去处，好多光着膀子的大汉便呆着这喝茶，讨论着一些最近发生的事。
许枫和王文宁坐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喝茶，王文宁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两个馒头，递给了许枫。
许枫对着王文宁嘿嘿一笑，这个王师兄虽然看上去冷酷，但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听说前面河里闹了妖怪，过不去了，再大的船也过不去，那妖怪可是吃人咧。”一位大汉大大咧咧的说着，泡沫直飞。
“那是什么妖怪，不知道就别乱说，那是条龙，龙！”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位瘦弱汉子摇摇头。
“哈哈，可笑，龙乃是仙瑞之兽，怎会吃人，定是河妖作怪。”
“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瘦弱汉子瞪大了眼睛，一副谁再反驳我就跟他急的样子。
许枫本来一心啃着馒头喝着苦茶，但也被这稀奇事吸引住了，一边的王文宁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王师兄，他们所说的那个什么河妖难道就是你要去除的那个？”许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王文宁默默的点点头。
“哦？这位大兄弟可当真见过，可否说来听听。”只见那边桌子一位书生立起问道。这位书生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但依旧俊俏，净面无须，目若朗星，一身雪白玉带束腰袍儒雅大气，腰间还别着一块青玉质的小鼎，看上去倒也奇怪。
许枫一眼瞧过去便觉得这个书生不简单，也许是体质被改造过，对天地万物的感触不同了。
在许枫眼中，这个书生深不可测，就像是一汪清潭，清澈见底却不知道底有多深。
那个瘦弱汉子当即立起身子，一只大手猛拍桌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随即泡沫星子乱飞，在场的众人也都被吸引了，皆不做声，听着壮汉说着。
“我前几日路过那黄河边，就见一条小船被那条龙弄翻了。直接沉了下去，连个泡都没冒。那龙就蹿出个头，我的妈呀，老子当时尿都吓出来了，那眼睛就跟车轮那么大，哦，不不不，跟那个缸口那么大…”看这汉子的神色，也不像是说谎。
和他坐一块的壮汉哈哈大笑：“我说老兄，你当时怎么没下河和那龙搏斗，说不定还能捞上岸，卖一大笔钱嘞。”
瘦弱汉子双目一瞪：“老子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我劝你们啊，谁要是想到那黄河边上，死了这条心吧，否则小命都保不住。这年头，妖怪遍行天下，没想到这龙也吃起人来了。”
黄河乃天下祖河，横贯神州，据传乃是神州龙脉，但是谁又知道那无边滔滔江水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这白面书生却是独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凡人愚昧，这世上哪有什么龙。”王文宁举起手中的陶杯，品了一口粗茶。
许枫此时兴趣却被提了上来，奇怪的问道：“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文宁神秘一笑，淡淡吐出几个字：“世上无真龙。”
许枫自然听不懂王文宁的话，不过想着一会儿自己要跟着师兄去降服那条黄河孽‘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那书生似乎听到了王文宁的话，向这边瞧了过来。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书生再次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朝这边问道，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王文宁站起身子回了一礼：“万剑门，王文宁。”
小茶肆的众人大惊，此时再看王文宁二人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万剑门？是不是就是那个修仙的万剑门，天啊，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仙门弟子！”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来除妖的？”
……
众人议论纷纷。
看来这个万剑门倒是挺出名的，许枫想着。
“在下周晓天。”白衣书生面无波澜，微微点点头。
王文宁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此时便也没说什么，继续和许枫喝茶。
白衣书生也是静静坐了下去。
此时，整个小茶肆也随着他们寂静了下来，旁边树上的蝉声这个时候格外刺耳。
两位修仙弟子坐在这儿，众人也不敢乱说什么，甚至都不敢瞧过来。
许枫也觉得无趣，看来王文宁刚才说的话是对的，世人愚昧，不修道又怎么能明白这天地的真意，但是他却忘了就在不久前他也是一个愚昧的凡人。
周晓天瞟了一眼许枫，又将目光落在许枫背的古剑上，眼神有些奇怪。
“走吧。”王文宁站起身子对着许枫说了一句。
许枫点点头，饮尽了杯中最后的一点茶，还有几片碎茶叶渣，有些苦。
“若是不介意，周某愿意与两位同行，去看一下这传说中的黄河妖孽。”周晓天对着王文宁笑道。
“随便。”王文宁冷冷说着，便领着许枫踏上了破败的古道，朝那天下祖河——黄河边走去。
周晓天苦笑一下，便站起了身子跟了上去。
这三人一走，小茶肆便再次炸开了锅，伴随着悠扬的蝉鸣，传了好远。
王文宁一人走在前面，许枫倒是和这个比自己大了不少的周晓天聊了起来。
“许枫，你也是万剑门弟子？”周晓天笑着问道。
许枫摇摇头，又点点头：“现在还不是。”
周晓天哦了一声：“也对，你这体质也算修道上佳，只是不知道悟性如何。”
许枫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难不成周兄弟你也是修道众人？”
周晓天摇摇头，一脸正经的说：“不是，我就一介书生而已，没事赏赏月，吟些小诗罢了。修道什么的，不感兴趣。”
许枫饶有兴趣的着望了周晓天一眼：“那周兄对什么感兴趣。”
“游历大好河山啊！哈哈哈。”周晓天说着张开了双臂，抬起头望向万里长空。
“这倒是个不错的志向！”许枫点点头。
“这八百万里山河，又有谁能够穷其每一个角落，相比那虚妄的成仙之道，我倒更愿意感受这山川秀丽，江河浩瀚。”周晓天一只手搭在许枫肩上。
“我以后要写一本小说，将这些年我的游历写下来。到时候送一本给你。”说着对许枫挑一挑眉毛。
许枫笑着点点头，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不知道周兄有没有将书名想好。”
周晓天再次看着万里长空，眼神虚无，似乎已经神游天地，嘴里轻轻念着，不知道是说给许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生当战至碎柝休，死遗沙场兵不朽。众生泣歌望鸿道，千载不改山河绣。就叫它《山河绣》吧。”
许枫一愣，周晓天的话却让他想到了之前在那位死后屹立不倒的男子眼中看到的大战场景。
“众生泣歌望鸿道，千载不改山河绣。好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