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这声音均是精神一振,小成子看了一眼寒冰,眉头微皱了一下,“小海子呀,今天的冰怎么这么少?”只有往日份额的一半呢。
“回成公公,许是近来寒冰用量特别大,就这些还是江公公特意照顾的呢。”小海子十分乖巧地应道。
“胡说!咱宸月宫的份额是有数的,不需要谁照顾也不止这么点,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小成子公公把眼睛一瞪,哼了两哼。
那小海子吓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娘娘明察,成公公明察,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啊!寒冰却是只剩下这么点了,只是,只是……”他迟疑着,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只是什么?”小成子公公又喝了一声。那小海子身形一抖,“小的在江公公那碰到了秦公公,剩下的寒冰基本上都被他领去了。”
“秦公公?”小成子公公眼神一闪,“你是说皇上身边的秦公公?”他压住声音问道。
“是,是,是皇上身边的秦公公,成公公明察,小的真没说谎。”小海子抖着声音说道。而小成子公公却眼眸闪烁,不说一句话。
“算了,小成子,不要为难他了,明日再多领一些就是了。”一直未开口的盈贵妃缓缓说道,“难不成我们还和皇上计较去了?”“你起来吧!”小成子公公淡淡的说道。
“谢娘娘,谢成公公!”小海子叩头谢恩,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却小心翼翼地望向小成子公公。
小成子公公斜睨了他一眼,“有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是,是!”小海子连连称是,“在江公公那,秦公公身边还跟着栖凤宫的锦绣姑姑,看那样子,寒冰好像是给栖凤宫领的。”说到这里小海子停住了,而盈贵妃却嗖地张开了眼睛,直直望向他,“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栖凤宫的锦绣?”“回娘娘,小的看清了,真的是那栖凤宫玉贵妃娘娘身边的锦绣。所以小的就多长了心眼,在外面多绕了一圈,还真看到秦公公进了栖凤宫,小的就找了在栖凤宫当差的一个同乡。他告诉小的,那寒冰还真是给玉贵妃娘娘的,而且皇上此刻就在栖凤宫里陪着玉贵妃呢。他还说最近皇上经常来栖凤宫,各种赏赐啊源源不断。”“什么?”盈贵妃杏眼一睁,推开身旁的宫女就站了起来,“小成子,可有此事?”“回娘娘,确有此事。”小成子公公躬身应答。
“那为何本宫不知?”盈贵妃的脸沉了下来,氤氲着怒气。
“回娘娘,皇上虽是去了栖凤宫,却并没让那玉贵妃侍寝,所以老奴以为玉贵妃不会成为娘娘您的威胁,是以就没让娘娘烦心。”“糊涂啊你!”盈贵妃指着小成子公公说道,脸上怒气未消,“那可是个狐媚子,让她沾了皇上的身还了得?”她银牙暗挫,“我说皇上最近怎么来得少了,原来是被那小妖女勾了魂。哼,小成子!”她突然提高了声音。
“奴才在!”“着人去请皇上,就说本宫病了!”盈贵妃嘴边浮出一抹冷笑,眼底一暗,又补充说道:“算了,你亲自去跑一趟吧!”“是,老奴遵旨!”哼,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几斤份量!
锦绣按照吩咐把领来的寒冰摆放好,内殿顿时清凉了几分,天爱的精神也好了几分。独孤行见状柔声说道:“公主既然怕热多用些寒冰就是了,可不能不吃饭,亏了身体,朕可是不依的哦。”然后撇头对秦公公吩咐,“秦锐,以后朕的那一份也送到栖凤宫来。”“天爱谢过皇上。”天爱倒是没有推辞,她是热怕了,既然人家情愿给,那她再推辞岂不矫情了?
就当独孤行拉起天爱的小手时,有太监来报,说是宸月宫的小成子公公求见。
独孤行眼神一闪,“他来做什么?”面上有几分不快,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吧。
“可能是有要紧的事情吧。”天爱善解人意的轻声说道。
独孤行看了天爱一眼,说:“传吧!”一边拉着天爱坐了下来。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玉贵妃娘娘!”小成子公公跪在地上。
“起来吧!”独孤行淡淡地说道,“你这般慌慌张张的,有何事啊?”“回皇上,盈贵妃娘娘病了!”“盈贵妃病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独孤行十分意外的问道。
“回皇上,今早起来娘娘便说胸闷,连早膳都没用,只说吃不下。”“哦,请太医瞧了吗?”独孤行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但天爱却看到他眼底有一抹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回皇上,尚未,老奴先来请示皇上。”独孤行没有说话,端过茶杯缓缓喝了起来。他不开口,别人自是不敢放肆,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天爱见状莞尔一笑,盈盈望向独孤行,“皇上还是过去看看吧,也好拿个主意。”其实天爱心底早笑翻了,好熟悉的台词哦,怎么和她大婚那晚上演的闹剧一模一样呢,而且连演员都没变。
“也好,朕就过去瞧瞧!”独孤行放下茶杯,拍了拍天爱的手温润地说:“外头热,公主就不要出来了,朕得空再来看你。”天爱乐得清闲,“皇上慢走啊!”她微微低着头,露出光洁而优美的后颈,这一刻,独孤行真想把她扯进怀里,无奈时机不对。他心下略有些失望,对那盈贵妃更是不满了。
独孤行一走,天爱就把奴才们全都赶了出去,自己很没形象的歪在凉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起寒冰的凉气。
“公主!”锦绣眼底闪着迟疑,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让天爱很是奇怪,“怎么了锦绣?”“公主,锦绣今日在江公公那遇到宸月宫的人了。”“哦!”天爱眉毛一挑,继而笑了,她说这盈贵妃怎么病得那么巧呢?原来还有这茬呀!呵呵,锦绣和秦公公前脚才回来,那小成子公公后脚就跟到了,啧啧啧,这盈贵妃好大的醋劲呀!
“公主,您还笑?”锦绣不满地看了自家公主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笑,那盈贵妃可不是好相与的。
“没事啦!”天爱不在意地摆摆手,眼底转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就算有事,那也是皇上有事,和你家公主我没多大关系的。”嘿嘿,女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那独孤行还真是可怜,每天已经够忙了,稍有点空闲还得赶场子似的穿梭在各宫女人之间,真是辛苦!每天都和女人圈圈叉叉,保不准有一天就……还是自己善解人意,只和独孤行聊聊天下下棋,谈论谈论诗词,就是不脱衣服不上床,多贤淑可人啊!天爱独自笑的贼兮兮的。
独孤行一出现在宸月宫的宫门口,就有小太监飞奔去给盈贵妃报信。是以独孤行一入宸月宫的内殿,就见盈贵妃披散着头发满脸病容地躺在锦床上。
“爱妃这是怎么了?病了?”独孤行脸上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温润,还有四分心疼,然后微一侧身,扫向跪着的太监们,“都傻了不成?还不快去请御医!”“皇上,不用了。”床上的盈贵妃娇弱开口,“皇上驾到,臣妾未能相迎,请皇上治罪。”一边说着挣扎着就要下床请罪。
“不必,不必!”独孤行急忙按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身子,“爱妃正病着呢,还理这些俗理作甚?来,躺着吧!”他扶着盈贵妃的身子,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眼睛一扫那太监们竟还未动,脸先沉下了三分,“还不去?没听到朕的话吗?”“是,奴才这就去。”小海子偷眼瞧了盈贵妃一眼,也顾不上去揣测她眼底的含义,慌忙就退了出去。得,皇上最大,还是听皇上的吧。皇上让去请御医,那他就去请御医吧。
“皇上,臣妾真的没事,就是天气太热,臣妾有些懒得动罢了,歇上一歇便好了。”盈贵妃娇弱无力地说道。
独孤行淡笑着望向她,“爱妃呀,还是让太医瞧瞧的好,这样朕才放心。”他把盈贵妃的手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半柱香后,小海子领着太医进来了。“臣叩见皇上,娘娘!”来人是个中等身材的老者。
“孙太医起来吧,快给娘娘瞧瞧吧。”独孤行说着让出了位置。
“臣遵旨!”那孙太医巍巍站起了身。早有宫女把帷帐放下,盈贵妃一截莹白如玉的腕子伸了出来,孙太医两指一搭,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手,起身给独孤行回话,“回皇上,娘娘无甚大碍。只是心浮气躁,虚火上升,待老臣开些清心去火的药,喝上两天便好。”“哦,去吧!”独孤行把茶杯一放,孙太医告退,小海子提着他的药箱跟他抓药去了。
独孤行又坐回床边,伸手拂开盈贵妃脸上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爱妃想吃点什么,嗯,清粥吧,小成子,去给娘娘端碗清粥来。”“皇上!”盈贵妃轻轻喊了一声,盈盈望着独孤行,一双眸子如烟似雾,勾起了独孤行心底的保护欲望,“爱妃,朕在这呢。”不一会儿清粥送上来了,独孤行亲自接过去,“来,爱妃,朕喂你!”“皇上!”盈贵妃又喊了一声,眼底雾气更盛,好似十分感动。独孤行微微一笑,轻柔地她坐了起来,然后舀起一勺清粥送到她的嘴边。
盈贵妃轻启樱唇,把清粥含到嘴里,心底却是万分得意,皇上是我的,想跟我争,下辈子吧。她眸子流转,一道光芒飞快地闪过。
一碗清粥喂完,独孤行又和盈贵妃说了会话,有太监来报说有大臣求见,他才万分不舍地离去,走时还一再交代要好好伺候娘娘。
进了御书房,独孤行脸上笑意全无,一张刀削斧凿的俊颜沐在夕阳的余晖里,有一种金灿灿的艳,“秦锐,北方情况如何?”他的头微微扬起,整个人就好像站在金光里。
“回皇上,还真让皇上料着了,沈状元接了皇上的密旨,使人暗中调查,在距黑龙山七十里的地方还真有个黑风寨,这是一窝子土匪。”秦公公面带钦佩之色。
“嗯,沈状元还说什么?”“回皇上,沈状元说请皇上放心,一切照旨行事!”“这样就好!”独孤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点点笑容,“秦锐,把奏折搬来,朕再看看。”他的声音略微上扬,看得出心情很好。
“遵旨!”看得出秦公公的心情也很好。
太阳走到了西山的背后,暮色四合的时候居然起了风,这可把天爱高兴坏了,于是她决定今晚再出去看看独孤珏,又有几日不见了,也不知身上的伤好了没。
就当她心情愉悦地乔装打扮时,一瞥眼看到锦绣神色不太正常,“锦绣,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她以为锦绣担心被别人看出她不在宫里,忙笑着安慰她。
“公主,我不是担心这个?”“哦,那你是担心什么?”天爱倒是不明白了。
锦绣看了自家公主一眼,眼底闪着为难,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脸色一凛说道:“浅香宫的那小主子。”说到此她停住了,走至殿门四下看了一下,然后附在天爱的耳边轻轻说了起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天爱神色大变,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锦绣轻轻点头,“千真万确!是那个叫翠月的宫女告诉锦绣的。所以公主您还是少接触那小主子的好。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呢。”锦绣的一颗心可都悬了起来,那小主子若是个平常的身份还好,偏偏他!咳!公主怎就碰上他了呢?
“锦绣你说的对!我还真不能再去看那孩子了。”天爱也点了点头,脸上都是郑重的神色。
怪不得她觉得孤独珏那么眼熟,原来他真的是独孤行的儿子,只不过是私生子而已。
原来这独孤珏呀,是独孤行未登基之前和府里一个丫鬟生的。那丫鬟叫蕊儿,芳龄十五,颇为乖巧清丽,原本该和独孤行没有关系的,只是那日独孤行醉了,月光之下瞧见这小丫鬟煞是可爱怡人,不觉色心大动,一把把她拉于身下,稀里糊涂要了人家的身子。
事后独孤行也就忘记了,那小丫鬟亦不敢声张,只是几个月后那丫鬟竟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惊慌之后她也颇有胆识,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把这事让独孤行知晓了。
独孤行这才想起了那晚的荒唐事,暗中派人调查了一番,确定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于是那丫鬟被秘密送往别处待产,十月后产的一子,而她自己却死于难产,即使不是难产,她也是活不成的。那丫鬟也好似明白,临去时看向孩子的眼神是那般留恋。
这是独孤行的第一个孩子,按理说他该高兴才对,可孩子抱来的当晚,独孤行却看都没看一眼就挥手让人抱下去。竟好似不承认一般。
后来独孤行登基做了皇帝,那孩子也跟着进了宫,并被赐名独孤珏,大家本以为皇上终于看到了这个孩子,谁知他却把他扔在浅香宫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当年那事虽然没有声张,可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所有知晓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见皇上没拿那孩子当回事,加之又是个丫鬟生的,所以各宫娘娘也都当这个孩子不存在,卯足了劲,使尽手段要为独孤行诞下第一个皇子。
也因为独孤行的不管不问,才造成了独孤珏的悲惨处境。现在身边照顾他的宫女翠月,和他的生母有几分情谊,怜他身世可怜,待他也倒尽心尽力,加之独孤珏又早熟懂事,对她颇为依恋,是以日子一长,她还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
只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头,要生存下去是何等艰难?因为不得独孤行的欢心,奴才们也轻慢起来,偷懒说风凉话倒不用说了,挨饥受渴是常有的事,偏这独孤珏生得又倔,一双眼睛瞪得人发慌,所以奴才们欺他年幼,背地里经常打他。
翠月看到了,也只会抱着他掉眼泪,一点法子也没有。
咳,可怜啊,真是可怜!真不知这独孤行是怎么想的,怎么着也是自己的骨肉呀,竟这般狠心!
天爱坐在灯下直摇头,很不赞同独孤行的做法。她想起和那个小人的约定,不由内疚起来。转念又安慰起自己来。
不能怪我的,谁让你是独孤行的儿子呢。一个后宫妃子,接近不受宠的皇子,意欲为何?被有心人士一撺掇,自己还不立刻被关进笼子里烧死?
所以,独孤珏,对不起了,姐姐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天爱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转头对锦绣说:“锦绣,还是你过去一趟吧,看看他们缺什么,给他们送些过去。”好半天锦绣才轻轻应了一声,许是也觉得那孩子可怜吧!